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被祖母拉著手,薛槑只感覺有一股暖氣緩緩地流入自己的身體中,他沒有練過武功,不知道丹田聚氣,只是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薛槑心裡緊張,卻不得不勉強鎮定心神。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奶奶的厲害,要說成長的經歷,他是無論如何也隱瞞不過去的。老太君見他一直不開口,開口問道:「怎麼,不願意告訴奶奶?」
薛槑神情失落,開口說道:「奶奶莫怪,這些年的經歷,總是悲愁多於歡樂,不是我不願再提,只是娘親會因此傷神,她半生悲苦,孫兒實在不想舊事重提,徒增她的煩惱。奶奶疼我,孫兒心中知曉,可又何必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壞了奶奶的好心情呢?」
老太君微微點頭,心想這孩子雖然不肯吃虧,倒也並非睚眥必報,心胸比我想象中要寬廣。
薛槑繼續說道:「我曾經聽人說過,遺忘等於背叛,奶奶只管放心,孫兒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徒。娘親這些年含辛茹苦的養育之恩,孫兒謹記在心,一定會好好報答。」
薛槑避重就輕,希望自己這樣說,能夠打消奶奶的好奇心。陳芸娘在他們後面,聽到薛槑的言語,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心想自己的孩子真是長大了,這些年實在虧欠了他太多,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抱怨,反而心懷感恩,得子如此,夫復何求?
老太君見薛槑態度堅決,也就不再詢問。隨便跟薛槑扯了一些家常,隨即問薛槑對薛桓有什麼看法。薛槑沒有想到奶奶有此一問,想了想,開口回答道:「大哥很好啊,卓爾不群,文武全才。」
老太君點了點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桓兒凡事追求極致,什麼事都要做到完美,才會罷休。可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越是優秀,便越是孤獨,曲高難免和寡,有時間你多跟他說說話吧。」
薛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祖母的話,可他心中清楚,薛桓眼高於頂,只怕很難跟他說話。想到這裡,薛槑面露一絲優色,落到老太君眼中。
老太君拍了拍他,問道:「怎麼,你覺得有些為難?奶奶也知道這有些難為你了。」
薛槑突然一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奶奶,我是故意苦著臉騙你的,沒想到你竟給我騙住了。實不相瞞,逗人笑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大哥不肯搭理我,我難道不會用一些小手段么?我惹他生氣,他還能熟視無睹么,時日久了,他性子難道不會改變么?」
聽薛槑說得信誓旦旦,老太君笑了笑,理解了薛槑的一片苦心。心想若是真的這麼做的話,可苦了你啦。桓兒的脾氣,最是吹毛求疵,他如果不理解你在幫他的話,做出的事情難免讓你難堪。
想到這裡,老太君說有空常來陪奶奶說話,奶奶教你一些有趣的東西,薛槑點頭答應。老太君便不再讓薛槑送,讓他送母親回去休息,薛槑點頭,看著陳芸娘,陳芸娘看了看兒子,擔心的說:「為娘知道你孝順,不想忤逆祖母之意。可大公子可是好惹的人,你把這事攬在肩頭,太苦了你,我去跟祖母說。」
「娘,」薛槑輕聲對陳芸娘說道:「你想錯了,兒子是出於自願的。我們是兄弟,不處理好關係怎麼行?你認為這是自討沒趣,我反而覺得妙趣橫生呢。大哥才學過人,我跟他能學到很多,你不用太過擔心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是勇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信念,化敵為友是智慧。就算薛桓將他當成對手,那也好啊,至少他會將薛槑當成一回事。
真正能成就你的,並非出類拔萃的朋友,而是舉世無雙的對手。
當然,薛槑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本能的覺得應該這麼做,他才來到薛家,對一切都很陌生,跟周圍的人打好關係,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陳芸娘有心成全兒子,點頭說好,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去做吧。薛槑陪在母親身邊,說天氣炎熱,蚊蟲太多,我早點送你回房休息。陳芸娘點頭,心想孩子大了,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薛槑以前可沒有這麼有擔當,連被其他孩子欺負,也只會抱頭痛哭,任由別人拳打腳踢,絲毫不敢還手。
「看來你在薛家適應的很好,為娘之前還擔心你人窮志短,會被薛家人笑話和排擠,舉步維艱,手腳無措。可你卻一再表現出令我驚愕的才能,想必你突然開了靈智吧,唉,窮苦的生活的確難以教導你成才,看來回到薛家這個決定是對的。」
聽了陳芸娘平靜的話,薛槑笑著說孩兒不聰明,只是覺得到了新環境,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不僅自己遭人欺負,娘也顏面無光,成日為我提心弔膽。與其那樣,還不如儘快改變,讓我們能在薛家站穩腳跟。
薛槑陪母親走著,有些忐忑的問道:「娘親,兒子性子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你不會責怪我吧?」
陳芸娘看了看兒子,輕微一笑,說道:「哪個當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你現在突然開竅了,如有神助,娘歡喜的緊,何來責怪之說?」
薛槑安了心,既然母親並不反感這樣的自己,那是不是說明自己矇混過去了?可他畢竟不是原本的薛槑,一些生活上的細節,是無論如何也學不到的。想到這裡,薛槑暗自祈禱:但願在母親面前,我少出一些紕漏,不被母親拆穿。
「可是不被拆穿也是不可能的吧,畢竟是相依為命的母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的一舉一動跟從前不同,她哪有不懷疑的道理?為了避免這個情況,我以後少跟娘親見面吧,就算請安,也不做多餘的事。還有,我要對她好點,畢竟我取代了她的孩子,自己又沒有見過親生母親。上天保佑,我們母子的緣分能夠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薛槑心中這樣祈求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陳芸娘的門外。他推開門,不由得一驚,陳芸娘也是呆愣著說不出話來。
薛定國看著他們母子,清了清嗓子,說道:「怎麼,不歡迎我啊?」
陳芸娘把臉轉向一邊,她確實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對這個負心的男人沒有多少好臉色,也不想委屈自己討好他,而強顏歡笑。
後人納蘭容若寫過: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是啊,若時光能夠回到當初,我還是那個妙齡女子,百般柔情,千種蜜意,都付於心愛之人。若光陰倒回,他還是那個翩翩公子,溫柔細膩,對我真心實意,而不是逢場作戲。
薛定國讓薛槑回去睡覺,薛槑告退。薛定國看著已經容顏憔悴,不復二八芳華的女子,心中一痛。開口喊了一聲芸娘,就要去抱她。陳芸娘一把將他推開,說薛老爺走錯房間了吧,大夫人可是要生氣的。
「別提她,芸娘,這些年,我從未忘記過你。」薛定國輕輕說道。陳芸娘心中一動,心想你幹嘛還說這些話,現在都晚了,我對你已經徹底死心了。想到此處,她開口冷冷道:「薛老爺,這些年的苦日子,讓芸娘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柔情蜜意不可信,甜言蜜語不可聽。芸娘曾為你死心塌地,現在已形同陌路。」
心愛的人啊,原諒我的成熟,原諒我的轉變。
原來,曾經那些痴心不改的一廂情願,真的會時過境遷,變成不近人情的冷眼旁觀。
ps:你的一廂情願是否已經時過境遷?但願看到的書友們,能終成眷屬,不要讓比翼連枝,成了當日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