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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忙裡偷閒

  楚將養明滿懷狐疑離開前線后,代理主將屈容手握兵權,欲一舉拿下郁城、伏牛山,發動了一次攻勢,巴人頑強反擊。


  楚軍,因主將養明突然離開,眾將疑惑,兵無戰心,敗還亭子關。


  屈容終於明白,代替養明的時機尚未成熟,下令堅守,思考對策。


  心腹韓庄勸屈容再次發起攻勢,以最短的時間拿下郁城,取得頭功,屈容則認為養明舊將的思想問題需要首先解決,寧可維持現狀,不可畫蛇添足。


  在楚軍猶豫不決之中,巴國多路援軍一路不歇,約兩萬達到郁城附近。


  巴國八公子巴遠安迫切希望在父親親自到達前收復亭子關,第二日便下令狂攻亭子關。


  各路巴人報仇心切,不計死傷,在亭子關與楚軍大戰,仍然不能攻入。


  其間,傳言楚王熊良夫和名臣昭奚恤等人已到了夷城,楚軍更是信心百倍。


  巴軍大舉進攻到第三日,仍一步難進,不得不暫停下來,兩軍免戰。


  這日下午,天陰,虎安山公子瞫夢龍、舟師主將荼天尺、山師主將朴延滄三人到郁侯府中議事,多時未歸,原來是巴國主趕到了,組織檢討前面的過失,商議後面的決戰。


  巴國主親征,帶來了陣容豪華、曾經令商紂王的軍隊崩潰的巴國虎賁軍,士氣大幅回升。


  可是,八公子巴遠安、同上將軍巴秀心知肚明:國君帶來的,並不是江州虎賁軍的精銳,甚至有一部分是臨時拼湊的,一是因為巴楚激戰,是蜀國人報復的最佳時機,必然會蠢蠢欲動,而都城江州的安全永遠比丹涪水流域更加重要;二是巴國朝廷的大權,實際上已經開始旁落,真正左右局勢的是以世子巴東安、上卿相尚、上將軍巴無疾為代表的「世子派」。


  巴遠安、巴秀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丹涪水(烏江)巴人,才是守土的中堅力量。


  遺憾的是,這一點,楚國人也看明白了。打探到巴國主親征,楚宣王要親自到前線與巴國君一決雌雄,大臣昭奚撫恤、江乙等人則認為,對付小小的巴國,大可不必,同時認為巴國地形太過複雜,萬一出現萬一,容易被斷後路,則最大的事情壞了。因此,楚宣王決定,僅到伐巴大本營夷城為止。


  巴軍上層焦頭爛額,中下層武士卻因為臨時休戰,又沒有值班任務時,反而感覺無聊。


  且說巴國第一劍、少年英雄紅面虎樊雲彤在郁水戰場上「死而復活」,成為巴國武士議論的熱點話題,虎安山大部族的武士們,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很快將與巴國第一高手交往當作一種榮譽。


  今天下午,武士木莽子、巫城、母青山、龍佑等忙裡偷閒,來到紅面虎樊雲彤所住的帳中,圍觀樊雲彤與智虎牟忠對奕。


  樊雲彤除了習武,沒有更多愛好,受其父、前中將軍樊軫影響,最愛對奕,水平還很高;牟忠則被稱為虎安山瞫氏境內第一高手。


  兩人下到中盤,牟忠誤落一子,樊雲彤得意笑道:「這顆臭子一落,智虎全盤皆輸了!哈哈哈!」


  木莽子向師父巫貞學過對奕,見樊雲彤得意之態,忍不住說了一句隱語,外行人不懂,對奕雙方的高手卻都明白。


  牟忠想了一想,笑道:「高!實在是高!從此以後,牟某不敢稱第一高手!」說完,輕輕落下一顆黑子。


  樊雲彤開始不以為然,聽牟忠此言,抬頭對木莽子怒道:「觀奕不語真君子!」


  木莽子隨即笑道:「輸子不怒偉將軍!善戰者,不怒。」


  樊雲彤當然認為自己是善奕者、善戰者,只好收了怒容,盯著棋盤,想了好一會兒,才遲遲疑疑落下一子。


  雙方又落數子,樊雲彤眼看形勢逆轉,猛然把奕局一推, 棋子落了一地,「豁」地站了起來!


  周圍人急忙閃開,巫城、龍佑迅速上前一步,護住木莽子。


  龍佑是真心保護木莽子,而巫城則想趁機幹上一架。


  樊雲彤笑道:「奕局如戰場,勝敗乃兵家之常事。四弟,你說得有理!但要請教:那一子妙在何處?」


  樊雲彤邊說,居然邊向木莽子施了一個禮,出乎木莽子意外,也不得不還了一個禮。


  木莽子笑道:「並非妙著。」


  樊雲彤疑道:「此是何意?」


  木莽子笑而未言。


  牟忠呵呵一笑,解釋道:「那一子看似洶洶,其實是一顆閑子,無有大用,但我說高,紅面虎心中生疑,信以為真,卻一時又沒有看出來究竟高在何處,便來應變,亂了方寸。若你按自己先前的路數,我必敗。」


  樊雲彤道:「果然高!」


  牟忠笑道:「這便是水能克火。」


  心高氣傲的樊雲彤被木莽子、牟忠一唱一和忽悠了,再沒有心情對奕,對木莽子道:「四弟,聽說你擲劍極准,料投壺也不差,敢比試否?」


  巫城道:「投壺多是士大夫、或者女人們無聊搞的空燈,何不比射箭?」


  木莽子也笑道:「雕蟲小計,不足掛齒!非三哥這樣的的英雄瞧得上。且軍中應無遊戲之器。」


  樊雲彤道:「不然,比箭看熱鬧的多。」對龍佑道:「聽說你好賭,你去找賭具來一用。」


  龍佑道:「何須麻煩,我去讓伙夫找一個罐子來,再取幾支箭便可比試。」


  樊雲彤叫好。


  龍佑最喜歡賭博,去不多時,找來一個小口圓腹的青銅罐,通高約一尺有五,壺頸頂端有大小相同,相互對稱的雙耳,壺頸外表面上有兩隻鳳凰,腹部有動物紋飾。


  巫城笑道:「這是哪來的夜壺?」


  牟忠笑道:「看來你非窮家小戶出生,用這樣好的夜壺。」


  龍佑道:「這是正二八佰的投壺,估計是從什麼地方搶來的,伙夫用來裝水。要不是我去,可惜了這好物件。」


  早有湊熱鬧的武士取了十二支箭來,準備交給樊雲彤。


  樊雲彤道:「各六支,你先,還是我先?」


  木莽子道:「且慢,還需把鏃頭取了,方見功夫。」


  樊雲彤道:「無多大差別。」


  牟忠道:「不然,取了箭鏃,箭桿便輕飄飄的,准心便加難了。」


  樊雲彤道:「也無妨。」


  另一武士上前幫忙,將箭鏃取下,交了六支在樊雲彤手上。


  以十步為距,樊雲彤投出,其中四支正中壺中,一支打在壺口邊上彈了進去,也算中了,第三支彈出壺外。


  木莽子接過無鏃羽箭桿,連投三支,輕鬆全中,眾人喝彩。


  隨後,木莽子一次同時投出兩支均中。有人喝彩。


  木莽子道:「這最後一支,不需進壺。」輕輕投過去,那箭桿穿過壺的左耳,掛在壺上。


  人們再次喝彩。


  樊雲彤認輸,道:「如何練的?」


  木莽子心中得意,笑道:「凝神靜氣而已。區區小技,不足道哉。」


  又有幾對武士比試投擲。


  娛樂不是巴國武士最上心的事情,輕鬆過後,又議論起當前的戰事來。


  紅面虎樊雲彤在萬風林海中的林雲觀閑了幾年,人閑心不閑,心思一刻沒有離開過戰場,每聽巴人敗報,搖頭嘆氣,甚至偏執地認為之所以會敗,就是他這樣的超級武士無用武之地。


  這次復出,樊雲彤早憋得全身都要爆炸,趕來參加了一戰,又未如意,打定主意要出盡風頭,因此道:「這一戰是我見過最窩囊的一次,實在費解!我五人雖未取到寶劍,也是吞了寶珠的,如何能讓楚人如此猖狂!」


  木莽子聽樊雲彤說這話,明明是想出風頭,便道:「感覺吞了寶珠,雖是功力有些增長,並不如你們所言會功力倍增,還是小心為妙,待取了寶劍,才可以囂張。」


  樊雲彤道:「取不取寶劍,又有何妨!不給楚人一點顏色,他以為畫的老虎不咬人,真是對不起英雄之名!」


  正這時,樊雲彤的弟弟、伍百長樊舉(註:樊雲彤養父樊軫之次子)來訪。


  枳都山師伍百長樊舉一進營帳來,就看到一些人以樊雲彤為中心,有的跪坐,有的站著,俱在嬉笑。


  樊舉鑽進人群,見有投壺、圍棋,大怒,罵道:「紅面虎!你真是個無心無腸之人!兄長剛剛遇難,屍骨未寒,你不思找楚國人報仇,卻在這裡聚眾遊戲!你枉為巴國第一劍!」


  樊雲彤聽了這幾句話,表情十分尷尬,面色相當難看。眾人也比較尷尬,急忙住口,鴉雀無聲。


  樊舉不想多言,道:「明日,我在營中祭弔兄長,若你還認是我樊氏的人,就請來參加!」說完,轉身怒沖沖而去。


  牟忠見這情形,道:「容先告辭!」起身來要走,其他的人也準備走。


  樊雲彤喝道:「走什麼走!」


  眾人不知他要做什麼,站著不敢動。


  牟忠道:「紅面虎將軍,還有何吩咐?」


  樊雲彤起身來,道:「樊進雖然非我同胞兄弟,自小一起長大,如何沒有情義?」


  絕大多數人以為樊雲彤與樊進、樊舉同父異母,因為當時這種情況較普遍。


  樊雲彤繼續道:「本來,我想來日大戰,取仇人囊捍首級,獻給兄長。現在看來,不能等了。楚將屈容所部就在亭子關左的山上為倚角之勢,正在我們的對面,只好趁今晚夜色,去取一個楚將的人頭來,先將就用。當然,最好是屈容的!」


  粉絲們吃了一驚。


  有人道:「最好是養明的。」


  牟忠道:「紅面虎,你是何意?」


  巫城笑道:「三哥要學專諸?」


  樊雲彤見其他人看著自己不說話,唯有巫城算是在回應,對巫城道:「你只說,我若去取人頭,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巫城道:「你我兄弟,我自然要去!」


  巫城說完,看木莽子,木莽子不表態。


  牟忠道:「問題是,如何取法?」


  樊雲彤道:「父親在時,曾對我言:亭子關終有一戰。一次到郁水,我與兄長一起陪父親來看過這裡的地形,進過對面山上,山裡有極為隱蔽的小路,可達山頂,但需要人帶路。偷進山中,取了一顆人頭,再放一把火,趁亂出山。」


  眾人一時不知是附和還是反對,樊雲彤環視一眼,發現少了一個常客,不滿意道:「不該來的人都都來了,該來的卻沒有來!」


  樊雲彤自以為是的毛病又漸漸恢復了,感覺這些人沒有給自己面子,因此一點不給在場的人留面子。


  有人道:「那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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