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總會再見
「砰——」
「喂～」月下姬還是一副戲腔，他側過身轉頭看向禍琉璃，笑著說道：「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拿那麼危險的武器攻擊我，真的不怕傷到你的朋友嗎？」
禍琉璃寒眉緊簇，目光冷冷地鎖定著月下姬沒有說話。
不過那桿冒著硝煙的鐵杆大狙的槍口，還是說明了禍琉璃在剛剛沒有保留的向著月下姬開了一槍。
只可惜禍琉璃並沒有看清楚月下姬是如何躲開的，如同炮彈般的狙擊槍子彈像是穿過了一片虛無一般，從月下姬身體表面穿了過去，並落在水中掀起巨大浪花。
「哦，狙擊手？這是你開創出的新職業嗎？能只單憑這一單一的武器開創出完整的流派……你也很厲害呢。」月下姬此時的氣質和禍琉璃所知曉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他此時如同酒會上的貴公子般，像是手中舉著紅酒杯一樣，彬彬有禮地對禍琉璃說道：「像你這種有才能的人，是我最喜歡的，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的組織？」
「我想你是動畫片看多了吧，莫非你那個組織叫作曉又或者是草帽海賊團？」禍琉璃絲毫不給情面的回道。
「喲～看你外表還真看不出來你這麼伶牙俐齒，不過你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拒絕我了吧，那還真是遺憾。」月下姬惋惜道，他捂著臉頰，一臉傷心狀也不知是真是假，悲痛欲絕地說道：「太可惜了，像你們這種人才總是不能被指引到正確的道路上，每一次看到這種事情，我就發自內心的感到悲傷，如果你能更早的遇到我的話，我一定會把你從歧途的道路上引領回來。」
「砰——」送給他的回答，是一顆剛上膛的狙擊槍子彈。
「嘶……」禍琉璃吸了一口冷氣，平復著有些焦躁起來的心情，她的子彈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樣，再次從月下姬身體表面穿了過去。
自從這個自稱亡九十九的人在月下姬身上出現以後，禍琉璃內心深處一種被壓抑的情感就愈發飽和，那是一種恐懼的情感。
雖然這個亡九十九還什麼都沒有對她做，但他給禍琉璃的感覺就像是恐怖電影中，厲鬼給凡人的那種感覺一樣，未知得令人窒息。
「如果你說的正確道路，就是你的行為的話……那未免就太可笑了。」禍琉璃微眯著眼，一個個狙擊手的技能悄然釋放著，一個個增強屬性的buff加持在她和她的狙擊槍身上，危險的氣息就像是南方桌子下的兩根頭髮，誰都不知道拔出來以後會是個什麼東西。
而那個月下姬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禍琉璃的變化。
他用月下姬的面容做出略微為難的面色，苦笑著說道：「為什麼總是要做無用的嘗試呢，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你引以為傲的子彈，根本打不著我嗎？」
他不時會在尾音上發齣戲腔，本是可以被稱為好聽的聲音在他嘴裡發出，卻是令人的心情十分不舒暢。
「呵，如果你說的打不著，是因為你躲避以後，又裝作沒躲避一樣移回原地的話，我也無話可說。」禍琉璃冷笑，對峙的氣質不遑多讓。
「呀～」月下姬露出調皮的笑容，「被看穿了嗎？」
「不過說起來，我的這位摯友是有多久沒有過表情了，用他的臉笑起來還真是有點不舒服。」月下姬忽然自言自語道，這忽然的轉換話題，就像是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集似的要把這話說出來一樣。
幾秒鐘后。
「我的臉上是什麼表情還沒廉價到要由你來決定。」月下姬眨了眨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而在一旁不遠處沉默著自愈傷口的世界樹，感受到那個熟悉的靈魂氣息以後，看著月下姬說道：「汝輩應該不會一會兒又變臉捅吾一刀吧。」
「放心，如果要讓我用我的身體去做『被漆黑烈焰吞噬殆盡吧』，『啊！好羞恥好羞恥』這種來來回回反反覆復的事情，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月下姬面無表情地說道。
而捂著傷口的世界樹也終於露出放下心來的神情，癱倒在半空中，大口地喘起氣來。
而月下姬看到世界樹的傷口以後，也沒有做出什麼多餘的反應，他淡定的從倉庫中取出一瓶魔法水罐以後，像澆水一般，打開瓶口向著世界樹的胸口淋去。
作罷，他目光看向灰濛濛的天空。
「那個靈魂是誰？」世界樹被月下姬的藥水一淋以後，像是久逢甘雨的旱漠般，那傷口以可見的速度在自我痊癒著，這「培養液」一般的藥水可比他自己療傷快上許多。
而月下姬仍然盯著陰雨綿綿的天空，頭也不回地說道：「他不是已經自我介紹了嗎？那個人叫亡九十九，別問我認不認識他這種問題，在我短暫的靈魂離體后……他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侵入了我的軀體這件事，光想想就知道他是認得我才會這麼做的吧。」
月下姬沒有去慌慌張張的關注世界樹的傷勢，畢竟他知道，如果那個亡九十九真的要下手的話，世界樹可不會像此時站在這裡說話那麼簡單。
「不過……在他侵入我身體的時候，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干看著。」月下姬望著天空淡然地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世界樹痛苦的面容逐漸緩和下來，他鬆開的眉頭下那雙翠綠色的瞳眸向身周一瞥。
「吾輩的軀體……」
世界樹聲音漸緩，看著身旁生長中的粗壯的主幹正在一點一點停了下來，一股熟悉的感覺重新與他的神經鏈接上，像是斷臂重接。
先前那般揠苗助長的勢頭實在太過猛烈，以至於此時這主幹逐漸停下來的過程，完全是肉眼可見的。
不僅如此，世界樹抹了把順著臉頰流淌而下的雨水后，看向雨聲驟小的周圍后，翠綠的瞳眸像是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睜大到了極限。
「這是怎麼一回事……」世界樹喃喃自語著，周圍這番他此時能夠看見的景象帶給他的震驚，不亞於先前亡九十九用月下姬的身體捅了他一下。
此時的亞空間已不見風雨，天高雲淡，世界樹的主幹靜謐佇立在鏡子般的交界線上，茂密蓬勃的枝幹樹葉鬱鬱蔥蔥得在天空中搖曳。
這尊健碩神氣的蒼天大樹此時主幹乃至枝椏樹葉上，哪裡看得見半點水汽。
而在樹的周圍，一片由雨水積成的漫漫汪洋也在回過神來時消失不見，只留下最初那可以供人站立的鏡面地表，世界樹紮根的鏡像空間與亞空間的交界線。
「這是？幻覺？可吾輩的衣服還是濕……」世界樹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自己的身體，隨即他皺了皺眉，被雨水淋濕的衣服就彷彿在剛才的瞬間被高溫蒸騰了一般，此時貼在身上舒適乾爽。
而禍琉璃也是如此，她的驚訝也沒少去多少，她雖然也是驚魂未定，但那種情感只流轉在美眸之間，不易察覺。她飄然落在鏡子般的地上，狙擊槍也背在身上，她面無表情地巡視著周圍，此時的場景和她第一次來時也沒兩樣。
「為什麼只有你的身體還是濕著的？」禍琉璃看向月下姬，此時的月下姬已經沒有剛剛那種讓她不安的感覺，但她也對一些事情感到不解，除去世界樹主幹恢復正常、周圍大雨汪洋的消失以外，她被淋濕的衣束和身體秀髮等地方也已經和她進入亞空間前沒有兩樣了，使她顯得秀氣十足。
但月下姬還是那副落湯雞的樣子，在晴空之下格外入眼。
「對啊……如果是幻覺的話，為什麼汝輩身上還是和剛才一樣……」世界樹苦苦思索片刻后，倒吸了口冷氣，不敢置信地說道：「莫非汝輩！」
「我在給自己鳴警，這樣的話，下一次就不會中同樣的招數。」月下姬接過話道。
「究竟怎麼回事？」禍琉璃看向世界樹。
而世界樹仍然看著仰望天空的月下姬，胸口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正散發著盈盈綠光，他揉了揉胸口后，用唏噓的語氣說道：「這果然還是幻覺，但這種幻覺施加在生靈身上，無疑是一種會致命的毒藥，當中幻覺的生靈不能確信這種幻覺是虛妄之後，這種虛妄會在那一瞬間變為現實。但是，在剛才即使是吾輩活了漫長歲月，也未能察覺到這片空間中絲毫幻術施加的痕迹。」
說罷，世界樹露出複雜的神情，有些忌憚地繼續道：「一是施加幻術的那個人太過強橫，二是破解這個幻術的人，此人的主觀意識要堅信這無瑕的幻術是虛妄之物，並且要以主觀意識去客觀的影響到中幻術者的意識……從結果上來看，方能達到現在的情況。」
「無瑕的幻術（無暇的幻術～）？」月下姬和另一個在亞空間中同時響起的聲音同時說道。
但那聲音似乎是因為月下姬在說話，便禮貌性的停了下來，於是只剩月下姬一個人沒管另一個突然發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繼續說道：「無瑕的幻術還算不上，況且……」
月下姬瞥了一眼世界樹，學著世界樹說話的方式道：「汝輩以為自己是誰啊，這種幻術對付汝輩這種小心臟的樹是最有成效的。」
他又看向禍琉璃繼續說道：「以後自己出去行走的時候，要小心剛才說話的那個人，看到他頭頂亡九十九的名字時就要警惕了。你也看到了，他對你似乎也很感興趣，如果你還是我第一次遇到你時那副半吊子的態度話……那碰見他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下線比較好。」
「否則的話……你內心中的那座王座上，持劍俯瞰忠臣之人很有可能不再是你自己。」
「盛譽了。」那之前響起的聲音再度發出聲來，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月下姬沒有理他，繼續說道：「不過介於他應該不會在你成長起來之前，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慾望這一點來看，你短時間內應該並不會和他有什麼瓜葛，所以你全權把我之前說的話當作放屁也好。」
「……」禍琉璃沉默了片刻后，揉了揉眉心喃喃道：「啊……我早該知道的。」
「知道什麼？」月下姬好奇地問道。
禍琉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忘了你是教科書式的話癆這一點，你就不能在你擺出那副教師模樣之前，把別人想知道的事情先好好的敘述清楚嗎？」
「噗～哈哈哈。」那天外來客般的聲音帶著戲腔笑出聲來，「這比喻還真是形象，我的這位摯友曾經和我有過淵源的時候，就會一本正經的從天南說到地北。」
「你還真是悠哉呢，在diss我之前，你還是先在那邊小心著被你的獵物反殺吧。」月下姬看著天空，手中出現一桿雙管長獵槍，槍口對準天空就是扣下了扳機。
擴散性的火焰光芒陡然間從槍口噴射而出，但只出現了一剎那后，便消失不見，只剩下槍口四周殘留繚繞著的青色硝煙。
「嘖嘖。」那聲音帶著戲腔，咂了咂舌以後不再有聲音傳出。
整個空間瞬間靜謐了下來。
月下姬面色淡然的將手中的雙管獵槍收回倉庫當中，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甩了甩手，繼續對禍琉璃說道：「嘛……這個亡九十九雖然自稱是我的摯友，但你們也都看見了，這人喜怒無常，沒人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當年見到我的時候也是往死里打，只不過我比較厲害點，所以他就被我打死了。只不過你也知道，他畢竟和我們一樣都是冒險者，我在這裡即使比他厲害，但也只能夠限制一些他的行為罷了。」
「就在不久之前，你可以看作是我的靈魂離體到另外一個空間后，亡九十九的靈魂潛伏在了我沒有防備的身體中，並在我回來之後給了我個歡迎禮物，但他應該也沒想到就在他奪取我身體控制權的一瞬間，我察覺到了他身體所處於的一個位置，於此，令我到現在還想作嘔的身體互換條件達成了。」
「所以我用他的身體幹了一些事以後，也給他留了一點小禮物，就是剛才的那把獵槍，只要在某處留下了標記，子彈便可以跨越空間地追逐他，雖然只是一點點小麻煩，但……」
月下姬瞥了一眼世界樹：「在那邊還有一個他一直追殺的金主在等著他回去，所以一時之間他也沒時間再顧得上這邊的情形了，不過下次見面可能就是往死里打了吧。」
他說完以後，似乎對亡九十九的出現不再在乎，而是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唔……這並不是我話嘮，而是這件事確實要循序漸進的來解釋。」月下姬慢悠悠的落在禍琉璃身旁不遠處，一條毛巾被他從倉庫中喚出，他像給洗澡過後的寵物擦身體一樣搓著自己濕潤的碎發，繼續說道：「在我們的那個世界，有這樣的故事。」
「一個被告知要處以極刑的死刑犯，被帶到一間密室中將雙眼蒙住，並在他胳膊上割個口子放血滴在器皿中，血液停止流淌以後繼續以水流的聲音替代滴血的聲音，最終死刑犯無力而死的故事，除此之外還有工作人員把自己反鎖在沒開降溫的冷藏室中，最終被凍死之類的故事。」
「這就是類似於這種心理暗示的幻覺，當你主觀意識上認定這場雨是存在的時候，這片汪洋和這場大雨便不會停歇，當這場幻覺達到一個臨界點的極致時，幻亦成真。這也是為什麼你倆的身上沒有雨水，但我身上仍濕漉漉的樣子，因為我為了警示自己不再中同樣的招數，心裡暗示自己曾經歷過的這一切都並非虛妄。而至於為什麼你倆深陷幻覺卻沒有察覺這一事實，但仍然從幻覺當中脫離出來，並且和雨前沒有兩樣這一點，一是我是最開始中這幻術的人，二是我的主觀意識強度要比你倆強上太多……」
「這麼說你們總該聽懂了吧，總而言之，既要讓我仍處於一個中了幻覺的樣子，又要讓你倆脫離幻覺，實乃一件不易之事。」月下姬說道，雖然他臉上面無表情，但言語之間無不透露著一種「我其實很辛苦很厲害，為什麼你們還不誇我」的氣息。
「……」禍琉璃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將頭側向一旁，不再看他。
而世界樹則在月下姬說到一半的時候，就飛到世界樹的主幹旁，小手撫在世界樹的藤蔓表面，雙目闔實，翠綠狹長的睫毛微微拂動。
剎時，翠綠色的光芒宛若一片新的海洋一般，淹沒了整片空間。
彷彿凝成實質的綠光沒有彷徨太久，它來得聲勢浩大，去得也像一道愛一樣想讓人哼出聲來。
綠光散去后，出現在月下姬和禍琉璃眼中的，已經沒有什麼所謂的蒼天神樹。
有的只不過是一個身材頎長，從頭翠綠到腳，不艷麗刺眼，不妖嬈嫵媚，只有葉子般清新自然感覺的朝氣青年。
俗話說，頭髮的顏色決定了身體上下汗毛的顏色，就像動漫中那些殺馬特貴族一樣，這有著3d建模般臉頰的青年除了頭髮是翠綠色的之外，睫毛眉毛各種毛再加上褲子衣服報童帽也都是和世界樹葉子一樣的顏色。
除了膚色以外，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大一號的熒光變色龍。
但這個子跟兩人差不多，乃至比兩人還高上一些的青年，眼中笑意還沒盛到碗里多久，就隨著一道五毛錢的煙霧特效，像是有小孩子往他腳邊撇了三四根竄天猴一般，在環繞著的綠煙當中。
他成人的身體陡然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著。
幾秒鐘后。
他又變回了那個正太報童的樣子。
「……」禍琉璃和月下姬兩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正太報童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沉默了一段時間以後。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