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和流雲的美好開始

  春喜出神的打量著十二，這個丫頭一看就是還沒有長開的，身子板跟個搓板沒什麼差別，巴掌大的臉，唯有一對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經歷了清早的事，這會兒滿眼都是驚慌和無措，這樣一個丫頭應該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吧。「走吧，少爺那裡還候著呢」。說罷春喜就抬腳往外走，也不管十二後面跟上了沒有。行至書房，春喜推門而入，看到春來已經在一旁伺候著了，心裡又一陣酸，都是這個丫頭害得，不然這會應該是和春來一起伺候少爺，憑白給了他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真是晦氣。上官宴紫看到進來的春喜和十二，正了正身子，對十二說道「你今日里雖說是送葯來的，可是卻耽誤了我的大事，你可知曉」？十二連忙抬頭，眼神裡面透著害怕「不，不知曉，我耽誤了何時，可能彌補，我願意彌補的」，上官宴紫看著十二，又漏出了那招牌式的壞笑「你耽誤了給我的馬洗澡，到現在，流雲還是臭哄哄的，既然是你耽誤的，那這個差事你就領了吧，去給流雲把澡洗了」。上官宴紫本就想逗逗十二，至於為什麼他也沒去想通透，只是覺得不想十二這麼快就走了，只是想多看看她眼睛裡面的光彩，那道或明或暗卻總是存在的光吸引了他總是想去靠近。春喜聽了心中卻是大喜，這分明是找茬了，誰都知道給流雲洗澡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往日里，院子裡面三四個人都要鬧騰得雞犬升天才能把這事做了，今天就給這麼一個豆芽菜般的丫頭，不是整她是做什麼，心裡如是想著，頓時覺得一塊石頭落地，由不得滿心歡喜，卻是捂著嘴嬌笑道「爺，這是說哪得話，妹妹看著這麼瘦小，怎麼能幹那等事」。卻哪知，十二竟一口答應下來了。「既然是我耽誤下來的，我去洗好了」，十二看著上官宴紫說道，一雙眼睛裡面流露的竟全是誠懇，上官宴紫倒是一愣，本想著她會找諸多借口推託，卻不曾想她會一口答應，她是不知道給流雲洗澡是多麼困難的事情么，只見十二又開口道「我都見馬洗澡是在河邊的，誰家在家裡燒水給洗澡，那樣怎能洗痛快，我看今天日頭好，我知道出了城往西有條河，我帶流雲去那裡洗澡吧，日頭這麼好，洗完了晒晒毛很快就幹了，可好」？沒有等上官宴紫回答，就聽得外面一聲馬兒的嘶鳴，歡快且明亮，嗒嗒的馬蹄聲響起在門外，若不是屋子太小，那流雲恐怕都要衝進來了，「呵呵，倒是妙法子，瞧瞧流雲都著急了，那就這麼著吧，你去收拾些東西，咱們這就出城，春來，春喜不必跟著了，家裡候著吧」，說完抬腳就往屋外去，開門只見得流雲早就候在外面，著急的刨著蹄子，一分鐘都不願多等下去。春喜剛明亮的心又落了下去，這個丫頭居然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少爺出城，如果不帶著她倆，那不就只有少爺和這個丫頭了么，雖然這個丫頭的姿色自己並不放在眼裡，可是這樣二人單獨出去，著實讓人心裡不忿。春來看著行將至遠的少爺，扭頭又看看春喜，那滿心的不甘早就寫滿了眼角眉梢，春來開口道「春喜，我知你心中所想，只是少爺心中那個位置不是你我能做得的，能為丫鬟伴少爺左右，盡了我們的本分就好，旁的還是不要肖想的太多了，不然最後傷的是自己。」春喜聽完，不以為意，掉著臉說道「你心中所想的是什麼？少爺待我倆自然是不一樣，少爺是重情義的人，收房是遲早的事情」，說完調頭就走，不再給春來說話的機會。春來望著春喜的背影，心中湧出一陣無奈，同時被調配來服侍少爺，這些年若說沒有一點姐妹情是騙人的，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春喜的心思就變了，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認為少爺必定會收了她倆，自己就從來不這麼認為，應該能看得出來啊，少爺對她倆好不外乎是在外人面前逢場作戲，少爺何時對著她倆說過一句心裏面的話來著，倒是剛那個叫十二的丫頭，瞧著少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雖然隱蔽，但是對於她這個服侍久了的丫環還是能看出一二的，難道這些春喜都看不明白么，不僅如此，春喜跟自己也漸漸生出了間隙，有意無意的排斥著自己，春來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府外，上官宴紫騎在流雲的身上，等著十二出來，不多會兒，十二胳膊上挎著個小框子，裡面裝著刷子等物什，急急忙忙的小跑出來。笑眯眯的對著上官宴紫說道「少爺，我們走吧，我幫你牽馬吧」。說著就拿起韁繩，拉著流雲往前走，流雲甩著頭，好似不大願意這麼被人牽著慢慢走，「你準備這麼慢悠悠的走過去，等回來就半夜了，上來，跟我一起騎過去」，上官宴紫看著十二瘦弱的背影牽著韁繩有些不忍的說道。「那我走快點兒吧，跑也行，」說著，十二還真的小跑起來，繞是這樣，對於流雲而言，也無疑是比蝸牛爬還慢的速度，她怎麼自動忽略了自己說的後半句話，上官宴紫皺著眉頭，一個抄手，十二隻覺得天旋地轉一般，自己就落到了流雲身上，背後是上官宴紫，十二只得來及「啊」的一聲，就被眼前的景物震撼了，流雲飛一般的速度起來，眼前的景物都快速的向後倒退著，風呼呼的刮過耳邊，從未有過這般感覺，整個世界都奔騰了起來，十二留戀這種感覺大過了恐懼以及被一個男人從後面擁住的羞澀感。上官宴紫卻不同，眼前懷裡的這具身軀太過瘦小了，他覺得她就是一把骨頭，甚至肩膀靠住自己胸膛的地方都膈的有點疼，十二飄揚起來的髮絲柔柔的拂過臉頰，痒痒的，迎著陽光，十二髮髻邊緣的絨毛都看得那般清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但是卻很陌生，陌生的上官宴紫還未來得及抓住就溜走了，「可有感覺到什麼」？上官宴紫大聲問道，「有，有的，很，很自由的感覺」。很自由的感覺，上官宴紫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下，可不就是這種感覺么，每當自己煩躁的時候就會帶著流雲出去兜風，要得不就是這種在風裡自由自在賓士的感覺嗎，十二第一次感覺流雲的速度，為何她能準確地解讀出這種感覺。上官宴紫覺得十二是道光，或許是道能懂自己的光，這樣的一道光，讓上官宴紫身不由己的去接近，去觸摸，就像流雲追逐速度那般，上官宴紫總覺得自己也即將要向那道光奔去。上官宴紫還知道，流雲喜歡十二，至少是不討厭，流雲傲驕的很，旁人是近不得她身的，更不要提讓人騎，流雲今日能讓十二安穩的坐在自己背上，可見得，流雲是接受了十二的，這又是為何，聯想到幾天前聽到爹和周易的對話，更讓上官宴紫對十二充滿了好奇，只是這個好奇並不是想要一探究竟，而是想要把十二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旁人窺探，這是顯而易見的佔有了，只是此時的上官宴紫並不能讀懂自己的心罷了。很快到了河邊，初秋的日頭照得正好，暖洋洋的，上官宴紫翻身下馬，順便抱下了十二，說道，「剩下就是你的事了，我那邊歪會子去」。十二此時也放下了拘謹，不似在府里那般拘著，笑嘻嘻的答應著，嘴巴卻沖著流雲的耳邊說道「好流雲，去河裡撒歡吧，我同你一道去，好不好」。流雲一抬前蹄，幾個漂亮的迴旋舞步，飛也般的衝下了河水，十二咯咯的笑著，挽起了袖子和褲腿，漏出了潔白的胳膊和小腿，也奔跑著沖向了河邊，流雲在河裡撒著歡兒，完全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來回奔跑，河水四濺，弄得隨後而來的十二眼睛都睜不開，可是十二也不躲不避，就這麼讓她來回淋著水，手裡舉著個刷子，喊著「好流雲，過來，我給你刷刷，刷完了你的毛就光了，等幹了我給你編個辮子吧，一定會很漂亮的」，流雲聞言，搖頭晃腦的站定在十二身邊，由著十二給她梳洗，上官宴紫看到這一幕，覺得如果讓府里那幫給流雲洗過澡的奴才看看，他們必定會驚奇的下巴都掉下來的，何時見過流雲這麼順從的站著讓人給梳洗的，不僅如此，流雲還時不時得用嘴挑起水來灑到十二的刷子上，十二一會兒就咯咯的笑著，流雲一會兒就在十二周圍跳起了小舞步，上官宴紫看得心都醉了，若是能一直如此該有多好。流雲和十二都弄了一身濕，上了岸，十二挺屍般的躺在草地上，連自己帶衣服一起曬晾，而流雲顯然還在興奮當中，在草地上風一般的奔跑，一會兒又開始跳著自創的舞步，一會兒又踏著小馬步圍著十二轉悠，銀白色的毛因為梳洗過後顯得格外光亮，又因為在日頭下迎風而跑很快就幹了，蓬鬆柔軟的帖附在身上，流雲好似累了，來到十二身邊卧倒在十二的跟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十二，把頭伸向十二的懷裡，十二咯咯笑起來，道「知道了，知道了，給你編個辮子」，十二邊說邊動手，把流雲脖子上的鬃毛編成了一個粗粗的麻花辮，不僅如此，還在辮子上隔斷距離就插著一朵花兒，折騰完，拍拍流雲的脖子道，「好了，可美了，你去河邊照照吧」，流雲小跑到河邊，看到自己漂亮的麻花辮，前所未有的開心，不停的圍著十二轉圈圈，上官晏紫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銀白色的流雲，披戴著各色的花兒，十二也給自己頭上別了一小朵兒，一人一馬，就這樣在草地上歡樂的奔跑，嬉鬧，上官晏紫希望時光能在這一刻多停留一些，因為那草地上的兩道光融合在一起是多麼的喜悅，又是多麼的融洽，那兩道光明亮的生生讓上官晏紫有些睜不開眼，卻又不願意錯過一分一毫，那兩道光讓上官晏紫開始覺得無奈的人生開始有了追尋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