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洪災
此事，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可後來，明潔和松靈閉口不言，小海濤又什麼都不知道，誰也不可能知道那夜發生了什麼？唯獨紹雲的奶奶，很關心三個小孩子的情況，隔三差五探視三個小孩子，害怕沾染了不幹凈的東西，最後變成鄰村盜墓青年，半瘋半傻的樣子，誰也治不了。
是夜，白雲谷風雲突變，傾盆大雨持續半月有餘，爆發的山洪淹沒稻田，沖毀玉米地，眼看今年長勢茁壯的莊稼毀於一旦，全村人急紅了眼，老婦人們坐在村口，望著茫茫洪水，哭聲震天。
放學回來，明潔端著碗里的玉米飯，吃沒三口，賭氣不吃了。
小松靈雖然年幼，卻很懂事兒，不像明潔挑食，靜靜趴在桌邊吃玉米飯，可愛的模樣，非常招人喜歡。隔壁又傳來小海濤撕心裂肺的哭聲，自從那夜失蹤以後，小海濤爸爸不讓來明潔家玩兒，幾乎天天哭，本以為小海濤是不是撞上髒東西，明潔和松靈去看小海濤，被拒之門外，氣得明潔抱大石頭狠狠砸了小海濤家的破門，再也沒有去過小海濤家。
母親沒法兒，嬌生慣養的兒子，什麼時候吃過難以下咽的玉米飯，唯有取出不多的白米，摻和少量的玉米面，合成玉米飯，外婆家帶來的腌制辣魚取了一條，分給倆兄弟下飯吃。
「小潔媽，你家還有餘糧嗎？現下實在沒法子，可以借我們一點嗎？」
小海濤媽媽，捧著瓷缸，枯瘦的手，頭頂破舊圍巾，露出病懨懨的臉，眼角含淚。
那日被拒之門外，雖然不是因為小海濤媽媽，卻也心中有氣，不像平日有禮，自顧自吃飯。可愛的小松靈起身，搬了草墩讓小海濤媽媽坐下。
母親心善，接過小海濤媽媽手裡的瓷缸說道：「瓷缸小了，我給你換個大的吧。家裡雖然沒有多少白米，可是玉米糊還是夠吃，儘管來取，去年收穫的所有玉米家裡一粒沒賣呢。」
小海濤母親簌簌眼淚，泣不成聲說道：「都是讓我的這個病給害得，所有糧食都賣了。眼看今年有個好收成，不成想老天不開眼，讓洪水全毀了。往後可咋辦，家裡還有個討債鬼，天天哭……。」
母親安慰道：「隨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會過去，有什麼難處，說出來，能幫的大伙兒都會幫。養病要緊，千萬不要傷了身子。」
看得心痛，明潔心有不忍，盛了一碗飯送到小海濤媽媽面前說道：「阿姨，這個你帶給小濤吃吧！」
母親也將明潔遞來的一碗飯塞入小海濤媽媽手裡，親自送出門外，長吁短嘆暗暗垂淚，母親心太軟，不像父親剛毅。大雨中回來的父親聽說此事，忍不住埋怨小海濤的父親，遇上天災，躲在家裡怨天尤人，拿老婆孩子撒氣。
幫忙父親盛飯，明潔也在旁邊添油加醋抱怨小海濤的父親，母親制止明潔不可背後說人壞話，明潔便倒出母親同村中婦人們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逗得父親呵呵笑，大口吃飯，母親也讓伶俐明潔逗樂，家裡這孩子雖然可惡舔調皮，卻是一顆開心果，可愛松靈的乖巧，艱苦的生活也充滿滋味。
夜半時分，悶雷驚醒了明潔，大雨中洪水轟鳴，趴在窗前往外看，明潔被嚇得合不攏嘴，彷彿整個世界都變成水的世界，湍急流水滾滾，層層水漩渦吞沒了河岸上的大柳樹，離自己家已不遠的流水，似有繼續上漲之勢。
搖醒小松靈，明潔赤腳跑到院門口，放眼望去，地勢低洼的幾乎人家，房子只剩下屋頂，下游似汪洋大海，夜色中什麼也看不見，唯有浩蕩奔涌的洪流。明潔驚慌之下，回屋尋找父母，都不見蹤影，想來很可能被村長召集去搶洪救災了。
明潔心中暗罵：「不分情況盲目搶洪救災，村長的腦袋被雷劈了。」
坐在門口，明潔推呆若木雞的松靈說道：「回家去，我在這兒守著，洪水來了，記得往家中院子的蘋果樹上爬。」
松靈問道：「哥，為什麼不怕屋頂上呢？」
指著河對岸低洼處漸漸傾倒的瓦房說道：「屋頂上你覺得靠譜嗎？土牆遇上洪水，根本承受不住，分分鐘便倒了，還是蘋果樹上穩當，看看洪水中的幾棵老樹，穩若山峰。」
松靈眨眼說道：「哥哥，我要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松靈很固執，明潔也沒別的辦法，即便留在家中也不可能安全，唯有松靈留在身邊還比較放心，也不勉強，兄弟倆站在門口觀洪，隨機應變。
「哥哥，看天空上的黑雲。」
松靈的夜視能力，雖然不及明潔解析度清晰，卻也能夠透視黑夜，兄弟倆藍色眼睛，夜色中璀璨如星辰。
「小主人，我么沒來齒吧。」
河水中傳來呼喚聲音，明潔和松靈面面相覷，滾滾洪水大雨聲，誰的聲音還能如此清晰洪亮，即是小海濤哭聲，也遠不及此稚嫩聲音清晰。
「什麼東西，誰在叫我啊，深更半夜可別招惹你小祖宗，操你大爺。」
壓抑的黑夜，窒息洪水，明潔情緒無處發泄，可又有些怕怕，傳說深夜鬼叫魂，可以勾走人魂魄，破解之法則是破口大罵。
「小主人，這時候不是你發飆的時候，谷口被堵住了，再不想辦法，恐怕此處變成湖啦。」
「什麼意思？」
「外場有人鬥法，導致風雲逆行，水汽遇阻，形成超強大暴雨，導致下遊河谷山口泥石流崩塌，堵住河水。」
「鬥法？什麼人鬥法，居然不顧周圍百姓的死活，太可惡了。」
明潔想起那夜鬥法的邪惡妖人，明潔恨得牙痒痒，為了一隻莫名其妙的銅鼎，害得自己和松靈、小海濤差點送命，如果神秘老道人不出現，很難想象後果。今天夜裡又是什麼情況，又有人鬥法，難怪傾盆大雨下個不停，造成山洪，沖毀農田莊稼，現如今還想淹沒自己生活的村莊，簡直邪惡至極。
松靈拉明潔的衣角說道：「哥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樣才能打開堵住洪水的泥石流，否則我們家的房子，也會被淹沒衝垮滴。」
回歸理智，明潔站在洪水邊沿問道：「是什麼東西，現身吧。告訴我，怎樣做才能打開堵住河流的岩石泥沙？」
「小主人，憑藉我們有限的力量，誰也打不開，唯有一個辦法可行，不知道你能否信任我們。」
明潔擺手說道：「少賣關子，什麼時候還跟我啰嗦！說吧，只要可以解開洪水，我什麼東西都可以無條件借給你。」
「好吧，小主人，我們需要的是您身體內的珠子，它可以借大自然洪流，風雨雷電的力量，擁有它，即使一座山也可以劈開。」
「哈哈，原來如此，你是老道人公公派來的救兵嗎？居然知道我的小珠子。好吧，可以借給你。如果能夠泄洪成功，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如若辦不到，天涯海角我會抓到你，扒你皮抽你筋。」
說話之間，明潔雙手合於胸前，請出活躍於心間的暖暖珠子，藍色靈光照耀明潔手掌心，旁邊小松靈低頭近距離觀看哥哥手心的藍色珠子，好像看到了一片極美的星空世界。
「小主人，請您將靈珠拋入空中，吸納天地靈氣，吞吐自然山河的力量，我們才可以藉助它的力量，撞破倒塌的山岩。」
白茫茫的浪頭，逆行的洪峰，即將吞沒下游的兩個村莊，可以分心二用的明潔，一面觀測下游洪流，一面操控騰空而起的珠子，焦急的說道：「真麻煩，為什麼不早說，洪水都來了，真要命，可不可以先抵擋一下潮水呀。」
小珠子居然感受到明潔的心意，緩緩放射藍色光芒，噴吐波紋，極美的淡藍色波瀾，瞬間爆發噴開，氣勢掃蕩洪水，水面陷落，波光蕩漾，御去即將吞沒下游村莊的小洪峰，奇迹般的保護了村莊沒有被大洪水吞沒。
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威力，嚇呆的明潔眨眼睛，小松靈抱著明潔凝視藍色珠子。逆轉風向，天空降落閃爍電波照亮大雨籠罩黑夜，湍急洪水盤旋流轉，光波散落的範圍內，水聲唰唰唰，大水升騰，流線清澈潮水飛向小珠子，落入璀璨藍色光圈。忽然，洪水中躥起一條小龍，吞噬小珠子，落入水中消失，隱隱一條水影向下遊行去。
明潔和松靈都被嚇得跌坐門前台階上。
「小靈，是幻覺嗎？」明潔敲敲松靈額頭問道。
小松靈也捏明潔的臉問道：「哥哥，你疼嗎？」
明潔齜牙說道：「有點疼，果然不是幻覺，也不是夢。」
拍拍後腦，明潔焦急說道：「既然不是夢境，可早了，爸爸、媽媽去哪了？今天夜裡的大洪水，會不會有危險勒？」
松靈滾動眼珠說道：「哥哥，怎麼辦呢？」
吸吸鼻翼，明潔揉揉鼻樑說道：「應該不會有事兒吧，爸媽都是大人了，應該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小松靈也輕輕說道：「希望蒼天有眼，我爸爸媽媽是好人，好人應該會有好報，老天應該會保佑爸媽安全回家。」
最無助的時候祈求上天，明潔這時候終於體諒母親，每次祈求神靈保佑自己和松靈平平安安長大，躲旁邊取笑母親，現在明白，善良母親對自己兒子的愛多麼博大。蹲坐禱告小松靈身邊，明潔回憶母親、父親的點點滴滴，心中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原來如此。
「小靈，我想自學飛行，你說我可以做到嗎？如果可以飛的話，現在我便可以飛出去尋找父親、母親，甚至保護他們安全，你說說我能辦到嗎？」
眨動眼睛的可愛松靈，搖搖明潔的手說道：「哥哥，我也想，你可以教我嗎？」
傻乎乎的小松靈如此反問，氣得明潔想吐血，本以為小靈會說自己異想天開，小傢伙卻讓自己教他飛行，自己都不會怎麼教，遇上這麼個弟弟，真夠傻。
「哥哥，你看，洪水開始退了。」
偏頭看看露出來的河岸，明潔閃爍的藍色眼睛，夜色之中，河對岸的村莊，隱隱露出被淹沒的屋檐，洪水果真開始退去，看來河水中顯靈的龍神並沒有欺騙自己，可是明潔不知道，下游的龍王廟是否還存在，大洪水應該不會沖毀自家的龍神廟吧。明天可以去龍王廟拜拜，村中男女老幼祭拜這麼多年，終於顯靈一次了。上次媽媽祭拜龍神廟的整隻水煮雞，讓自己給撕了雞腿，和松靈分而食之，不知道龍神是否生氣了。
不過明潔也不怕，剛才它還借了自己的小珠子，一報還一報，算是扯平了吧？
「哥，發什麼呆，你想什麼呢？」
使勁兒搖搖頭，明潔傻笑說道：「沒什麼呀。」
松靈嘟嘴說道：「明明就有，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嘿嘿，小靈你什麼時候變我肚子里的蛔蟲，我想什麼都瞞不過你，肚子餓了。」
「哥哥，我也餓了。」
手指點點松靈，明潔說道：「等著，我可是有好東西吃，蜂蜜耶。」
聽說有蜂蜜，松靈雙眼放光，世界上最好吃的不是雞鴨魚肉，而是山間野蜂釀造的蜂蜜，甜滋滋，微微苦的蕎粑粑沾點蜜汁，松靈能吃很多，即使挑食的明潔，也可以吃飽。心有靈犀，松靈才想吃苦蕎粑吧配蜂蜜，明潔一手抱蜂蜜罐子，另一手抓好幾個苦蕎餅，都是明天上學的午餐。
遭遇如此大洪水，明天估計不能去上學，剛好現在可以美美的吃個飽。
黑暗夜色，大雨依舊，大洪水退去，雨水沖刷洪水沉積的泥水，重出水面的頑強小樹，草坪，露出青綠色。松靈和明潔的夜視眼，所能看見的夜色非常美麗，可以辨析新鮮的色彩，清澈河水，岩石閃爍的沙粒玻璃精光。倆小孩坐在門口青石台階上，等待回家的父母雙親，直到天色發白，雨勢消退，蒙蒙小雨灑落洪水肆虐過後的世界，一片狼藉。
滿身泥濘潮濕的大人們回來了，垂頭喪氣，婦女們回到村裡抱頭痛哭，河對岸，昨夜留在村裡的老弱婦孺，全部集中在地勢較高的紹雲奶奶家，小孩兒們看見自己的父母回家，放開嗓門大哭，此起彼伏喊聲震天。
明潔和松靈依偎坐在門前，靠木門睡著，風輕輕吹拂倆孩子可愛柔和髮絲，吃過蜂蜜的唇角，精緻鮮艷紅潤好看，放在簸箕里的蜂蜜和剩下的苦蕎粑粑，兄弟倆捨不得吃，特意留給外出的父親和母親。
情緒低落的大人們，居住河這方的大人們，萬幸家中一切安好，發現門前睡著的倆孩子，忍不住心中發苦，羨慕天真無邪的孩子，發生此種天災，每家每戶都在發愁今年該如何度過難關，孩子還能樂觀如此，紛紛搖頭嘆息明潔父母養育了倆活寶，羨煞人的可愛男孩。
心懸父親母親，明潔睡得並不是很沉，發現動靜便醒過來，滿身泥水疲憊不堪的父母站在門口，一個激靈站起來，喚醒松靈，為父母送上剩下的苦蕎餅，裹了蜂蜜，送到父母手中微笑說道：「爸、媽，終於等到你們回來了，餓了吧。吃點蕎餅填填肚子。」
父親沙啞聲音說道：「小潔，你和弟弟吃，爸爸不餓。」
小明潔揉肚子說道：「我們吃過了，現在很飽，都是給你們滴，吃吧吃吧。」
父親擦擦手上泥，顫抖接了明潔遞過來的蕎餅，眼角含淚，放下肩上鋤頭，看一眼妻子說道：「現在洪水退了，希望會有滴，咱家餓不死。」
母親抹去眼淚強顏說道：「對…對對！」
明潔調皮說道：「媽，我吃了你給我準備上學的苦蕎粑粑，你打我吧。」
母親噗嗤笑了，拍明潔後背哽咽說道：「我打你幹嘛呀！能照顧好弟弟，你也算我們家的男子漢了。母親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打你？」
明潔嘿嘿笑道：「哈哈，爸，你真傻，昨天媽都說了，暴風雨吹倒的玉米，根本用不著去扶。現在怎麼樣？被我媽說中了吧，一夜之間，什麼都不剩了！」
「小崽，胡說什麼，任何時候不允許放棄，懂嗎？」
明潔嘿嘿笑，摟松靈說道：「不懂，老爸您最固執，我才不要跟你學。」
言畢明潔和松靈跑進屋，父親哭笑不得，親生兒子的性格一點也不像自己，反而領養的小靈，有幾分自己的性子。父親、母親回家后，讓調皮的明潔如此一鬧，心中暖暖，疲累一掃而空，孩子是父母心中的希望，為了孩子，任何時候都應該堅強，苦難是一時，沒有永遠過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