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溫暖
月光皎潔，波光粼粼的河水附近成片的梯田，冬季的水泛著寒氣，開始起霜了，高山上風冷，低洼處空氣寒，走過一片枯死的草皮唰啦作響，月色下，隱約可看見白色的霜，空氣中漂浮薄薄雲霧。
家門內泛出溫馨的燈光，熟悉的氣息，頓時讓人身心舒爽，腳步輕快的跑進家門，被門檻絆了一下腳，踉蹌兩步，天靈回身咬牙切齒踢門檻一腳后才跑進裡屋。
在昏暗的燈光下，一位年邁的老婦，慈祥的皺紋，點了一支紅色蠟燭，小心細緻的縫補一件做工精良好看的外套。老人花白的頭髮，梳得光滑整齊，髮髻盤在腦後，滿臉皺紋讓她更顯慈祥，這些歲月痕迹，讓這位氣質絕佳的老人端莊高雅。
母親在給天靈縫補一件被撕破的衣服，湊近仔細看，一針一線密密縫補，十分費神，再看母親那不同一般的縫補方法，經過他手，幾乎看不到縫補過的痕迹，好像原來做過的針眼痕迹。天靈不敢出聲，生怕那一個細細的針會刺到母親長滿了老繭的手指。
母親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將衣服小心的放到了天靈的手中，微笑著問：「兒子，看看媽媽給你縫補的好不好？」
「媽媽的手太巧了，和原來的一摸一樣，太棒了。都怪他們幾個傢伙把我的袖口撕破了，害媽媽你縫了一個晚上。」天靈仔細的看，這針腳與衣服原來的紋路幾乎一樣，不用心細看，根本就看不出這裡已經縫補了一個補丁，這是根據衣服原來的紋路拆線縫補。
母親收起了針線，背過身擦了擦因為長時間注視而流出的眼淚，吹滅蠟燭對天靈說：「嘴越來越甜，該睡覺啦，明天還要趕回學校呢！」
天靈點點頭有些愧疚的說：「都怪我那些混蛋同學，硬是把我最喜歡的衣服拽破了，害媽媽辛苦半夜，也只有媽媽你的巧手縫補如初。」
天靈幸福的笑容，眨動睫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拉著母親的手搖晃道：「媽媽，姐姐總是罵我沒用，不能把你帶進城，明天還是跟我回城吧。如果你不跟我回城，姐姐嘮叨個不停，煩死人，還威脅我說如果你這次還不進城的話，就斷我的零花錢，而且還不認我這個弟弟，要跟我斷絕姐弟關係。」
「你姐咋可能這麼說，定是你編出來的胡話吧？」
被母親拆穿，天靈無奈，撩撥滿頭黑髮，搖晃發梢順開流海說道：「走吧，你老家一個人留在村裡，不但我和姐姐不放心，小叔也不能安心做生意，牽挂你這個既是大嫂又是半個媽的嫂子。」
「城裡面我住不慣。何況我走了這兒誰來照顧？」母親摸了摸兒子帥氣的臉，沉浸在幸福微笑中。
「不知道為什麼，姐姐越來越嘮叨，比老媽子還嘮啰嗦，等我回去又要揪我耳朵。」
母親樂了：「天靈你安心的上學就是啦，別理你大姐。你大姐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揪耳朵就讓揪兩下吧。不然你大姐無處發泄暴脾氣，欺負你姐夫呢。」
天靈大叫道：「什麼啊！我的耳朵這麼薄很容易被揪變形，變成老和尚的大耳朵，耳垂耷拉到肩膀上，醜死了。我姐才不會欺負我姐夫呢，只會拿我撒氣，人家小兩口恩愛如膠似漆，搞不懂這兩個人為什麼能過到一塊十多年了還像新婚夫妻。」
母親微笑說道：「你姐那脾氣，虧遇上你姐夫那樣好脾氣的人，你們仨，你姐反而是我最放心的啦。」
眨眨眼，天靈說道：「小叔現在是暴發戶呀，現在又跟高官子女聯姻，媽媽你還有什麼可操心呢？反而姐姐是勞碌命，工作拚命的同時還要管丈夫和女兒，得空還要管我的生活瑣事，難道不累嗎？也不知道遺傳誰了？」
母親呵呵笑說道：「這點你姐倒是遺傳了你爸生性好強的個性，所以遇上你姐夫那樣包容的男人，你姐姐才是最幸運的人，不用我操心啦！別看你姐夫平時不聲不響，關鍵時候卻是你姐的靠山。」
「怎麼我沒看出來呢？」
「你還小，什麼都不懂，等長大了自然會明白。」
「是嗎？我現在大高個兒，也不傻，還有什麼不懂呀？」
母親撫摸兒子的頭髮說道：「很多道理需要豐富的人生閱歷才能明白，慢慢學吧。」
揉揉自己臉頰天靈微笑說道：「知道啦。所以才需要媽媽你進城呀，順便也管管我。媽媽你親手培養了一位成功的商場投資家和人民教師，所以兒子更需要您的培養，否則我長大了會很失敗嘛。」
母親讓天靈逗笑，拍天靈說道：「少在媽媽面前撒嬌，媽媽在這兒生活了幾十年，陌生的環境，媽媽不適應，更何況你爸葬在這兒，我走了誰來陪伴呢？冷冷清清，你爸會很寂寞。」
母親這一番言語讓天靈無言，輕輕嘆息，母親的固執不是沒有道理，父親和母親曾經生活奮鬥的地方，為了供養小叔和姐姐倆人上學，風風雨雨十幾年，後來父親不幸意外死亡，留下母親一人供養小叔和姐姐大學畢業，撫養自己長大，熬過了多少幸酸苦淚，好容易熬出頭，忽然要母親離開深愛丈夫曾經生活的地方，根本捨不得離開，此處留有母親多少美好的回憶。從小跟隨母親風裡來雨里去，天靈也算是吃過苦的孩子，如今雖然有小叔和姐姐的維護，也忘不了母親這些年是如何辛苦，自然也不強求母親所做決定。
「媽媽，我有些餓了。你做的紅棗粥好吃，突然特別特別想吃，在學校就特別想吃你做的紅棗粥啦！」
天靈拉著母親的手搖晃，好像很小的時候，老人笑了，最喜歡兒子這樣在自己面前頑皮的樣子，慈祥的臉上永遠那麼幸福，好像回到了過去，雖然艱苦，卻感覺甘甜回味。
「你呀，從小都這樣，每次學校回來就是饞嘴，等著媽媽幫你熬。聽你姐姐總說你在學校只吃一點點，可別餓著了，學校不比家裡，記得以後多吃一點，不然像你叔叔一樣餓壞了，個兒長不高，學校里讓同學欺負。」
母親一邊說話一邊點燃灶火，火光照在她慈祥臉上，天靈心間幸福感動，忍不住想要流淚。
「媽媽，你都講了一百遍了，你兒子現在已經長得很高啦？叔叔只有我的肩膀高，再長高可就不得了啦，太高的人容易長破相，像個大猩猩，低頭這樣這樣撓虱子！」
調皮的天靈對著比劃動作，逗得母親開懷大笑，火塘邊用柴火棍輕輕敲打天靈說道：「調皮，不要耍嘴皮子，穩重地孩子才能成大器，不準輕浮，做人要腳踏實地。」
「哎呀，媽媽，我知道啦！很久沒回來了，逗您笑一笑我才能放心回學校。」
母親生火熬粥，天靈取了一些紅棗回來。微燈光影中母親背影微顯佝僂，動作緩慢的身影，讓天靈心尖兒一次次感動。從小天靈跟母親身邊辛勞，一個女人供養了小叔，姐姐兩人上大學，熬過最艱苦的時候，經歷了多少風吹雨淋，現在小叔和姐姐都各有好歸宿，也該頤養天年了，可她偏偏選擇住在貧窮的小山村，守護家鄉的老房子。
在天靈的記憶中沒幾乎沒有父親的影子，只知道父親因為在自己三歲那年，賺錢供叔叔、姐姐上學，勞累過度引發舊病，沒有多久就意外病亡，自己那時候幾乎還不能記事。後來只有母親一個人，磕磕碰碰這麼些年，天靈跟在她身後長大，受到極大影響，和母親的感情最好。
這幾天難得從學校回來，只想和母親多呆一會兒，捧著兩碗糯米粥慢慢吃，故意找話和母親聊天。天靈硬拽母親陪著一起吃紅棗粥，坳不過天靈，母親接過了兒子端著的糯米粥，母子倆一起坐在溫和燈光中，享受幸福時刻。
天靈一邊吃紅棗粥，一邊問：「媽，聽說叔叔那時候在學校裡面是最最優秀的學生，他的功課沒有一個人能夠趕上是嗎？」
母親點點頭，彷彿又回到了最美的記憶里，拍拍天靈的手：「你小叔叔永遠是老師心中最優秀的學生，門門功課都能全年級第一，非常厲害，老師們都誇是天才。可惜你小叔個兒矮，班上的學生嫉妒你小叔學習好，又得老師偏愛，總是找茬欺負你小叔叔，寫作業啦，抄筆記等等，故意為難你小叔，後來讓你姐知道了，堵在樓道打了領頭的男生一頓，女孩子家家，居然打男生，這事兒傳遍全校，你姐夫也是那是看上你姐的啦。」
天靈呵呵笑，一邊喝粥一邊說道：「我姐就是厲害，所以才會找到好男人呀。」
母親微笑點點頭，和藹的對天靈繼續說道：「你姐姐那樣的火爆脾氣，居然能找到一個性格溫和的好丈夫，以前我還替你姐當心呢。」
「姐姐和姐夫他們很奇怪，兩個這樣迥異的脾氣，居然從來沒有看見他們吵架。」說完天靈突然站了起來，開心的跑進了自己房間。
出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塊綉著花的東西，原來是一件用來做飯的圍裙，母親看看天靈問：「這是誰買的？」
「姐姐的，好像是她婆婆給的，要她學著做飯，她不要，偷偷讓我帶給你用，姐姐好怪。」
母親笑了，笑得有些無奈，眼角帶著淚花：「死丫頭，以後看我那親家怎麼治她，總是風風火火的樣子，連婆婆的東西都敢送我，婆媳倆關係還好吧？」
「誰治得了她，每天姐夫照樣乖乖的做飯做菜，快變成家庭廚男；姐姐的這些毛病都是我姐夫慣的。姐姐對誰都好，對她婆婆更好。偏偏對我總是嘮嘮叨叨，更年期提前。」天靈好像有些憤憤不平的樣子，說完后快速吃完了自己的紅棗粥。
吃完紅棗粥，感覺全身暖暖的，有一點點瞌睡。夜已經很深，回到了自己房間里，家裡永遠是最舒服的地方。躺在自己的床上，想怎麼睡就怎麼睡，這種感覺特舒坦，自在，心情蕩漾。
這種舒適的感覺，讓明潔從睡夢中舒坦的醒過來，並沒有看見夢中的哥哥，不免有些失望，心突然像被堵住，乖巧的松靈躺在身邊，那人並不是不是松嶺，夢中那人到底是誰？不免想起俊傑，什麼時候能再見俊傑哥呢！忍不住想俊傑哥了，也許俊傑也夢見過這位高傲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