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阿爾伯朗的覆滅（六）
月下姬一邊一口一口小啜著血葯，一邊在一排排木椅間有模有樣的觀察著，隨著甜口的藥水潤過喉嚨，月下姬之前被千縷蟲咬掉的一大片hp值也逐漸回復過來。
三人三個方向，月下姬帶著一身老大的氣場，無形間就走在了最中央那條正對著大門的路。
他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回憶著腦海中曾經見過的教堂模樣，總的來說，這個聖殿和現實世界中等偏上的教堂說不上孰優孰劣，就好像達成了協議般，除了擺設上的不同外，大致的景象基本相同。
倒不是全天下的教堂在月下姬眼中都是一個樣子，但在信徒的心中教堂的作用是何？
怕是全天下的教徒眼裡，都是一個作用子哦。
為信仰獻上虔誠的祝福后，祈求受到庇護——
然而，在艾比的日記中，他們所一直祭祀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覆滅的原因。
因此，只要查出聖殿的秘密，也許真相就會大白。
聖殿有秘密嗎？
月下姬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了皮皮寧在不遠處的右側叫道：「你們快過來，這邊有個寶箱！」
月下姬步伐一緩，就回頭望去。
在皮皮寧所選擇的右邊過道中，他右手邊不遠處的兩排座椅之間，赫然有一個光芒黯淡，形態古樸的破舊箱子，在異世界這款遊戲之中，玩家看到箱子的第一眼，就會情不自禁的往「寶箱」上面聯想。
「你小心點，別是什麼皮坎子怪哦。」皮皮竣在另一邊喊道。
沒有開啟的寶箱就像關著的門，不真正將其打開，就不會知道其中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可能是寶藏，也有可能是如同寶箱怪一類吃人丟命的東西。
皮皮寧自然也想到了，他很小心，向著箱子走去的步伐邁得很是謹慎，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看著他的兩人都沒有說話，氛圍很是凝重，而正是因為如此，皮皮寧反而不緊張了，他邁大了步伐，快步走到寶箱邊上。
一路並無任何機關，或許真的沒有，或許只是皮皮寧沒有觸發，那麼也就只剩下沒有打開的寶箱內部了。
皮皮寧盯著那略顯破舊的箱子，咽唾沫的行為在這種場合下出現更能襯托緊張驚悚的氛圍。
不過皮皮寧沒有那麼做。
他彎腰將手搭在寶箱蓋的開合口，稍一用力，就將這寶箱輕易地打開了。
皮皮寧在那一刻腦中掠過千萬會發生的事情，乃至於突然蹦出來一個森之妖精和他討論哲學，他都不會覺得驚訝。
不過很可惜的是，在他腦中千萬種想法並沒有成為現實。
皮皮寧看著寶箱內部的東西，不禁感慨實在是太平靜了。
他招呼著月下姬和皮皮竣，自己先打量起了寶箱內部的東西。
「發現了什麼東西？」皮皮竣先一步走了過來，看到皮皮寧手裡的東西后一愣，喃喃道：「一個碗？」
「正確的來說，是祭祀用的皿。」月下姬也走了過來，開著系統視角看著皮皮寧手中那類似瓷碗的物品。
【亡者之碟】：不死族祭祀時所用的器皿，不吹不黑，鯤之大，這碗裝不下。
月下姬捻著發梢，不禁覺得這系統視角下的物品介紹是在搞事情，不同人的系統視角下的物品註釋介紹都有所不同，這被玩家們津津樂道，作為遊戲的樂趣之一。
月下姬沒有從皮皮寧手中接下碗，而是在箱子一旁蹲下身來，看著裡面的其他東西。
「祭祀的話，總不可能只有一個碗吧。」月下姬念叨著，就從箱子內拿出了各種各樣祭祀用的器皿。
「老大你還會用這個？」皮皮寧看著一臉認真打量著手中器皿的月下姬，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不會啊。」月下姬淡然回道，沉思了片刻后他又補了一句：「華夏的一些祭祀禮儀我倒還可以試試，不過應該沒有什麼用吧。」
「華夏祭祀禮儀？」皮皮寧重叨咕一遍。
「對啊，例如清明節燒紙之類的。」月下姬面無表情地道。
「……」
兩人沉默，覺得月老大在逗他們。
而月下姬卻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從倉庫中拿出了亡靈之書，快速的翻閱起來。
雙胞胎眼睛一亮，思考著亡靈之書中出現祭祀方法的可能性。
想要體會到先人的感覺的話，那麼做先人所做過的事，毫無疑問是很好的方法之一。
「老大，找到祭祀的方法了嗎？」皮皮寧看月下姬合上了書之後問道。
「那倒是沒有。」月下姬道。
「……」
「你覺得換做聖經來說，裡面會寫一些祭祀的方法嗎？」月下姬話中帶笑，「不過雖然不會寫祭祀的方法，但畢竟祭祀這個禮儀也是後世的人憑自己的理解無中生有出來的，祭祀的形式不同，但本質卻是一樣的，這本亡靈之書是不死族的聖書，而他們所要祭祀的則是他們的神明不死之神。」
「但是那本艾比的日記里不是說他們祭祀的東西是什麼虛假之物嗎？」皮皮寧回憶著。
「我想應該沒有關係。」這個時候皮皮竣突然插話進來，「我想祭祀虛假之物的方式和祭祀不死之神的方式沒有顯著的差別，否則艾比也不會在日記的最尾處才終於發現這個秘密。」
「神會指引人們該怎麼做，而我們則需要知道神喜歡什麼，神喜歡什麼我們就送他什麼，他喜歡美女我們就燒給他美女，喜歡**萌妹我們就燒給他**萌妹，這就是祭祀所應該做的，所以跟器皿的關係倒並不是很大。」月下姬接著道。
「不過這些碗倒也給我提了個醒……」月下姬揉了揉眉間。
「什麼提醒？」
「中午吃過飯之後，家裡碗還沒有洗。」月下姬道。
「那這不死之神喜歡什麼呢？」皮皮寧覺得不能跟得上月下姬的思路，直接回到了主題。
而月下姬是別人問什麼他就說什麼的人，皮皮寧既然這麼誠心誠意地問了，月下姬也大發慈悲地告訴了他。
「不死之神，當然是喜歡死亡了。」
聖殿偌大的廳堂中重歸寂靜，沒有理會沉默不語的二人，月下姬把箱子內的器皿一一地拿了出來，瓷碗碰撞的聲音，在這聖殿之中顯得格外清晰。
而月下姬就捧著這些器皿，又走回了正中央的道路，向著面對大門的最深處悠悠走去。
他來到上千個座位的最前方，如果在牆壁上安置一塊黑板的話，想必會更有腔調。
月下姬將器皿平放在桌面上，隨後目光落在桌子前方不遠處中央的一座雕像。
那是不死之神的雕像。
月下姬見過，識得。
沒有什麼神聖的氣息，就只是單單純純的一座普通的雕像罷了，而且雕刻的工藝並不值得太多稱讚。
所謂的畫龍點睛是一件藝術品趨近完美的方式，但這座雕像卻不能被稱之為龍。
雙胞胎這時候也跟了過來，皮皮寧一臉複雜，似乎下定了決心，自告奮勇道：「月老大，我來當祭品吧！」
月下姬回頭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問道：「嗯？你在說啥？」
「不是要用死人來當作祭品嗎？」皮皮寧理所當然地說道。
「嗯……可能是我的說法有些問題吧。」月下姬話中帶笑，「不死之神所喜歡的並不是他人的死亡，而是自身的死亡。」
「雖然上古之神們的壽命幾乎都是無窮無盡，但不死之神之所以被掛上了這個稱號，是因為他一心求死，卻無人能殺得了他，故名不死之神。」
「而直到諸神戰爭，不死之神千萬年的夙願才得以實現，而後世人祭祀他的方法，總不可能是親手殺了他吧。」月下姬道。
這回輪到皮皮寧疑惑了，他有些無語地問道：「那該怎麼祭祀？」
「後世的人們堅信，能夠通過信仰神明來換取神明的庇佑，在現實世界中也存在著這種想法，而在異世界中這種行為卻是有科學依據的。僅僅是神明存在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個世界的不同了。」
「吃著信仰之力的神明們將他們的光輝灑向世間，而不死之神的光輝，則是庇佑著不死族有著不死不滅的蹉跎歲月，不死族只會戰死，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人被殺就會死的道理。甚至不死之神最後也是捲入諸神的紛爭時，被其他的神明所殺死，但不死之神卻是被稱為防禦能力最強的一個神明。可以說是幾率最大的可以活過諸神之戰的神明，但他還是死了，因為他一心求死。」
「所以，我們祭祀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我們有求死的心情送給不死之神作為食糧就可以了。」月下姬面無表情地道。
他說的很輕巧，但卻讓人感受到森森寒意。
皮皮寧這一次是真的咽唾沫了，求死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並不知道。
他之所以能說出拿自己當祭品，是因為這是遊戲，即使被殺了也能夠無限的復活，因為他真實的身體還在現實世界中，因此無所畏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就像打英雄聯盟時，隊友還在剛從泉水出來，敵人推了高地就要走時，他在一旁閃現進人群留人一樣，以自己的死亡換取團隊的勝利。
這不是求死。
那麼真正的求死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也許那些選擇自殺的人會知道？
畢竟有人說，自殺是最勇敢的行為，連死亡都不畏懼的人，還有什麼怕的呢？
但不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又有誰能保證自己的想法會在那一瞬間不會有所變動呢？
自殺的人在臨近死亡的那一刻，又有誰能保證不曾後悔呢？
（因此作為場外人的我來說，衷心的希望各位不要去輕易嘗試自殺這種行為，死亡是很可怕的，更何況是自殺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方式。）
皮皮寧不說話了，他看著月下姬的一舉一動，想象著求死的那種感受。
而月下姬也開始了他的祭祀。
只見他身上的衣服頃刻間就換了一套，連個bgm和舞法的動作都沒有就換了一身套裝，一席白衣消失不見，取代它的是一身紅黑色相間的款款禮服。
漂亮的紅色花褶紋路如同深海中的燈光，在純黑色的布料上遊離著，朦朧而優雅，但雙胞胎確實看向了月下姬的下半身，然後目光就離不開了。
「裙子？」皮皮寧呢喃著。
「是裙子呢。」皮皮竣說著。
「女裝dalao？」
「女裝dalao呢。」
月下姬換上禮服后看了雙胞胎一眼，就如同當初散落的音符其他成員看到自己穿這一身的表情一樣，雙胞胎也是如此。
月下姬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很多男生都有穿女裝的天賦，更何況月下姬這一身也不能算是女裝。
穿著禮服的月下姬如同洋娃娃粉妝玉砌的洋娃娃一般，本來修長的身姿，在這一刻竟顯得有些嬌小玲瓏。
而他雙手合十，虔誠地看著桌子上的器皿，卻是對雙胞胎說道：「這一身衣服有幻想具現化的能力。」
「可以將求死的夙願，具現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