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令

  小弟的頭顱滾到熊哥腳邊，隨後還沒過幾秒鐘，這連血液都沒有噴張出來的頭顱和身體都化為一道光芒消失不見。


  就像熊哥擊殺了五班的兩名學生，但月夕依等人並不知情一樣，這小弟離開遊戲時，熊哥也沒有接到任何來自於系統的公告。


  這也是包括熊哥在內，來自於現實世界中的所有神秘旅者都感到撲朔迷離的地方，他們進入堡壘戰爭這款遊戲世界以後，並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如何勝出遊戲的規則通知。


  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死亡在這個世界便意味著終結，可沒有異世界中的聖殿來為冒險者們復活。


  熊哥眉頭緊鎖，沒有看小弟倒下的身體，而是冷峻地盯著從陰暗的屋側處，突然出現的婭碎。


  婭碎的匕首沒有沾上任何血液。


  但寒光卻如同虛浮在這片空間看不見的河水一般，不斷沖刷著幾人的肌膚。


  過脖的刀刃更亮更利，從門外吹來的冷風揚起束在他長發上的緞帶。


  對於沒有學過任何用來取人性命的武術的婭碎來說，他手中的刀沒有任何章法，完完全全是靠著本能和速度，來一氣呵成這堪稱精彩的切人表演。


  此時的他，若說內心和外表一樣冷漠，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內心的少年心性就被一點一點地喚起。


  什麼是少年心性？

  狂妄不羈，自大輕狂，好歌好舞，自在活潑……


  凡是有朝氣的，無論好壞，都可以說是少年心性。


  婭碎有愉悅的感覺。


  江山多嬌，英雄折腰。


  活著是這麼美好的事情——


  它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當你做到了讓你引以為傲的事情以後，會讓你覺得，活著是這麼美好的事情。


  現在的婭碎，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婭碎在那個時候，選擇了一種與平時的自己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


  換做異世界中中的那個刺客婭碎來說，逃生反擊才是黑暗中刺客的本能。


  但當他聽見扣動扳機的聲音后，意識到坐在計算機前的月夕依是完全處於子彈的路徑上時，他就放棄了自己逃脫反擊的那條路，並以極限的反應速度，在計算機和月夕依的身前，利用所有收集的材料，通過創造系統，建築出一堵高密度的牆體來。


  這其中他到底經歷了怎樣複雜的心理變化，又是怎麼極限的反應過來，就只有他一人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但事實證明了，那個曾經被人欺凌，然後將一切是非對錯歸咎於自己弱小的那個少年，也能像他所憧憬的人一樣，保護了其他人。


  至於隱匿在黑暗處，等待那沒有遊戲體驗的小弟走進來，併流暢地解決掉這件事，反而並不是婭碎此時最感到欣慰的事情。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熊哥和婭碎四目對視，兩者氣勢洶洶，沒有人會在這個關頭退縮。


  然，就在這種充了全部身家去抽獎，只剩下六十碎片就sss覺醒角色，卻只剩二百八十個水晶的緊張關頭。


  屋內卻是響起了懶洋洋的打呵欠聲音，這聲音軟綿綿的，很有把其他人也帶入這種懶散狀態的感染力。


  月夕依雙手離開鍵盤，看著眼前巨大的屏幕伸了個懶腰。


  「看到了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無論是暴起的槍聲，還是婭碎的造牆，再到他乾淨利落的割頭，都沒有對這個少女造成任何情緒上的分身。


  她始終保持著完美無瑕心不抖的操作，不知何時已經將所有的遊戲關卡攻克了。


  這喪心病狂的一百個不同的遊戲關卡，令月夕依的手熱了起來，即使現在再多一百個關卡，月夕依也能以更快的速度完美通關。


  這是一種天賦，倘若月夕依是生在古代的女子，那麼她可能就只有天生麗質這一個拿得出手的優點。


  但好在，機緣巧合的生活在了這個時代，又機緣巧合的接觸到了這款堡壘戰爭，隨後又機緣巧合的破譯了這台計算機設置的難關，最終，她發現了不為人知的秘密。


  「滋滋……滋滋滋……」


  一連串的電流通訊雜音。


  「滋滋……滋滋滋……喂……這裡是0007號，按照你們所希望的，我會在明天帶領齊天來到你們總部，如果你們不遵守約定的話，你們會知道後果是什麼的。」


  從計算機中自動播出的聲音，令雙方一觸即發的戰鬥，似乎像是剛從窯子中取出的煉鐵浸泡在了冷水中般，突然間，兩方劍拔弩張的氣勢散了去，都是分神聽起這聲音。


  「0007號？他不是那個在出場語音中，10272045說已經掛掉的那個嗎？」李祀衝鋒槍的槍口仍然對著熊哥幾人，悄聲地對宋梧說道。


  「看來，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如果這段語音真的是0007號的話，那麼就意味著，鐵人最強大的齊天組織中，有人和源人有來往，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鐵人內部很有可能已經逐漸分崩離析了。」宋梧也是低聲回應。


  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多事情仔細一想就能察覺出蛛絲馬跡。


  而另一方面，熊哥聽見計算機中傳出的語音后也是一怔，因為他在遊戲準備階段，掉落到源人城市，眼前黑暗時，聽到的類似於遊戲語音的片段，與月夕依幾人並不相同。


  加入了源人一方的他，所聽見的內容如下：

  「報告……長官，我們的計劃好像敗露了……我們現在正在被閻王屠殺……我們一整個連都不是他的對手……」那是顫抖著的聲音，除此之外，還夾雜著其他的類似於「救命」「不要殺我」的聲音，可以聽出在他背後的人，正在經歷著如同地獄般的殺戮，那些求饒聲也越來越小。


  「閻王？你是指10272045號？他不是已經被圍剿了嗎？」


  「是0007號！他……」


  隨著一聲慘叫，背景聲音徹底安靜了下來。


  對講機啪得一聲落在地上，過了幾秒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裡是你們的好朋友，10272045號哦～雖然他沒有說完話就被我切成片了，但我想我還是能猜出他想說什麼的……」10272045露出陰陽怪氣的笑聲，像是往嘴裡塞滿了生肉，咽到喉嚨處時情不自禁發出的笑聲。


  「齊天小隊來給你們送溫暖了，嘻嘻嘻……」


  隨後就是一段電流的雜音，熊哥眼前也恢復了視覺。


  他對那段對話記憶尤深，所以此時計算機傳出的聲音中，提到了0007號時，他才會愣住。


  這是個計中計？0007號先是和源人串通好了會陷齊天小隊於不義中，但他所聽到的那段語音中傳達的訊息卻又意味著，齊天小隊反將了源人一城？

  搞什麼，源人不要面子的嗎？說好了資源賊多，賊拉能上天的，結果被人當猴耍？

  熊哥都為源人們感到頭疼。


  但宋梧幾人卻並不知道熊哥開局的時候聽見的東西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至今仍認為，0007號出賣了齊天小隊的兄弟們，10272045在開局的語音片段中，下定了拚死一戰的決心，他們路上遇見的1009號屍體也是被0007號害死的。


  但，這段語音還沒有說完，接下來的內容無疑令雙方更加震驚。這種感覺就像你去參加朋友的婚禮，發現朋友的另一半是你的女兒一樣，朋友叫你岳父就已經夠讓人啞口無言的了，但更讓你想把吃過的飯吐出來的事還在後頭，你………


  啊，抱歉，我一時想象不到有什麼比把女兒嫁出去這件事，更讓人想吔包的事情了。


  「滋滋滋……滋滋……」


  不斷的電流雜音聲。


  「現在是上元歷六十三年九月一號，聖諭所說的異界旅者，會在今天降臨於世，他們會引導這場戰爭的最終導向，警惕！警惕！他們有可能會結束這場戰爭帶來和平，但也有可能會毀滅掉這個世界。」


  「現在是上元歷六十三年九月一號，這裡是源人總部最高指揮官，我在此留下記載，告誡後人，不求後人能原諒我的罪過，只希望後人能引以為戒。」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又是一段詭異的電音突然出現，這電音夾雜著模糊的說話聲音，它就像是人為的屏蔽音一般，似乎是不想讓人聽見那最高指揮官的告誡之詞。


  「我下令，對所有的異界旅者格殺勿論。」電音消失后，那指揮官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而到這個時候，那計算機中自動播放的話語就全部結束掉了。


  月夕依依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很難讓人看出這個女生到底有沒有注意周圍的事物。


  雖然計算機中的內容有些不明覺厲，但其中還是有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語，尤其是最後那句，令幾位外來者不由得多想了很多。


  而李祀也是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手心上沾滿了汗液，他對宋梧低聲說道：「異界旅者，莫非說得就是我們？那聖諭說我們會在今天過來，還會引導戰爭的結果？是巧合嗎？我怎麼感覺這遊戲有點神啊，你到底是要帶我們來玩什麼遊戲？而且那人說得格殺勿論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啊，我們做了啥子哦，還要對我們格殺勿論。」


  而宋梧也是有些不明所以，這讓他想起了很多天前，跟他混得挺熟的電玩廳老闆，神秘兮兮的跟他說搞到了一批新的貨物，讓他帶同學來玩，結果今天中午那老闆也沒出來，不然也不會發生兩方爭執起來的這件事。


  他也並沒有想到，這名為堡壘戰爭的遊戲，竟會如此的扣人心弦，他本以為會是像三億滑鼠的夢想那樣，簡簡單單的槍戰遊戲呢。


  出去之後，絕對要和那老闆談談心。


  宋梧思考起有什麼又黑又粗又帶刺的長物，好深入了解一下那遊戲廳的老闆。


  而月夕依在這個時候看著漆黑的屏幕噙笑說道：「這麼大的計算機就這點東西？最後那句話還是定時發布，真是裝神弄鬼。」


  月夕依玩味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將m4背在身上。


  她向回過頭看她的婭碎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他身邊對著站在不遠處蠢蠢欲動的熊哥說道：「時間緊迫起來了呢，那是計劃在兩個小時后，會在全城響起的公告，到那個時候，我想只要是這個世界以外的人，都叫做『異界旅者』。」


  「異界旅者，格殺勿論，但在此之前，恩怨自斬，才是遊戲玩家的本職。」


  （姐姐大婚，祝夫妻二人纏纏綿綿，舉案齊眉，櫛風沐雨，相濡以沫，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