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追隨者（一）
天還沒亮，「禽獸不是人」就已經起床，打開電腦，等待開機的同時完成了洗漱，回來伸了個懶腰，啟動戰網，登錄昨天剛接到的代練賬號，重複每日不變的枯燥生活。
沒人會叫「禽獸不是人」這麼個名字，只是他在網路世界的代號罷了，紀念曾經那段難以忘懷的遊戲人生。
年少輕狂時，他被魔獸世界的宏大設定、炫酷畫面和精彩玩法給吸引，從公測開始就一隻不離不棄，認識了許多不錯的朋友，自我感覺自青春歲月是快樂的，而不是父母和老師們所說的沉迷網路有網癮。
但人會長大，遊戲也會有老的時候，，漸漸長大的他開始厭倦遊戲里千篇一律的劇情，為什麼英雄的結局一定要悲壯的死去，為什麼反派可以一直囂張的復活歸來，為什麼我們要反覆刷一個副本千萬遍只為一件中看不中用的裝備。
因為，我們只是玩家。
終究還是割捨不下心中對於魔獸的眷戀，大學畢業后，他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一個工作室，成了一名遊戲代練，好聽點是職業玩家，不好聽就只是個網路民工，總算是有個工作吧。
「腎盔，波波，麵包，還有那個死哥，趕緊上號，快點刷本把單子打了，昨天網店又接了幾個單子」，吸著煙，他在通訊工具里喊工作室的其他人開始幹活。
沒人回應，他掐了煙，開始給他們打電話，「喂，波波，你怎麼回事，還沒起床呢？」
對方支支吾吾，「老大，我……我想退出了，昨天我爸給我介紹個對象，感覺挺合適的，所以……所以接下來找個正經工作，準備結婚了。對不起啊，老大，我……」
他握著手機的手輕微顫抖，出神片刻，才嘆了一口氣，「沒事，波波，結婚是大喜事啊，獸哥先祝你幸福。你還有半個月的工錢，下午我紅包發給你。」
「獸哥，真的抱歉，其實我捨不得你和大家的。」
「別扯沒用的，勞資這麼多年，見識過多少大公會支離破碎，不知多少兄弟的名字自從下線，再也沒亮起。你這算什麼！」
他又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只是，我們一起那麼久了，最後，我想大家聚一下吧，你們都上大號，我們去第一次認識的地方，對，黑暗神廟，看誰運氣好能出蛋刀！」
這時，耳麥里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厲害了我的獸哥，你是不是穿了紅內褲就以為自己是紅手團長啊」。
「滾犢子，麵包你還是這麼腹黑，小心嫁不出去啊。趕快通知一下六月妹子和無敵、加里森、死哥、腎盔他們，然後開門送人到沙塔斯，我等你們，大家速度集合」
「好嘞，每次都是我開門，怎麼都沒有勞務費，世界頻道上喊人開門好歹還有五十金」，叫麵包的女生髮起了牢騷。
「禽獸不是人」沒有理會妹子的牢騷，這就是個腹黑女，不能順著她的話，否則黑死你不帶償命的。
「嘿嘿嘿」，妹子留下一串不懷好意的笑聲離開了頻道。
一個小時后，八個裝備特效全開亮爆眼球的滿級大號出現在了燃燒遠征之後少有人出現的沙塔斯城，頓時讓這座孤懸外域的聖光之城多了不少人氣。
他們沒有坐飛機，而是清一色騎上了坐騎列表裡那個早已不再新鮮卻滿是回憶的鳳凰，排成整齊一隊，朝著影月谷的方向，慢悠悠的飛過去。
「波波，你還真的要結婚啊？」一個大叔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
「那還有假，告訴你們，那女生可是很漂亮的啊，而且也玩魔獸，不過是在部落，牛頭人薩滿，昵稱叫奶牛沒****波言語之間滿是幸福和自豪，他自己都沒想到能找到那麼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做老婆。
麵包妹子不甘寂寞，開啟了黑人模式，「聽這名字就知道，奶牛沒奶肯定是個貧乳少女吧，沒想到你竟然好這口！」
「腹黑女，你懂神馬，貧乳才是真愛，對吧，無敵大哥」，男生自然要為男生說話，范達爾腎盔表示立馬頂回去。
之前的大叔音，就是昵稱是「萬年黑無敵」的人類聖騎立刻響應，「對，貧乳的少女是最美，你們這些年輕人根本不懂！」
語氣是一本正經的，可是內涵卻一點不單純。
腹黑女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顯然是意識到寡不敵眾。
「好了好了，別帶壞小孩子」，禽獸不是人這個時候出來維護秩序了。
「孩子，哪有孩子，你別告訴我，你還小……」腹黑女現在一肚子火，見誰懟誰。
話音剛落，一個弱弱的女聲在頻道里響起，「那個，麵包姐姐，我就是小孩子哦~明年十月份成年呢。還有，無敵大叔，你是個怪蜀黍，不喜歡你」
麵包：……
無敵：……
……
「『禽獸不是人』獲得『埃辛諾斯戰刃（主手）』」
「『禽獸不是人』獲得成就『埃辛諾斯戰刃』」
他看著背包里那橙色的月牙形戰刃，放肆的笑聲在通訊頻道里回蕩著。
「哈哈，看誰還敢說勞資是黑手酋長！」
「黑手就是黑手」腹黑女心裡很羨慕，卻依然嘴硬。
……
同時進行的還有部落的一個公會最後一次開荒，打完史詩級暗夜要塞，他們就要解散了。
10%
9%
……
5%
4%
3%
2%
最終boss古爾丹的血量在快速下滑，只剩一絲血皮了，馬上他們就能拿到成就和強力裝備。
可還活著的隊友卻不約而同降低了輸出強度，前兩天還興高采烈討論怎麼樣才能保證零失誤通關，今天他們心中卻希望古爾丹多活一會兒，甚至狂暴之後團滅他們，這樣他們公會就能繼續存在。
可是，古爾丹只是個遊戲數據，血條清空，結局就是死亡。
「這不可能」
「你看過了我所看過的，你知道我們在面對什麼，現在，凡人們，跟著我進入深淵吧」
過場動畫，這次沒有跳過，而是安安靜靜從頭看到尾。通訊頻道靜得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呼吸。
最後，還是會長開口了，「通了，大家做得很好，是我們公會表現最好的一次」
「奶牛，你去摸屍體，大家分一分」
一個叫奶牛沒奶的牛頭人奶薩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古爾丹的屍體旁邊，手一伸，幾件紫色光芒的史詩裝備就出現在大家眼前。
會長凱撒東北老爺們特有的粗獷聲音又響了起來，「來，這個加爆擊的飾品給治療，隊里的治療準備擲點，十點dkp拿走，白菜價。」
「會長，我不要，我想堆急速」
「我有更好的飾品，這個就不要了吧」
「飾品名字不好聽，不要」
……
會長怒了，吼道：「都最後一次了，還挑三揀四，趕緊麻溜分了，勞資好陪老婆逛街！為了你們這群不省心的，勞資三四天沒吃一頓好飯，磨磨唧唧的，煩！」
頻道里靜默了好一會兒，古爾丹的屍體躺在那裡，那些散發著迷人紫光的史詩裝備卻沒一個去擲點，彷彿沒人要的垃圾。
奶牛沒奶開口安撫，「老大，大家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讓這個家散了，畢竟我們一起努力了這麼久，說散就散，心裡不是個滋味啊」，說著說著，本就感性的她眼淚就下來了。
有了開始，頻道里此起彼伏壓抑的啜泣，不只是那些水做的女生，就連平時大大咧咧的防戰也哭了。
「會長，我接到一個任務，竟然獎勵橙裝！」頻道里傳來划水小盜賊的驚叫聲。
「扯淡，你划水就算了，再搗亂，小心我扣你dkp」，會長正煩著，哪裡會有好脾氣。
「會長，是真的，不信你看，我分享給你」，小盜賊也急了，自己好不容易說了一次真話，咋就沒人信呢。
會長凱撒很快看到了任務內容。
「為了艾澤拉斯
艾澤拉斯的英雄們，你們曾為艾澤拉斯而奮勇作戰，擊敗了一個又一個試圖毀滅美好世界的邪惡存在，所有種族都將感謝你們的所作所為。
但你們所做的真的有用嗎？敵人層出不窮，裝備、等級永無止境，而艾澤拉斯卻得不到真正的和平。或許你需要改變命運，回到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阻止破壞，重定秩序！
接受這個任務，你將回到過去，力量與榮耀，暴風城永不陷落。
任務目標：成為維爾卡拉?光誓者的追隨者
任務獎勵：隨機核心橙裝一件」
「卧糟」，凱撒不自覺爆了粗口，接受了盜賊的共享任務，剛想問維爾卡拉是誰，一陣眩暈感傳來，眼前一黑昏倒在電腦前。
幾乎是同時，接受了任務的幾個人全部失去了意識。而他們的遊戲人物也在遊戲中消失，給人一種從不存在過的感覺。
而剩下的隊友還在忐忑地等著會長分配戰利品，然後宣布解散公會呢。
……
禽獸不是人記得之前自己和工作室的朋友剛刷完黑廟，接了一個橙裝任務就昏迷了，結果醒來就發現自己在一個空蕩蕩的平台上，玩了那麼久的惡魔獵手，第一眼看到腳下的深綠色地板，就認出這裡似乎是職業大廳邪能之槌號。
怎麼可能，邪能之槌不是遊戲里的東西嗎，自己怎麼可能在哪裡呢。他搖搖頭試圖擺脫這種想法。
「你是惡魔獵手？」
身邊突然傳來一個大老爺們粗狂的嗓音，把他給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嚯，好大隻獸人啊，但獸人不是部落的物種嗎？而且，惡魔獵手不是只有暗夜精靈和血精靈才能選擇嗎，啥時候出來一個新品種都不知道。他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剛從昏迷狀態醒過來，可能眼神出了問題
「卧糟，好大一隻母牛」
「地精真的這麼小啊」
「那隻巨魔，你的牙捅到我的肚子了」
「熊貓，你該減肥了，肚皮快把侏儒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