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蟒王識龍珠
眾蟒進了一個峽谷,見谷口一塊大青石上有三個大字。
蜒水大王摳了兩回頭,也不認識。
清水溪蟒八弟道:「聽說過這挨近啊,有個夢幻谷,不知是與不是?」
他說出的「夢幻谷」三個字有點黃水腔,很好聽,估計他去那處風光同樣美麗的地方打過望;蟒大哥的口音是地地道道的烏江下游腔,直頭直腦的;五步妹兒的口音則有點像蜀都的,她就是生來就長有腳或者翅膀也應該是沒有去過,各人有天份。
不過,由於舌尖分叉的原因,他們說起人話來,總有一點點含含糊糊的。
馬溪河蟒五哥道:「管他是谷是溝做甚。」
恍盪進去,峽谷之中,大熱的天,裡面卻是微風習習,署氣頓減,又見風光無限,歡喜無比。查得歪詩為證:
兩緣壁懸灌樹低,
苗草新花嫩欲滴。
彩蝶朵朵谷底舞,
白雲雙雙峰尖戲。
嬉禽不嫌綠蔭多,
頑獸卻悢喬木密。
蟬鳴蟲和奏知音,
更有仙人常來息。
走得累了,眾蟒便在一顆形如傘蓋的大松樹底下懶洋洋歇息。
一會兒,一隻狐狸從樹叢中路過, 清水溪蟒眼尖,道:「哥哥,你們看,早八早的,它就出來混,捉來!」
遠途河蟒道:「那東西浜臭。」
清水溪蟒道:「哥哥,你是這陣不餓。我是想試試人到底有多大的功夫。」
幾弟兄聽這話,竄起來就包抄過去,那狐狸左避右躲,居然跑脫。
清水溪蟒大怒,轉變回蛇形,吐著信子跟了去,其他幾弟兄見大哥原地未動,不再追。
不多時, 清水溪蟒手提那倒霉東西回來——已變成人形——得意笑道:「還是原來的功夫有用。請大哥享用。」摔了過來,準確說是先已從嘴裡吐了出來。
蜒水大哥道:「我嫌臟!好不容易變成了人,還用以前那一套,還吃盡苦頭變人做什麼!」
清水溪蟒心中想,大哥變成人了,脾氣也跟著見長,近來多次教導我們,於是道:「初變成人,一時功力不夠,捉不住野物,難道餓死?」
大哥道:「你不會學人類做竹器、石器、骨器,這是變做人的要務。特別是要學會鑽木取火,如果再吃生的,兄弟們,像猴子一樣長出毛來,那才有你好看的。」
白水河蟒道:「大哥言之有理,以後兄弟們注意。」
馬溪蟒道:「這樣說來,做人還真辛苦哦。」
眾蟒附和。
蜒水大哥道:「要是打個呵欠,伸個懶腰,什麼都到手了,還能叫人!那叫神仙。何況,神仙還有神仙的麻煩呢。」聽了教誨,眾蟒心靜下來,重新開始休息,專心體會做人的道理。
半睡半醒間,突然,又是快嘴清水溪蟒八弟道:「幾位哥哥,怪哉來了喲,快看天上!」
眾蟒頓時來了精神,齊抬蟒頭,不對,這次是人頭,只見天空慰藍,一片七彩祥雲正向這邊飄過來。
眾蟒眼睛不敢打調,直看到祥雲到了頭頂,輕飄飄落了下來,降到二十來丈外的松樹叢毛上。
祥雲散去,卻見是一個童兒落在一顆樹梢,軟軟的松毛居然沒有一絲顫動,眾蟒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童兒仙風仙骨,飄然縱身下了樹梢,進了谷中。
蟒大哥喜極而靜,輕輕道:「兄弟們少鬧!原來是個小神仙。不知他是何樣神仙,又來自何處?」
蟒八弟道:「他踏雲而來,自然是天宮下來的,定有來頭。只不知如何稱呼。」
蟒大哥道:「看他手中那一個盒子兒,不知何物打造,又是如何打造,亮光閃閃的。將來全成人了,我們首要的就是要學做工具,我看除了人,還沒有能做工具的活物子,估計是人那雙手有法術。更不知盒兒裡面是何樣寶物?且休打擾,看他到此有何貴幹。」
蟒大哥時時體會做人的道理,連他頭頂樹枝上的鳥兒都嫉妒,「啪」,一屁股鳥糞落了下來,幸好沒打贓他的衣衫。
於是尾隨而去,數不清轉過了多少彎彎拐拐,見小神仙進了一個寨子,有些人在活動。
蟒大哥道:「這個寨子,風景秀美,看寨中人兒穿衣扮相也與外間有異,雖然也是樹皮獸皮,頭髮打整得卻不相同,最可敬的,沒有一個穿我們脫下來的舊衣裳的。
更意想不到,這裡有個仙居,多半是神仙的住處。若是都跟了去,驚擾了神仙,多有不妥,兄弟們在此潛伏,我去探看是何稀奇。」
眾蟒自然遵令。
蟒大哥潛入寨中,輕手輕腳伏在房頂茅草上,鑽一個洞兒,伸小半個頭進去,只見仙童正與一中年美婦秘談。「女人就是到中年了,也比蛇好看。」
蟒大哥唯一只走神了一瞬間,便又專專心心聽他們說什麼。
不多時,又見仙童取出五顆珠子,青、赤、黃、黑、白各有一珠,比雞卵略小,還有兩本純璗(黃金)薄片合成的書。
蟒大哥見了,萬般激動,且先屏神靜氣,偷聽他兩個說話,又見女人找來竹片,仙童指導她邊刻什麼書邊說話。
多時,書刻成,仙童化成一道青煙,冉冉而去,蟒大哥看得七魂出竅,比夢還幻。
醒過神來,又見那中年女人將珠子兒和竹書藏於房中的一個方形木柜子里。
蟒大哥偷看得尿發漲也不肯離去,也不敢輕動。
好不容易看完,回見眾蟒,細說此事,眾蟒聽得鼻子口裡都來水。
大哥又道:「聽那仙童說五珠名叫盤瓠五龍珠,吞了可以成龍。並說是自然會有人來取。」眾蟒好生歡喜。
清水溪蟒八弟道:「既然叫做五龍珠,那不明擺擺就是跟我幾兄弟送來的嗎?」
眾蟒都道「不是就怪了!」
原來當時,「龍」、「蛇」二字不分,後來才細分的,聽說包括「蟒」這種稱法也是不準確的,「蟒」字也是後來才出現的,且不去計較這些事,只講當時的事情。
白水河蟒三哥喜道:「神仙剛到此處來,便讓我等碰見,正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定然正是我等的緣分。啊呀!我等專心修行了千年,終於感動神仙,送來龍珠。何不便去取來,早列仙班。」
鯢河蟒四哥也喜道:「我兄弟冬修三九,夏修三伏,起早貪黑,熬更守夜,總為修行,雖是功力倍增,而幾百年後,最多也只可化為全個人形,若要修成龍身、仙身、不老之身,所需時日,豈止幾個千年?
今得寶珠,吞入腹中,咕隆咕隆一股真氣沉入丹田,流遍全身,屁大個功夫,便可成龍,任上天入地,好不自在。大哥,不如就如二哥所言,目今就去取來,免得落入他人腹中,夢中娶親,空歡喜一場。」
蟒大哥聽了這番言語,不以為然,心想不是你們沒有見識,而是我見識的確高出一籌,道:「兄弟們且慢!聽得小神仙之語幾句,但聽得不太真切,且我到房頂之時,他二位已在交談,前面說的什麼,並不知曉。
聽小神仙說:五龍珠,自有什麼人來取,按經書中所寫運用,吞者才能成龍。我眯起眼睛才偷看到經書幾眼,一字也不識得,當然,我本來也不認字。
「恁大的事,如何敢亂來!想必神仙做事,自有章法,不可造次。我想那來取珠之人,必是識字,只須盯緊五珠,看是何人來取,方大事可成。」
聽了這席話,眾蟒如泄了水的尿包,情緒頓時軟了下來。
蟒大哥恨木不成材,手指幾個兄弟,道:「看看,看看你幾個的德行!是你的,總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那寶珠明晃晃就是我們兄弟的,還急什麼!千餘年清湯寡水的都過來了,再等幾年又有何妨?」
眾蟒聽了教誨,重又增強信心。
蟒大哥道:「人等人,氣死人,誰知取珠人何時到來?不如輪流在此看守,等那取寶人來。其餘兄弟回林海繼續修行。」
眾蟒雖是垂涎五顆龍珠,可惜神仙之語,未聽真切,又識不得經書上字,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暗中分派兄弟們盯住五珠。
寒來暑往,冬去春來, 數十年彈指之間,那女寨主死了,立了新寨主,仍是個女人,更加漂亮,還是無人來取珠子,有蟒兄弟數次欲去搶來,皆被大哥勸住:「時機未到,如若輕動,稍有差池,數千年之修行前功盡棄,更有甚者,觸怒神仙,大禍臨頭。」
這一日,又輪到馬溪蟒五哥領隊去守,伏在房頂,見那新女寨主取出龍珠來看了再看,自言自語道:「盤瓠洞中,還有五龍劍。不知那人何時來取?好了了這件心事。」又是自言自語兩次:「五劍合一,天下第一。」
蟒五哥得了這個消息,心中暗喜,命小蛇精守好,自回林海中的歇腳處,見到眾蟒,繪聲繪色說了原委。
鯢河蟒四哥道:「神仙就是大方,不比人類,借他的椒兒要還他的粟,送來寶珠不說,並送有五支寶劍。可是,從未 聽說有過什麼盤瓠洞,只聽說有個盤瓠湖,離此不遠。」
清水溪蟒八弟道:「等了多年,總不見有人來取龍珠,難道是他夢見周公去了?既是盤瓠洞中有五支寶劍,何不先去取了?」
砠梁河蟒七哥面有憾情道:「好是好,只是那神仙也不多煉三支,我兄弟八條,只有五支寶劍,如何分配?」
蟒大哥怒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難道你比犬的記性還不如!不準再以條論,如今快成人了,要以幾人幾人、幾位幾位論,再聽到你說我們幾條幾條的,我抽你個比鷹翅膀還大的嘴巴!」
砠梁河蟒陪笑道:「一時興奮,一時興奮,忘了教訓。」
白水河蟒三哥心想到按座次自己也當有份,便道:「大哥、二哥自然是先有一把寶劍才是。」這明明就是論資排輩的換一種說法,排在後位的幾位蟒心中盤算到。
蟒大哥道:「俗話說,見利忘義。兄弟們不要瞎亂猜想。我想神仙只煉五劍,正是要看我兄弟謙讓不謙讓,君子不君子,若是起了爭執,我料神仙會一怒之下收將回去。
」自從見了寶珠,兄弟們明裡不說,暗裡也要想:只有五顆珠兒,如何分割?我卻早有成算,既是兄弟,便要公平,更要講耿直!等弄到寶珠,就像聽說過的香爐山巴人五氏一樣,舉行個比賽,當然不需學他擲劍、造土舟,另外想點新鮮的把戲,比如造吊甩甩橋,各逞本領,公平競得。
「目今既然又有五支寶劍,這就更好辦,包括五妹,一個一件,還有多餘一件,並不為難,到時或取寶珠,或取寶劍,並不許多佔。」
眾蟒道:「大哥明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