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恨巴無范蠡
「你們不必再商量了,我願去江州!」
幾人一聽,大出意外。
夫人巴永秋突然放聲大哭了兩聲,立即又捂住嘴。
「若虎安山安危,系我一身,我身為虎安宮女子,別無選擇!否則便是瞫氏的千古罪人!到時,你們也同樣難逃惡名!虎口狼窩,火海刀山,也只得閉起雙眼往裡跳!我已想得明白。你們不須再議!」
夫人如同心尖上割下一塊肉,嘴唇動了動,想說話沒說出來。
「休說是送到江州,就是送到楚國郢都,我也當去!國難當頭,婦幼也有責!可恨,巴國沒有范蠡那樣的天下奇才!否則,我願為他粉身碎骨,在所不辭!我沒有做西施的命,但我,寧可做第二個西施!」
瞫夢語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幾人無語,唯有嘆息;夫人則淚如雨下,暗自深怨自己顧忌過多,沒有當機立斷,越想越悔,九洲銅鑄不起這個「悔」字。
若春沛嘆了一口氣,他感覺眼前的瞫夢語就像美麗的祭祀品一樣,不過,這次不是大巫師瞫瑞挑選取的,而是神靈自己挑選的。
相善見此不堪狀,提議告辭。
剛出虎安宮城門,相善對若春沛、牟誠道:「夢語剛才的幾句話,識大體,顧大局,讓我等慚愧,我看有國母之儀,是我虎安山的福啊!」
兩個都沒有答話。
原來,瞫夢語在溫夢園中,從夫人的侍女梨花處知此消息,如炸雷轟頂,五臟六腑俱焚,一時頓失心志,隨即吐出一口鮮血。
鄭梨花、如煙、如雲三人急將她扶入里室。
偷偷來報信的梨花不敢久留,囑咐一句,轉身回到溫香園。
過一時,瞫夢語神志醒來,伏塌痛哭。
侍女們一時無計可施。
如煙道:「只好讓她哭空了再說了。」
瞫夢語自小身在虎安宮中,錦衣玉食,無所事事,卻是極為倔強,心高氣傲,寧死不從之人,絕絕望望哭過一場,暗暗想到:「樊雲彤絕情,巴平安強娶,皆是奇恥大辱,不如一死,以明我志。」
轉而又想到:「若是不從,必讓父兄為難,搞得不好,給他們弄出大麻煩來,甚至給虎安山帶來重大災難」。
她像突然間變得成熟了一樣,明白自己作為虎安伯的女兒,在事關大部族的重大利益面前,自己的幸福,包括愛情是多麼微不足道。
但她的性格,不屬於忍辱負重型的,也不能要求她有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她絕對不願意聽人擺布,成為一個並不喜歡的男人的女人。
她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便道:「我去見他們!」
如煙、如雲不敢阻擋,扶她起來,夢語推開二人:「你們不用跟著我!」
兩侍女只得尾隨在約十步。
瞫夢語把話說完,自還房中,瞫伯夫婦相對無語。
知女莫如母,巴永秋知道夢語的性情,見她不辭而返,急跟出來勸道:「你萬萬不可以做傻事。」
又囑咐幾個侍女小心防護;還怕出事,又讓自己最信任的梨花過來打底。
瞫夢語只語不言,也不流淚,和身倒於塌上,面無表情,雙目獃滯,不吃不喝,令任何人不準進她房間。
侍女如煙等在外面,也不敢說話,只有暗暗嗟嘆。
巴永秋來看了兩次,也只無言而離去。
如此到了當晚下半夜。
如煙悄悄對鄭梨花道:「我看她眼神獃獃,神情恍恍,一言不發,怕是這兒出毛病了。」左中手指點了一下自已心臟。
梨花心中一酸,道:「我看,你們也都是這兒出了毛病的。」
見如煙不解,梨花嘆息道:「我剛去看夫人,路上聽說夢語沒有年齡恰當又未出嫁的本族姐妹,你們兩人要陪嫁。已經定下來了,只是,你們還不曉得罷了。」
如煙藩然醒悟,吃驚非輕,暗痛道:「我的命,真箇苦呀!還不如下了天坑。」差點暈了過去,努力恢復平靜。
梨花看在眼裡,不知如何辦;見如雲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更看不懂。
如意、茯苓此時,更不敢亂說亂動。
付女們再次默然相對,不敢大吐一口氣,只聽到瞫夢語時不時發出長長的嘆息。
四更之後,裡面呼吸開始均勻了,鄭梨花輕聲對如煙、如雲道:「應該是睡了,我回去服侍夫人,她說,這件事,比她當年得知嫁到虎安山時還要心碎。」
侍們女不知道,在溫夢園裡,除了她們幾個,還有一個比她們更關注瞫夢語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盤瓠洞蟒天王鹽龍。
鹽龍自從在花節上再見了瞫夢語,心神不寧,不由主張,潛入虎安宮溫夢園的「夢凝煙語」水池之中,縮小身體,變為小蛇,看她行事,這是以前在虎安宮中便找到的竅門,當時偶爾變為小蛇去陪美人。
當晚,一股神奇而又熟悉的香味傳來,天王心旌蕩漾,摸黑爬到夢語房頂潛伏,更加不可自止。
此時,他見那美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少不得為她擔憂。
又見瞫夢語一夜淚水不斷,如煙、如雲輪翻悄悄進房查看,四個侍女在外面房間里陪了一夜靜靜的眼淚。
見此情景,天王鹽龍思緒萬千,突然想到一不做,二不休,何不將這美人搶走,但他又很遲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是她完全可能對自己非為人身的厭惡。
在虎安宮的時候,雖然這個美人並未表現出對自己的太多興趣,但可以肯定,她並不厭惡自己,有時偶遇,還說上幾句話,他記得美人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笑容,雖然那笑容不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想到這,鹽龍恨起五步妹兒來,也有些埋怨林雲觀中的師父沒有儘快破譯出那冊書上的字意。
如果吞了寶珠,變為龍身,這一切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將近天亮,鹽龍聽到一夜無語的夢語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要緊話,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