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阿爾伯朗的覆滅（九）
皮皮竣沉默了一會兒后，盯著皮皮寧的雙眸說道：「什麼時候開始察覺的？」
而皮皮寧也是淡然一笑，一臉無謂地說道：「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好歹也是一個哥哥。」
「而且你這句話，不覺得十分的老套嗎？」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自己也不是那麼相信，但偏偏我就是在你身上找到了違和感。不過換做誰來說，也不可能直接憑著這份違和感來判斷一個人的真偽，人的情緒是複雜的，可能你心情不好或是很好所以我才在你身上找到了違和感，但我不可能憑此就直接判斷出你有問題，否則這句話豈不是見誰都要說一遍了？」
「所以說，你能夠這麼爽快的直接承認讓我舒服了不少。否則你如果真的沒有問題的話，我就只能裝傻當我之前的話沒有說過。如果真的那樣，那豈不就很尷尬了？」
皮皮寧說著，略弓身體，警惕著「皮皮竣」的一舉一動，然後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有點怕什麼嗎？」
「怕什麼？」聽到皮皮寧的問題后，「皮皮竣」一步步向著皮皮寧走了過去。
皮皮寧笑了笑說道：「我生怕你突然說一句，其實我才是那個虛假之物，這樣才是最尷尬的。」
「不過好在我還算是半個唯心主義者，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不會懷疑自己是那個虛假的人。」皮皮寧道。
「嗯，關於這一點我可以給你答案，你的確是真實的，而也的確如你所說的，我並不是你的弟弟。不過我還是有些無法理解，是因為你們這個物種有什麼特殊之處嗎？還是說，你們能夠看到一些什麼特殊的地方？我自認為我的偽裝還是沒有太多破綻的。」「皮皮竣」說道。
「的確是沒有什麼破綻，簡直是一模一樣。像電影里那種主人公一眼看出偽裝成朋友的敵人，我都覺得是那個主人公有心理疾病才能夠做到，而且雖然我們是冒險者，不過通過系統視角也看不到你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那你是怎麼判斷出來我有問題的呢？」皮皮竣繼續問。
「我都說了，我所持有的態度是試探性地問一問。但你太老實了，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不過要說起我是怎麼確認的話，如果你有他的記憶的話，那麼就能知道在阿爾伯朗要塞外的不遠處，我曾見過阿爾伯朗死亡前與一個和他一摸一樣的人戰鬥過，我在那個時候產生的想法不是兩人是雙胞胎，而在之後月老大讀出石碑上新出現的一行字的時候，我就產生了'啊，虛假之物會不會就是和人類長了一副樣子的東西'的想法，所以我在想，月老大在祭祀的時候，實際上祭祀的不就是虛假之物嗎，那麼會不會也產生出類似於月老大的虛假之物這樣的存在，而跟在他一旁的我倆，想必也不會撇清關係吧。」皮皮寧完全不介意和他長篇大論。
「皮皮竣」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但你又怎麼保證能夠打敗我呢？」
皮皮寧仍然在笑：「我的目的不是打敗你，而是查明阿爾伯朗覆滅的原因。而且既然阿爾伯朗沒有輸於他的虛假之物，我也不會覺得我會輸給你啊。」
…………
皮皮竣清醒過來的時候，月下姬和皮皮寧都沒有在他身邊，他淡定地環視四周，發現自己位於一片花園。
花園？
皮皮竣心下一凜，想起了艾比的日記中記載的地方。
這裡就是艾比和伊法相遇的那一片花園嗎？
皮皮竣心裡想著。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或許真的就是那片花園，百花盛開，香氣迷人，但此刻能看得見這大好風景的人，也就只有皮皮竣一個人。
時間，真的很容易讓人遺忘太多東西。
皮皮竣不知所措的環視著四周，天氣陰森森的，似是要下雨。
蒼白的天空下，這片艷麗的花園顯得刺眼，卻也像是枯萎了一番。
皮皮竣渡步，踏過柔軟的草坪，走到一條平坦的小路上，然後繼續觀察著花花草草。
連只蟲子都沒有。
毫無生氣，是皮皮竣對於這片花園的感覺。
這種艷麗卻荒涼至極的感覺，令皮皮竣心裡的不安如同松柏落下的油脂般愈發粘稠，直至最後化為琥珀般堅固在他心中生芽。
會不會有機關一類的東西？
皮皮竣產生這樣的想法。
其實對於他來說，有什麼機關倒是無所謂的事情，畢竟縱使魯班來了，在這樣的異世界中又能奈冒險者何？就算缺一門學了魯班書的所有技術，怕是也難敵缺了心眼的冒險者們。
無限重來這樣的機會，悄然間腐蝕了多少人的內心，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
月下姬曾經就和皮皮兄弟說過：「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的話，保證自己的生還是理應擺在首位的事情。」
這句話皮皮竣記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想死，所以他沒有貿然找機關。
這並不代表皮皮竣放棄了行動，而是有另一種想法在他內心滋生。
「吶，伊法小姐在嗎？」皮皮竣像是問候一個很久沒有見的夜店小姐一般說道，也許用這個比喻不太好，不過皮皮竣此時確實處於一個不太好的狀態。
「吶，伊法醬，今天的天氣不錯啊，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吧。」皮皮竣聲音空靈，就彷彿這聲音不屬於他一般。
是啊……
不屬於他。
更像是被邪靈附體，成為了另一個人一般。
皮皮君有意識的在這麼做。
從月下姬那裡得來的啟發，正被他有模有樣地舉一反三，只能說不愧是高材生，沒什麼主見但模仿起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皮皮竣將自己置身於名為「艾比」的人身上，如果他是艾比的話，來到這片花園會做些什麼？這片寄託著思念的花園，這片一花一草猶若歇宿著人的每一個情愫的花園，會讓名為艾比的人思考些什麼，又會讓名為伊法的人思考些什麼？
逐漸帶入角色后，皮皮竣的臉上屬於他本身的神情越發空洞。
「吶，我記得那一天我是跑來采蜜吧，你穿的很漂亮，就像這裡盛開的百花一般。」皮皮竣根據艾比的日記手札上的信息設身處地著。
然而還沒等他的下一句略有些假惺惺的話說出口前，這片花園已經有些異動了。
迷霧般的人影若鏡中的影，就在花畔另一邊的從中，纖細的身姿不顯突兀地出現在了百花之中。
看到出現的人後，皮皮竣心裡一咯噔。
「伊法是男的？？？」
這是一個很好推理出很多旁枝末節的故事，我們先不說對錯，只單單從一切可以當成八卦的細節處扒來看看，看看皮皮竣是怎麼添油加醋的想著的。
先不說虛假之物是個什麼東西。
只從出場人物上來看，就可以知道伊法對於艾比來說是一個見過的面不多，卻神遊嚮往已久的存在，大概就是牛郎織女一般的關係，所謂的一見鍾情講的就是這個意思。
而從艾比的日記中也可以得知一個信息，阿爾伯朗因為某種緣故殺死了伊，如果不考慮是伊法發現了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的話，那麼皮皮竣更願意往這三人之間有著什麼兒女情長，導致了相愛相殺去想。
而在這其中艾比後來成為了不死族人人尊崇的騎士，所以令皮皮竣下意識的就產生了艾比是一個男人的想法，而在那本手札上的記敘口吻上來看，艾比也像極了一個男人。
但伊法也是個男的？
那艾比是男的，阿爾伯朗也是個男的，這竟然還是一段偉大的同性之戀？
又或者說艾比是女的，後來成為了一個女騎士？這種存在可是比一個女司機更可怕的物種啊！
那麼阿爾伯朗殺死伊法的原因，還有可能就是因為艾比本身。
至於為什麼皮皮竣能夠判斷出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人是伊法呢，這就得從另一個方面娓娓道來了。
皮皮竣推測艾比生前最後的時間裡，肯定在哪裡見過伊法最後一面，可能是活物，可能是屍體，也有可能是亡靈，在這個異世界中一切事情都不能輕易用現實世界的常識來下定義。
而艾比最有可能在哪裡見伊法最後一面呢？如果伊法對於艾比真的同樣有著情感的話，那麼也就只有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片花園了吧。
「伊法先生？」皮皮竣小心翼翼地開口著，盯著伊法的一舉一動，自然沒有指望他回一句「你瞅啥？」
伊法的目光落在皮皮竣身上，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這種時候或許應該來一句「你就是老子的master嗎？」，但很可惜的是，這種情節並沒有發生在伊法身上。
伊法看著皮皮竣，俊逸的面孔有著不死族類似患者般的慘白，他沉默了片刻后，說道：「你，學的一點都不像呢。」
「我想也是.……」皮皮竣尷尬地笑了笑，「不過在這片空間內，一定是有著什麼想要外界知道的事情存在著，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對吧？」
皮皮竣彎腰撿起地上散落著的一片花瓣：「就像逝者留下的遺憾一般，這裡到處充滿著想要述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