第二百零一章 一觸即發
龔晨龍覺得老祖可能錯亂了——難道這就是強行續命的代價?
在他對面,剛剛一剎分明很少女的老祖此事已經端坐下來,沉聲道:「原本老夫壽元將近,你們也都知曉……后幸得高人出手相助,今日才能與你坐在這裡。」
既然老祖又正常了,龔晨龍不敢造次,哪怕心中有無數困惑,也只能先忍著。
「恭喜老祖,賀喜老祖。落箭山上二百弟子,日夜期盼老祖歸來。」
「是么?」聲音有些陰沉。
龔晨龍心說果然還是那個老賊啊,看來沒那麼容易瞞過他。
「落箭山的情況,現在如何?」對面又問了一句。
「……頗為艱難。幸而宋師叔正好突破,有結丹坐鎮,勉強穩住。」
這個回答有些含糊。
事實上,此時的龔晨龍十分為難,對他而言,這是一個生死抉擇,因為就在不久前,那位新任的宋宗主為了自己的鞏固地位,剛把老宗主的親信和子孫十餘人全部滅殺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時情況,龔晨龍自然選擇投效新主子。
可是誰能想到,都以為已經死了的老主子,他又回來了——而且龔晨龍很清楚,這是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主。
撲上去抱大腿,陳述一切表忠心,然後跟著老宗主殺回去?還是賭他已經不行了,押寶新宗主?
龔晨龍猶豫不決,因為一念之差就是生死兩重天,也因為老宗主剛剛那一蹦,好像有點不正常。
落箭山老祖保持著沉默。
「老祖?」龔晨龍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哎呀,你等一下啦!」
「……」
龔晨龍有些恍惚,剛剛那一剎,老祖他……似乎有些嬌嗔?嗯,好像是,不耐煩了,撒嬌了……
與此同時,織夏正抱歉的笑著,同時滿眼困惑的望著許落和遼覽安,等待著新的指令。
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落箭山有了新宗主沒問題,但是這個新宗主是結丹,落箭山好死不死就在這幾個月內又出了一個結丹,情況就複雜了。
原本許落想的是通過這位很容易被拆穿的老祖,連哄帶騙帶嚇唬,一撥一撥的把人弄來出聖村,分割瓦解。
他要的不光是打敗落箭山,而是要將對方整個吞併。
但是現在的情況,那邊很可能已經抱團了,那位結丹期的新宗主恐怕沒那麼容易拱手相讓……這點,遼覽安從龔晨龍的神情上就能判斷。
怎麼辦?
兩人猶豫這一會兒,另一邊,龔晨龍已經忍不住再次開口:
「還好見著老祖了,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
「對了,不知這出聖宗,是否老祖所創?還有,老祖什麼時候回咱們落箭山看看么?」
這后一句,試探的意味已經很濃了。
「要穿幫了,要不幹脆直接殺了,然後等落箭山的人來,全部弄死算了。」遼覽安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傳到織夏耳朵里,再轉化成信息傳遞給屍傀……
「轟。」
龔晨龍明顯感覺到了殺意,老祖身上氣勢暴漲,這是他要出手的預兆。
「老祖饒命。」龔晨龍剛剛本就是提心弔膽的試探,這一下被強勢壓迫,連忙跪下求饒。
「哼,殺了你都會……」
「……弟子冒犯,老祖饒命。」
龔晨龍還好沒看見老祖剛剛擰著脖子,仰著頭,撅著嘴的小表情,不然他就該錯亂了。
許落連忙一把將織夏按住了,有心責備兩句,但是想想她其實不過是個才七歲,天真爛漫的小丫頭,又怎能怪她。
「先不殺吧,對方有結丹啊,再加上十幾個築基,真逼到雙方大規模死戰,咱們這邊弓陣肯定會有傷亡。另外最重要的,修士太難培養了,我捨不得落箭山那二百多修士,但凡還有希望,仍是想收服。」
許落否決了遼覽安的提議,他需要人,單憑自己目前擁有這些人,很難撐起一個宗門的基礎運作。
於是落箭山老祖開口:「這些話跟你說不著,罷了,你回去跟宋門說,讓他來見我。」
不能再談下去了,許落最後用一句話打發了龔晨龍。
現在的情況,只有先誘殺對方那名結丹,並從內部動搖落箭山的人心,才能找回按原計劃實施的可能。
問題他會來嗎?
……
……
落箭山。
歸來的龔晨龍陳述完了自己的見聞,小心站在議事堂上不敢說話。
驚詫過後,滿堂的人此刻幾乎都是一樣忐忑不安的心情,而且都一樣,沉默著,誰也不開口表態。
新任宗主宋門知道自己已經被逼到牆角了。
他如果也不表態,下面這些人中除了他最親信的幾個,其餘全部會認為他怕了,然後呢?各懷心思,各找出路,甚至很有可能私底下聯繫和投靠老宗主。
「我去,我一定會去。」宋門負手而立,仰頭大笑幾聲,不屑道,「裝腔作勢,他想嚇唬誰?」
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投來。
「你們難道還想不明白嗎?他其實就是在賭我們不敢去。想通過這種手段,害我落箭山內部某些人心生懼怕,然後自行混亂,分崩離析……他則坐收漁翁之利。」
「那位的性格,堂上誰不了解?他若沒有問題,早就回來收復落箭山了,不是嗎?」
「我就不信,一個該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怕。」
「你們誰願意跟我去會他?」
堂上的人不表態,宋門就逼他們表態。
……
……
出聖村。
「就算對方剛入結丹,屍傀也殺不了他。」遼覽安說,「所以,必須有人可以不動聲色協助他出手,保證不讓落箭山剩下的人看出來。」
「最適合的人選……」遼覽安看了一眼岑溪兒,「她去上個茶,紫金蟾王配合屍傀出手,至少有八成把握。」
「不行,溪兒不會殺人,而且難免有危險,還是我來。」
許落毫不猶豫否決了遼覽安的提議。
「你?你最多五成機會,而且從效果上來說,你出手必是偷襲,也必然暴露,這樣,屍傀對原先門人的震懾效果,會大打折扣,甚至反過來,引起對方對他實力和狀態的懷疑。你我都明白,我是不會出手的……」
「不必說了。」許落將他的話打斷。
當天傍晚,許落布置完幾種方案回到家裡,隔著房門,發現岑溪兒正捧著茶盤,在堂上練習。
坐在一旁指點和觀看的有遼覽安、春生、宋誠等人,就連兩隻小狐狸都在場……
「是這樣嗎?富貴藏在我袖子里,我只需捧著茶盤,不害怕就好。」岑溪兒問。
「對,然後紫金蟾王先出手,屍傀相隔不到一息出手,這樣,就能造成他一擊斬殺對方的效果」,遼覽安道,「但你要明白,你是凡人,要在一個結丹修士的威壓下做到不動聲色,不露馬腳,其實很難。」
遼覽安說完身上氣勢一放,岑溪兒整個人晃了晃,髮絲間汗水溢出。
「那咱們多練幾次。」她堅強道。
許落連忙衝進去,一把拉過岑溪兒,扭頭有些憤怒的向遼覽安道:「你在做什麼?這事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溪兒她做不了,我來。」
遼覽安苦笑一下哦。
岑溪兒拉扯許落手臂道:「相公,你弄錯了,這事不怪遼少宗主的,是我自己去求他,他才願意指點我。」
「你?」
「嗯,溪兒雖然不能修行,但是有花花和富貴呢……我不想永遠那麼沒用。而且我知道,這事如果做不好,雙方鏖戰起來,村裡就可能要死很多人。」
岑溪兒目光堅定。
「相公,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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