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撿了個媳婦
我一臉震驚的看向高凝，高老爺子都快點頭答應了，這裡邊還有她什麼事情。
高凝看我的眼神里怒意中又帶了一點嫌棄，只見她快步走到高老爺子的面前，撇了撇嘴說道。
「這個事你同意了不算，得我同意了才算。」
老爺子也是沒脾氣，一副由著高凝的樣子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不願意，我就當收個外姓徒弟就好了。」
高凝有些氣惱的坐在一邊的藤椅上，光瞪著我就是不說話。
她那雙眼睛圓溜溜水靈靈的，可是此時看我的眼神卻恨不得把我的骨頭拆了一樣。
趙師傅給我使眼色，示意我跟高老爺子套套近乎。
但我只要一向老爺子靠近一點，高凝心中的怒火就好像隨時都要爆發了一樣。
心裡暗想著，我也沒得罪她，沒說這事之前都還好好的，我終於忍不了高凝看我的眼神了，便問道。
「眼下只有撿骨能救我了，我為什麼不能撿骨，到底哪裡惹著你了？」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高凝的臉好像是羞臊的，一會兒紅一會白的。
老爺子看我們兩個鬥了一下嘴反而失笑道。
「呵呵，九斤你別介意啊，我們家撿骨的手藝是七代單傳，有這麼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傳男不傳女，凝凝我沒有教她，她會的都是自己看著學了點皮毛而已，她爸不爭氣就生了她這一個女兒，所以說到她這一代，手藝只能傳給我孫女婿，。」
我聽這話再一看高凝的臉通紅通紅的，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惱的。
老爺子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在暗示我，要想撿骨，只能成為他孫女婿才能學這手藝。
仔細想想左右我也不吃虧啊，能把小命撿回來，還能白撿一漂亮媳婦，這買賣怎麼算我都是穩賺不賠的。
於是我也顧不上高凝死盯著我的眼神了，端起桌上的茶就跪在高老爺子面前便親切的喊了一聲。
「爺爺，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手藝，也會好好照顧高凝的。」
「這小子可以，夠機靈啊。」老爺子看高凝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顧著樂了，也沒有過來接我手裡這杯茶的意思。
我端久了有點尷尬，趙師傅連忙伸手過來就將我手裡的茶杯接了過去，重新放回茶几上，說道。
「別別別，高凝的婚事不能這麼草率，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這小子，不然老爺子您就破個例，收他當外姓徒弟，把這一劫給化了就得了。」
趙師傅這話看著是向著高凝說的，實際上是向著我說的，我剛剛不經同意直接敬茶的行為有點不知輕重，趙師傅如此解圍給大家都留一個台階下。
高凝聽這話臉色緩和了許多，態度也軟了不少，「這是為了救人，您要麼就按趙叔叔說的辦吧。」
「既然我孫女說行，那就行吧。」高老爺子點頭答應道。
趙師傅連忙拍了我後腦勺一下笑道：「臭小子讓你撿便宜了，敬師茶還不快奉上。」
我重新倒了一杯茶敬到老爺子面前，可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叫人。
高老爺子想來想說道：「輩分不能亂了，我就當是先幫我兒子收了你這個徒弟，你師父叫高建國，你管我叫師爺也行，跟著凝凝叫爺爺也行。」
我重新喊了一聲師爺，老爺子這才接過我手裡的茶，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打算什麼時候羽化？」老爺子看向趙師傅問道。
「這事不好再往後拖了，越快越好，老爺子您看定個時間。」趙師傅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陣紅紙來，遞到老爺子面前說道。
「撿骨的事宜我都準備好了，這是往生者的生辰八字，納骨塔的位置和金斗瓮都已經選好了。」
老爺子接過紅紙攤開來看了一眼便說道：「那就明天下午三點羽化，四點半撿金，五點半進納骨塔，不過家屬這邊你得去溝通溝通。」
「家屬這邊好處理，亡者無父無母生前跟叔嬸過，出事到現在只有叔叔露面，說了一切從簡，我看對方也是窮苦人家，只要跟他說喪葬費減免一半，估計這些要求是都能答應的。」
趙師傅說著起身就準備走，對高老爺子拱手道。
「我得先回館里把這些事安排一下，九斤這孩子老實，您得多費心了。」
「那你慢著點走，凝凝幫我送你趙叔叔。」高老爺子說道。
高凝應了一聲，起身就送趙師傅出門去了。
隨即高老爺子走到窗檯前，將檯子上那具我剛從屋頂搬下來的屍骨理了理，拿了一根刷子將輕輕的將每一根骨頭上面的灰塵彈掉，招了招手示意我走上前去。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三寸氣，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你聽得出我這話里的意思嗎？」
我不解的搖了搖頭。
「人生苦短，生死無常。尊生敬死，死後亦同。要入撿骨這一行，你得好好理解這句話。」
老爺子一邊跟我說著話，另一邊三兩下就將剛剛凌亂的骨頭都給排列整齊了，那熟練程度好像是閉著眼睛，光靠手感一摸就能知道這根骨頭是什麼，得放在什麼位置一樣。
人體的左右結構是對稱的，如果說排列人骨不難，那這左右的區分，難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光小拇指就有好幾節，還分左右。
我原先還以為撿骨就是把羽化之後的骨頭撿起來，放進骨灰盒裡就完事了。
可沒想到這裡面的學問大了去了，高老爺子告訴我，火化撿骨是最簡單的，只要等往生者從羽化間推出來冷卻了之後，再用硃筆連脈，按照排列順序放入金斗瓮就可以了。
我看過骨灰罈也看過骨灰盒，但是他們說的金斗瓮是個什麼東西，我還真的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便問道：「師爺，什麼是金斗瓮？」
老爺子聽后掀開一邊的紅布，露出裡面一個高約半米的陶瓷罈子，外形看著像是酒罈子一樣。
「是不是覺得像是酒罈子？」
老爺子笑問道，我連忙點了點頭。
「以前人撿骨沒像現在這麼講究，不像現在這樣花里胡哨的，撿了骨就是放在這種酒罈子里的，後來慢慢改良了就變成這種陶瓷的罈子，這叫金斗瓮。」
這解釋淺顯易懂，老爺子看我對這罈子似乎有些好奇，便索性將上面的蓋子打開。
誰知道蓋子一打開最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顆人頭骨，看久了是不會害怕，可冷不丁的給你來這麼一下，還是有點心驚肉跳的。
我往前挪了一小步，仔細的看了看瓮里的東西，只見裡面的骨頭也都是整齊有序的排列著，看著好像是一個人屈膝蹲在裡頭一樣，不禁對整理骨頭的人多了幾分的佩服。
從那天下午一直到隔天早上，高老爺針對周華的撿骨事宜給我加急培訓了一下。
一開始我只能分清楚，頭骨和下額骨俗稱下巴骨。
還有比較容易分辨的龍骨，就是我們後背上的二十四節脊椎。
其餘的我只能對著骨頭大眼瞪小眼了。
老爺子把我單獨關在西屋，扔了一副人體骨頭的構造圖給我，說是我什麼時候把這些記熟了，什麼時候吃飯。
我就這麼對著這一堆的骨頭生生挨了兩頓餓，一直到後半夜老爺子提著一籠包子走進西屋問我。
「這些骨頭哪跟哪現在都認識了嗎？」
當時我的心情就跟語文老師抽查並要求我背誦全文是一樣的，內心那叫一個忐忑，背倒是都背了，但短時間內速記我也不敢說就全沒有差錯，只能舔著臉說。
「記得都差不多了。」
當時老爺子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斥責道。
「怎麼能差不多，人身上有兩百零六塊骨頭，最大的是大腿上的盆骨，最小的是耳朵裡面的三根小聽骨，差一根都不算是完人。」
我立即就改口道：「我都記熟了，請師爺檢驗。」
老爺子繞到我的背後，雙手掐在我兩肩膀的位置問道：「這是什麼位置？骨頭幾節？」
別看老爺子年紀大，那手勁掐進我骨頭裡，疼得我話都說不出來。
我哎呦了一聲，連忙回答道：「肩胛骨左右共兩節，下頭連著鎖骨左右各一節共兩節。」
隨後老爺子抓住我的兩隻手臂往後一抻，只聽骨頭咔噠兩聲，我還以為骨頭要斷了，疼得我是齜牙咧嘴的，但也不敢叫得太大聲。
「這是什麼位置？骨頭幾節？」
「肱骨左右共兩節，尺骨兩節，撓骨左右共四節，手掌每邊二十七小節，左右共五十四小節。」我咬著牙回答道。
隨後老爺子狠狠的一腳踹在我大腿上，我還以為自己是哪裡說錯了，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都沒錯。
只聽老爺子接著問道：「我剛剛踢你哪裡了，往下是什麼位置，骨頭有幾節？」
這一腳給我踹的，我估計一大片都青了，想了想說道。
「股骨左右共兩節，脛骨兩節，腓骨俗稱小腿骨左右共四節，髕骨兩節，腳掌部份每邊二十六節共五十二節。」
老爺聽到這裡終於喜笑顏開了，將邊上的一籠包子扔給我說道。
「疼吧，嘿嘿，這是為了加深你的印象，讓你牢牢記住每個骨頭正確的位置，撿骨師最大的忌諱就是錯骨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