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入城
「我能幫的已經幫了，是你自己作死，非要跟著蹚這趟渾水。」
「不是我非要蹚渾水，而是迫不得已，如果得不到三百個人頭，我在外流浪的這三十多年，就全都白費了！」
「哼，你之前不是說，要是得不到三百個人頭，就不想遭這份活罪么？」庄嵐挖苦他道。
「契命師的艱辛，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因為每完成一次契約，都足夠讓你心力憔悴，說是受活罪一點也不誇張！」
「別人以性命做代價，讓你完成他的遺願，當然不會那麼簡單，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選契命師作為職業！」庄嵐直言無忌地道。
「實話跟你說吧，我的祖先是雪延國境內，甚至於整個漠北，獨一無二的契命師家族，但是傳到我的時候，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所以說嘛，這麼偏僻的職業，難免會有這種境況。」庄嵐回應道。
「但是我們家族一直有個傳說，如果契命捲軸的血誓積蓄到一百萬絛，這隻捲軸將會觸發某種天業，從而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契命捲軸？」庄嵐豁然一愣。
「不錯，那是我的祖傳業寶，從數千年前就已存在，而且它現在，只差最後一絛血誓就可觸發天業！」
「一百萬絛血誓，如今只差一絛？」庄嵐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嗯，普通人的血誓，一百條大約可以匯聚一絛，三百個人的話，就算命氣很低，也應該足夠了。」
「血誓的強弱跟命氣有關嗎？」庄嵐問道。
「當然！命氣越強的人，血誓就越沉重，我在東溟遊歷的這三十多年，契約過的血誓成千上萬，其中也有命氣極強的誓約，但那樣的人寥寥無幾，而你的命氣……更是震古爍今！」
「哼，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我不可能跟你契命。」庄嵐打斷他道。
「你不需要跟我契命，只需要藉助你的命氣，幫我打開捲軸命印！」
「捲軸命印？」庄嵐再次惑然。
「那相當於一道禁制，血誓蓄滿之後，還需要打開命印才能觸發天業，獲得捲軸的神秘力量，不過我曾經試探過許多次，普通人的命氣根本無法撼動這道命印。」
「等你積累到了足夠的血誓再說吧。」庄嵐了無興緻地回道，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思顧及其它，因為剛才的卜筮結果，讓他觸目驚心！
「可你倒是告訴我，這一趟前往大鄴城，到底有什麼威脅？」王沖卻不死不休。
「我早就說了，你一定得不償失，甚至會丟掉性命。」庄嵐淡然回道。
「有那麼嚴重？如此說來，琅琊國是不是真有可能滅亡？」王沖湊到他耳旁低聲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不聽那就怪不得我。」
「哼，你故弄玄虛罷了，我不信琅琊國會有什麼事，否則你也不會跟著進城送死！」王沖無比自信地判斷。
庄嵐搖搖頭，再也不回答他，但捉摸不定的目光，卻讓王沖漸漸迷惑起來，似乎從他的身上，隱隱感覺到了一種不詳。
商船乘風破浪，在湖面上飛掠而過，巨大的桅帆以及船身四周，遍布著航風秘紋，不需要任何人力輔助，就可以藉助於強大的風力和水力讓萬噸巨輪疾走如飛！
但是秘紋的強度會隨著使用不斷消耗，如果逆風而行，消耗的程度還會更大，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必須用業金彌補這些消耗。
現在的這艘商船，秘紋已經斑駁不堪，舷體邊緣的紋線幾乎完全消失，殘風透過舷板拍打在庄嵐身上，將他的衣襟吹得獵獵作響。
時至傍晚，夕陽在湖面上留下一片血紅，遙遙在望的大鄴城就倒映在這片血色當中，隨著湖面的波動，一縷縷水紋像是血絲一樣，在落日的暉照下渺渺蕩漾。
「琅琊國的國祚，或許真的盡了！」庄嵐俯望這種凄景，心中無奈地發出感嘆，在他所卜筮的卦象當中，看到了大鄴城淪陷的場景，琅琊國的國徽，在卦象中支離破碎！
而王沖接下來的卜筮，再次印證了這個結果，庄嵐從他搖出的卦簽上，看到他身陷囹圄，一大群大昶軍士兵正將他押赴刑場，等待他的是一個慘不忍睹的酷刑！
然而即使如此，他依然不能放棄希望，儘管玄易通筮從來沒有算錯的時候，可是鄺世也曾經說過，越是絕望的時候，就越相信奇迹，作為俠者他必須堅守這一信念！
更重要的是，他必須把韓賢的屍骨還給王室，讓他安葬於琅琊王室的祖墓當中。
接著他還要尋找自己的師姐蘇魅，以及跟隨他前來尋找身世的余小闊，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進入大鄴城，而王沖卻天真地以為，他肯進城就說明不會有什麼危險。
瀛湖橫跨一百餘里，湖面上看似平靜，但深水當中處處潛藏著強勁的暗流，有些暗流所造成的龐大漩渦，就算是萬噸巨輪也都不敢靠近，所以商船的速度並不很快。
即使如此，一個多時辰后，商船終於如期靠岸，數以千計的平民，陸陸續續從船頭上走到岸邊，向著大鄴城涌去。
夜幕已經降臨，但淼境修為的目力，依然可以探查百丈之內的一切景物，這是大鄴城郊外的碼頭，距離大鄴城還有數十里之遙，民眾們沿著寬闊的商道，浩浩蕩蕩地前行。
商道兩側，駐守著大鄴城的衛戍大軍，這是琅琊國碩果僅存的一支兵力，如今的唯一責任，就是守衛大鄴城，跟即將到來的大昶軍殊死一戰！
王沖依然緊跟著庄嵐，在浩蕩的人群中，他們很難走得更快，好在路程並不太遠，跟著人群走了片刻，就已經進入了大鄴城的郊野！
郊野當中，坐落著成片的農舍和靈田，還有大鄴城的初級護牆，這裡已經算是大鄴城的城防區域，即使是平時，也有法修在這片區域內四處巡邏，維持基本秩序。
如今大量的平民來到這裡，重現了當年暮瀾城的情景，城區的空間是有限的，大鄴城的規模再大，也容納不了數以千萬的平民，所以所有人只能暫時滯留在城外的郊野之內。
不過作為業士，庄嵐和王沖依然可以進城，對抗大昶軍入侵，單憑琅琊國的衛戍大軍已經遠遠不足，所有民眾都應該集結起來，而業士就是其中的精英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