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六根手指頭
這時太陽已經慢慢西斜，西邊的天空亮起一整片通紅通紅的火燒雲，連帶著李桂花的影子也紅得嚇人。
「鬼…;…;有鬼，周華回來了，這個影子是周華。」周水根看著李桂花身後的影子嚇得連連倒退。
我有些疑惑，周華的金斗瓮明明已經送進納骨塔了，沒道理鬼魂還會回來鬧的便問道。
「你怎麼確定這另外一個影子就是周華？」
周水根指著牆上那個一動不動的鬼影說道：「周華左手是六指，你看那影子的左手上也是六指，這就是周華，他又回來了。」
我順著周水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牆上那個黑影左手掌的邊上，怪異的橫生出一小節的骨頭，真的是六根手指。
「周華有六個手指頭，之前撿骨的時候你怎麼不早點說。」高凝嚇得連手裡的掃帚都掉在地上，嘴裡不住的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撿骨缺金，魂魄不寧。」
之前高老爺子交代過我，往生者的骨頭一定要撿齊全，對於這種比常人多出手指頭或者腳趾頭的一定要事先跟家屬核實清楚，撿骨的時候我一時緊張就將這些細節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看高凝已經嚇得臉色發青，眼眶微微泛紅，就算她膽子再大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我連忙將地上的掃帚撿了起來，眼下不管怎麼樣，先將李桂花身上的鬼影驅走才是最要緊的，便問高凝道。
「高老爺子跟你說了什麼，你說我做，出了事情我來擔。」
高凝看了我一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似乎有點恍神，聽了我的話才回應我道：「爺爺說，先用土地公這兒的香火燒李桂花的腳後跟，再用掃把將鬼影打跑就完事了。」
我跑進土地公廟，見香爐里還有燒了一半的香，可能是之前有人拜祭過的，我順手便將這些香拔了下來。
李桂花是赤腳踩在地上的，見我手裡拿著香向她走過來，李桂花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掙扎著想要跑，周水根索性上前將李桂花抱住讓她不得動彈。
我對著手裡的香吹了一口，將上頭的香灰吹散露出裡面依然在燃燒著的火星，我握住手中的香緊了又緊。
一腳踩在李桂花的腳掌上防止她掙扎，將手裡的香對準李桂花裸露的腳後跟猛的按了下去。
香頭上的高溫立刻穿透了李桂花乾巴到開裂的腳後跟，李桂花的嘴上纏著膠帶，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叫喊聲，從她漲得發紅的臉可以看出她此時相當的不好受。
隨著香頭上的火被熄滅，只見李桂花腳後跟上已經跟那個長著六指的鬼影徹底分離開來，而李桂花也在最後一瞬間像是承受不住這痛苦的煎熬一般，發出最後一聲哀嚎便昏倒在周水根的懷裡。
鬼影此時依然投射在牆上，被陽光染紅的輪廓像是正在注視著我們四個人一樣。
「不是說鬼沒有影子嗎？」周水根趕緊抱著自己的妻子往土地公廟前躲了躲，像是生怕這個鬼影再次纏上來一樣。
「黃昏正是日夜交替的時候，陰陽不明是人是鬼分不清，更何況這影子是紅色的，是人影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你分得清嗎？」
我說著反手揮起掃帚就往牆上的鬼影拍打了過去。
那道紅色的鬼影繞著土地公廟上的牆就開始跑，我拿著掃帚就在後頭追，只要一有機會，我上手就是一陣猛拍。
斜陽很快就落下了，一股濃郁的黑色遮蓋了天際的紅霞，牆上的那道鬼影也隨之不見了。
因為這附近沒有路燈，天一黑連路都看不清楚更別說其他的變數了，高凝提議我們先回周水根家。
回到家以後周水根趴在李桂花的耳邊一遍一遍的叫喚，可她還是那副昏迷不醒的樣子，眼睛睜一半閉一半，黑眼珠子直往上吊，要不是人還能喘氣我都以為李桂花可能是死了。
「高凝你看人都這樣了，還能醒嗎？」我拉著高凝刻意避開了周水根才問的。
「她現在只不過是丟了魂，醒還是能醒的，眼下最大的麻煩是周華，這第六根手指骨得趕緊找到給他放回去，否則這周家永遠別想安寧。」
高凝說著便掏出手機打算跟高老爺子求援，高凝雖然手機沒有開擴音，但我還是聽見了電話里傳出老爺子怒聲斥責。
老爺子在電話裡頭說了，說是讓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找到最後的這根手指骨來。
我想來趙師傅那天在火車站拼湊周華屍體的時候，應該沒有注意到屍體是六指的，所以才會遺漏了這一根手指頭，便說道。
「周華的這一根手指頭應該還在火車站的鐵軌附近，我們早點過去找，運氣好一點的話應該還能找到。」
沒想到周水根卻反駁我道：「不對，周華的這根六指兩年前就給剁了。」
「什麼情況？」高凝疑惑道：「是什麼人剁了周華的手指頭？」
「就是這個婆娘親手剁的。」周水根指著昏迷不醒的李桂花說道。
「這孩子七歲就沒了爹娘，跟了爺爺，但生活費學費都是我這邊出的，結婚這麼些年了我倆一直沒有孩子，我婆娘不待見周華，說周華剋死了他爹娘，又克得我們膝下無子，周華這孩子越長大是越不受管教了，經常在外貌通宵上網打遊戲，兩年前有一次周華到我家來，把我壓在枕頭底下的五百塊錢摸走了，我婆娘正好回來撞見了。」
周水根說到這裡眉頭是越擰越緊，憋著氣說道：「這婆娘當時正在氣頭上對周華這孩子是不依不饒的，說是要讓孩子長記性，把周華拉到門口，拿起砍刀一下子就把周華左手上的六指給剁了。」
聽到這裡我的心猛的一揪緊，之前我還對李桂花遭受到這些感到愧疚，原來這個女人曾經對自己的侄子如此的不人道，也是該她受這些的苦。
「那當時這根手指頭丟哪裡了？」高凝問道。
「我當時覺得挺對不住這孩子的，就把那根斷指包好埋在我院子里的桂花樹下邊。」周水根指著院子靠南角那裡的桂花樹說道。
我和周水根一人拿著一柄鋤頭就到院子里桂花樹的下邊開始挖，高凝拿了一柄長手電筒站在邊上給我照明。
因為這根手指頭太細小了，可能一不留神就混在土裡給刨了出來，所以我們都是一點點的刨，刨出來的土還得篩幾下。
「奇怪了，我當初沒埋這麼深啊，頂多也就三寸，怎麼找不著了呢？」周水根說道。
可現在我們都已經挖到樹根了，除了一些廢土渣子什麼都沒挖到。
「誒，你們看樹根那裡邊的是嗎？」說著高凝舉著手電筒往樹根底下照了進去。
只見在深褐色樹根的層層包裹里，高凝用手電筒照到很清楚的一小節的白骨。
可能周水根原來是將手指頭埋在淺土層，這桂花把手指頭當成養分給吸收了，手指上的皮肉早就不見了，白骨卻依然存在。
為了將骨頭取出來，我們只好將桂花樹給推倒了，砍了樹根這才裡面的手指骨取了出來。
這根手指頭骨異常的短小，只有兩節，我將骨頭洗乾淨放在手裡正瞧著，高凝卻在這時突然將手電筒給關了。
「你幹嘛呢？」我不滿的說道。
高凝卻有些戰戰兢兢說道：「我剛剛…;…;看見你的腳邊好像多了一個影子。」
周水根一聽拿起鋤頭趕緊跑到屋門前擋住。
「是周華嗎？」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是周華，你多出來的那個影子是五個手指頭的，你的兩個影子好像是一樣的。」高凝說道。
聽高凝的口氣不像是跟我開玩笑的，我連忙說道：「你趕緊把燈開開啊。」
當手電筒再次亮起的時候，我忐忑的轉過頭去看我的腳邊，卻見我身後只有一個黑影。
「誒，我剛剛明明看見了。」高凝說著又將手電筒換了一個照射的角度。
「你是不是拿我當猴耍呢？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虛驚一場我有些不悅的說道。
「猴都比你好耍，哼，你愛信不信。」說著高凝便賭氣般的關了手電筒，走回屋裡去了。
沒想到丫頭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我只好跟上去陪笑臉問道。
「老爺子有說接下來該怎麼做嗎？」
高凝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讓最親近的家屬去喊魂，不過現在太晚了，納骨塔估計也都關了，只能明天去。」
當天晚上我和高凝都沒敢離開，生怕晚上周華的鬼影還會再來，我便抱著一根掃帚坐在門邊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