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章：生不如死
池城扶著紀悠然來到沈彧的病房外，就聽見裡面一陣聲響，是沈彧又砸了換藥車。
其實沈彧一直都不是和善的脾氣，只是這麼多年沉澱下去了，他必須要做到氣定神閑，喜怒不形於色，可是車禍暴露了他的脆弱，讓他變得暴躁。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根本無法想像沈彧有多絕望有多痛苦。
紀悠然並沒有走進去，她一個人縮在病房門外，聽著裡面沈彧的怒吼，她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她緊緊地咬住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卻哭的不能自已，她的痛苦、她的悲愴，從心裡散發出來。
這是池城第一次看到紀悠然哭，被沈彧背叛她沒有哭，她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兩刀也沒有哭，從他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堅強勇敢的女孩子。
她為裡面的那個人心疼，她有勇氣離開他，有決心放棄他，可是在他失意狼狽的時候，她卻為他而哭。
池城心裡酸澀，而他能做的只是將她攬入懷裡，借給她肩膀讓她發泄。
走廊里的人來來往往，有人看到痛哭的紀悠然也不過是匆匆一瞥，醫院裡悲歡離合的故事太多了，他們只是其中一個，沒有人會關心真的發生了什麼。
池城抱著哭到無力的紀悠然回到病房，她的傷還沒好，又過度悲傷，這對她的傷是沒有好處的。
她有些脫力地靠在床上，臉上的淚痕未乾，她突然握住池城的手，低聲道：「他是為了救我。」
池城怎麼會不知道？事發之後，他親自去勘測的現場，沈彧在最後關頭掉轉了車頭，就是為了護住坐在副駕駛上的紀悠然。
可是池城不知道，這不是沈彧第一次這麼做，不管多少次，他總是會護著她。
這是讓紀悠然更加痛苦的地方，「他一定早就發現了車子的異樣，他跟我說了很多話，可是我都沒有好好回答他。」
池城將她攬入懷裡：「這是一個意外，悠然，不是你的錯。」
「是我說服他和警方合作的！INI倒了，沈彧成為了他們最後報復的對象，我不想這麼想，可是確實是我害了他。」
而紀悠然會說服沈彧，卻是為了他……這一點池城心知肚明。
「我懂，悠然，我明白，」他攬她入懷，為她的心痛而心痛：「他會好的，我保證，他肯定會好的……」
所以，所以不要再自責，不要再愧疚，不要因為沈彧的傷……而離開他。
沈彧不會好了，可醫學上是沒有絕對的說法，所以池城和醫生都在期待著，期待著一個奇迹。
在沈彧睡著的時候，紀悠然走進了他的病房，短短几天，他瘦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顯的消瘦下去，身體上的傷痛以及精神上的折磨，讓他痛苦不堪，即使是睡夢中也依舊得不到安寧。
他那麼脆弱，那麼無助，這樣的沈彧抓緊了紀悠然的心，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是這樣的。
她握住他的手，一遍一遍地無聲說著對不起，淚水落在他的手上，他微微一顫，睜開了眼睛。
沈彧覺得他好像在做夢，因為他住院很長時間了，紀悠然都沒有來看過他，所以他變得更加的偏執暴躁，他以為，他們拿他沒辦法了，他們就會找她來。
他一直等著，等了很久，可是她都沒有來，他都已經不再期望了，她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她總是會給他這樣的驚喜，在他絕望的時候，帶給她希望。
可是她好像哭了，是因為他流的淚水么？他心裡湧起一股喜悅，他喜歡她的喜怒哀樂是因為他。
「悠然，你同情我么？」他輕聲地問道。
突然發現殘疾可能帶來的好處，看著她的眼淚，他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她是不是在愧疚，她是不是後悔那樣傷害他？
他們之間的愛情，太濃烈也太炙熱，充滿了毀滅的力量，所以才讓他欲罷不能。
「我才不會同情你呢！你又不是好不了了，你會站起來，會好起來的！你別給我裝，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多同情心泛濫……」她說著狠話，卻淚流滿面。
因為紀悠然比任何人都怕，怕他站不起來，沈彧絕對無法承擔這樣的情況，他會崩潰的。
他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這是他入院以後第一次正常的表現，僅僅只是因為見到她。
「那如果，我好不了了呢？」沈彧握住她的手，「你會陪著我么？」
聽到他的問題，紀悠然怔了怔，不由得苦笑，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他也依舊是以前那個霸道自我的沈彧，他不會因為自己受傷就把他推開，什麼不拖累她，那種觀念根本不存在沈彧的腦子裡，用自己所能運用的資源，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才是他的風格。
「你少廢話！」紀悠然兇惡的瞪眼睛：「你還沒殘呢，哪那麼多條件，沈彧，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好好的配合治療，你要是再給我亂髮脾氣，我就先打斷你這條腿……」
門外一直聽著裡面情況的護士瞠目結舌，他們是來請她過來勸病人配合治療的，可是這怎麼恐嚇上了呢？
兩個人都不按套路出牌啊，一個馬上就要癱了，還要抓緊她和他在一起，另一個呢，絲毫沒有同情心，對病人冷言冷語，他還是為了救她受傷的呢。
這就是紀悠然和沈彧的邏輯，可能很多人看小說的時候都看到過這樣的情節，女主角家裡發生變故，男主角的家人都會找上女主角，說一些什麼『你如果真的愛他，就不要拖累他』之類的話，這個時候女主角都會為愛委曲求全，什麼愛他就要離開他這樣的選擇。
但是紀悠然絕對不會，在她看來，她愛上一個人她會就為他付出，那麼她愛的人，也理所當然的應該為她付出，有苦有甜都要一起承擔，如果她家出了什麼事，她會毫不猶豫的把這些麻煩交給男主角，讓男主角幫她解決。
而沈彧恰好非常贊同這個觀點，他愛她，所以願意把生的希望留給她，可是他同時也要求她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