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故人
卡門·艾莉西亞和塔利在中都向豐塔家族請辭后，在保爾·雷東多的陪伴下，乘坐馬車直至中城聯邦南部關卡要塞南嶺堡壘。
南嶺堡壘可以說是中城聯邦南部的大門，通過南部堡壘，就等於出了中城聯邦的勢力範圍，由官道向南行，穿越大片自由城邦地區，就可以進入自由邊域。
南嶺堡壘的統治者是素來以奢華驕縱著稱的羅蘭度家族，羅蘭度家族顯然是得到了豐塔家族的指示，在羅蘭度家族族長羅蘭度·麥克米蘭的率領下，羅蘭德家族的人熱情的招待了艾莉西亞等人。
羅蘭度的名聲，在整個中城聯邦中，並不是太受人喜愛，塔利以前曾在一些宴會上見過羅蘭度家族的人，那時塔利從不會在意這種可有可無的角色，而這次見到羅蘭度家族的人，卻讓塔利警覺起來。
這並不是因為那個滿嘴油膩，一臉粉狀的家族族長羅蘭度·麥克米蘭，而是麥克米蘭的堂弟，羅蘭度·詹姆斯，塔利一見到這個人，就感覺到了此人非比尋常，難怪豐塔家族會讓羅蘭度家族統治著這個中城聯邦的南部要地，看來就是因為這個詹姆斯。
詹姆斯不似他的堂哥那般說話不著邊際，只會奉承，詹姆斯再與艾莉西亞和塔利的每一次對話中，都透著一股精明，他會試探自由邊域的底子，也會試探艾莉西亞和塔利究竟是如何看待中城聯邦的，所以面對這個人，艾莉西亞和塔利都是不能夠放下心來。
在南嶺堡壘休整一夜后，艾莉西亞與塔利便與保爾·雷東多告別，他們放棄顯眼的大型馬車，轉而步行，準備穿越戰亂不斷的南部自由城邦，踏上前往自由邊域的歸鄉之路。
走出中城聯邦的領地后，就意味著危險可能會隨時到來，距離中城聯邦不遠的幾個自由城邦還算安穩，但越深入自由城邦區域，就越能感受到戰亂的局面。
這片區域，數百年來沒有人能夠統一，各地的領主彼此互相爭鬥，卻未曾想到對這片領地虎視眈眈的中城聯邦，不過中城聯邦也不會輕易侵入這裡，因為一旦外敵入侵，這些百年戰爭的對手，就會充滿默契的聯合起來抵禦外敵。
艾莉西亞等人來到了一個還算安穩的自由城邦，在這裡，他們找了一間酒館，打算今日就在此休息，明天再繼續趕路。
酒館里嘈雜不已，有個游吟詩人在這裡唱著歌，但他周圍可沒幾個聽眾，實事求是的講，他確實唱的挺爛的。
酒館里有一桌坐著四個本地農民，他們在抱怨著戰亂，據說鄰邦的城市雖然都會向這裡宣戰，農民們抱怨著戰亂，如果雙方開戰，難免會有他們的親朋好友戰死在沙場之上。
艾莉西亞等人保持著低調，他們的身份如果暴露，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大家都是低著頭，用著餐，儘力不要太過張揚，若不是這個酒館的房間太小，他們真想回到房間去吃東西。
「看來這個平靜的小城邦，也要捲入戰亂之中了。」斯賓塞·傑西卡無奈的說道，她這時對於自由邊域充滿了懷念，在自由邊域，雖然並不富有，而且充滿危險，但總沒有這些擁有險惡用心的領主。
「喵！在這片地方，自由城邦之間的戰爭持續上百年了，身在這片土地上，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領主們都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領地的。」佐敦輕輕說道。
他還無奈的攤了攤手，人類的慾望是無窮的，所以這個地方的戰亂也是無休止的，除非有誰擁有統一這裡的實力，不過那太難了。
說到這裡，米莉亞突然盯住了約瑟夫，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惹來了約瑟夫的注意，約瑟夫笑眯眯的望著米莉亞，等待著米莉亞開口。
「說到自由城邦……你的家鄉飛燕堡怎麼樣？那裡有沒有捲入戰亂？」米莉亞輕聲問道，她生怕刺激到約瑟夫的內心，米莉亞竟然會這樣為人類考慮，實屬難得。
「呵呵。」約瑟夫輕聲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那裡戰亂不斷，可惜呀，飛燕堡的位置在南方，遠離了這片戰亂的區域。」
米莉亞想要再說什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了，她了解約瑟夫心中的悲哀，所以此時不再說什麼，對約瑟夫才是最好的幫助的。
大家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聊了聊當下的局勢，待食物吃完后，塔利吩咐大家回到各自房間，不要多做事端，過了今晚，在明天清晨就繼續趕路。
大家一個接一個的向著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而塔利也跟隨著大家，欲前往二樓房間，可是這時，塔利卻注意到了一個身影，那個人坐在酒館角落一個陰暗的地方，穿著旅行斗篷，帶著兜帽，一個人默默的吃著東西。
「塔利學士？」艾莉西亞注意到了停住腳步的塔利，於是她便回頭詢問。
「啊……小艾莉，你先回房間吧，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塔利聽到艾莉西亞的呼喊聲后，回過頭，對著艾莉西亞微微一笑，但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一些激動。
艾莉西亞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上了樓梯，雖然她並不清楚塔利是要去做什麼，她也察覺了塔利有些反常，但艾莉西亞對塔利擁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她任由塔利去處理他認為正確的事情吧。
塔利看著艾莉西亞的背影，對於艾莉西亞的信任，塔利心存感激，這樣的女王，才真正值得塔利去全心輔佐，塔利微微一笑，他轉過身，向著酒館角落的那個人走去。
角落的那個人正在吃著東西，他吃的很快，似乎他很趕時間，而塔利則突然坐到了他面前的座位上，那個人微微一愣，停住了進食，他微微抬眼，盯住了塔利，而塔利也盯住了他，他又微微低下了頭，拉了拉自己的兜帽，然後繼續吃著東西。
「我不久前剛剛離開中城聯邦，正要趕回到我現在的家，自由邊域。」塔利盯著那個人，輕輕說道，而那個人，則好像沒聽到一樣，仍在吃著東西。
「我感覺一切變化都太大了，兩年，只有短短的兩年，竟然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塔利繼續輕聲訴說著，那個人依然毫無反應，塔利抬起頭，望著酒館的天花板，好像也在自言自語一樣。
「很多事情都變了，曾經的家族沒落了，夫人因悲傷而死，族長因夢想破滅而瘋……」塔利又盯住了那個人，而這次，那個人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他繼續進食。
塔利就那樣一直望著他，默然無語，塔利不想再說什麼，塔利只是看著他的反應，直至他吃完東西，那個人就那樣呆坐在那裡，雙方都沉默著。
「午夜，城南公墓。」那個人說完這句話，就起身離去，塔利望著他的背影，不住的嘆氣著。
塔利回到了房間，他仍舊是和佐敦一個房間，佐敦看到塔利心事重重，但佐敦這個喜歡口齒伶俐的貓精怪，這次卻什麼都沒有問，塔利對此十分感激，他在床上躺下，回想著自己的過往經歷，此時他不能睡下，因為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午夜，城南公墓處，塔利在等待著，入夜的冷風很殘酷，它們會直入人們的骨髓，刺痛人們的心。
塔利就站在那裡，等待著那個人，一個故人，而故人也沒有讓塔利失望，他也來到了公墓，兩人面對面，站在那裡，互相沉默著，在午夜的公墓，能聽到的，只有冷風吹過的聲音。
「塔利哥……」那個人輕聲說道，他還是戴著兜帽，顯得小心翼翼。
「布奇……」塔利點了點頭，他的眼中已經含住了淚水，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名滿中城聯邦的李·巴吉奧，不過如今的巴吉奧，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姓氏。
兩個人走上前，擁抱了一下，一切都變化太多了，兩年前，誰能想到一切都會變成這樣，塔利注視著巴吉奧，他真是變化太大了，曾經那個俊朗的少年，如今卻變得神情困苦，毫無精神，絡腮鬍須絲毫沒有打理過一樣，顯得那樣髒亂，他的旅行斗篷也是又臟又臭，塔利看到巴吉奧變成了這副樣子，心中真是十分悲痛。
巴吉奧問了問塔利現在的情況，塔利如實回答，包括修築長城的計劃，還有他們旅途一年的一些情況，巴吉奧連連感嘆，塔利一直是巴吉奧的偶像，看到塔利在自由邊域大展抱負，巴吉奧真是發自內心的為塔利感到高興。
「……塔利哥，你之前說，我的母親過世了？」巴吉奧不然不安的問道，雖然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但他還想確認一下。
「是的，李夫人因為你的遭遇，悲傷過度，早早的就去世了。」塔利如實說道，雖然這一切非常殘酷，但巴吉奧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是更為殘酷的現實，塔利必須告訴巴吉奧這一切，從塔利這裡得知這一切，總比他自己以後發現的好。
「我的父親……瘋了？」巴吉奧聲音有些顫抖，他的母親一向疼愛他，所以巴吉奧現在內心是充滿傷痛的。
「波塞爾大人失去了執政議員的地位，準確的說，他失去了一切，李家族的人都散了，波塞爾大人的權利心一直很重，所以他沒有經受住這樣的打擊。」塔利輕輕說道，巴吉奧用雙手捂住了臉，淚水從他的手指間流下。
「那……蕾哈娜呢？」巴吉奧咬著牙齒，又問起了他的妹妹，他最愛，最寵的妹妹，他真不希望再聽到蕾哈娜遭遇不幸的消息，畢竟當年蕾哈娜也是協助他逃跑的人，他生怕蕾哈娜會出危險。
「蕾哈娜在李夫人死後不久，就和波塞爾大人吵了一架，然後離家出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但蕾哈娜十分聰明，我堅信她是不會有危險的。」塔利輕聲說道，他想藉此安慰巴吉奧，但他並不知道這有沒有效用。
「蕾哈娜出走了嗎……那她應該是安全的……她是一個法師……我想她應該會去某些法師會。」巴吉奧似乎為此放下心來，塔利則嘗出了一口氣，但塔利卻又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會對巴吉奧造成很大的打擊。
「至於科里……」塔利說到此，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科里他怎麼樣了？沒出什麼問題吧？」巴吉奧緊張了下來，他一想到科里亞諾曾經拼出性命助自己逃走，就擔心科里亞諾會有危險。
「他……他很好……科里他……娶了艾莉絲……」塔利雖然充滿不安，但還是將真相說了出來，而聽到真相的巴吉奧，則完全愣住了。
「科里娶了艾莉絲？……那……那很好……科里和艾莉絲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他們在一起……很好……」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巴吉奧的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巴吉奧清楚，艾莉絲嫁給科里亞諾，一定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但是巴吉奧的內心，還是不受控制的難受，艾莉絲呀，他最愛的女人，巴吉奧每日每夜都在思念著艾莉絲，可是如今，艾莉絲卻成了他的弟弟，科里亞諾的妻子。
「布奇！我覺得你應該對科里多一份警惕，他變了，他的變化比你還要大，他信誓旦旦的表示要殺了你！」
塔利突然表情嚴肅了下來，這讓巴吉奧微微一愣，塔利則將他與科里亞諾的對話內容告訴了巴吉奧，巴吉奧對此感到不可置信，但這些話又出自他最信任的塔利之口。
「布奇，不要再為克洛通道做事了，和中城聯邦的戰事，克洛通道不是對手的，即使有名將羅斯達佩爾在，但是中城聯邦的實力太強大了，而他們的統帥肯定會是艾克，豐塔·愛德華多，他的才能你最清楚！」塔利苦心勸告著巴吉奧，而巴吉奧只是苦笑。
「離開克洛通道……我又能去哪……我早已無家可歸了……」巴吉奧這句話十分苦澀，他確實已經無處可去了，自從兩年前那次遭遇之後，巴吉奧就猶如流浪狗一般，無依無靠。
「來自由邊域吧！以你的才能，你會成為自由邊域最了不起的人物！」塔利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十分的激動，對於巴吉奧的才能，塔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塔利希望巴吉奧跟隨自己前往自由邊域，自由邊域需要巴吉奧這樣出眾的人才。
「自由邊域……曾經豐塔·勒芒先生跟我提到過那裡……我確實想過……不過肯定不是現在……」巴吉奧略帶悲傷的說道。
「為什麼？」塔利急忙問道。
「當年我逃出佳林港灣之後，漫無目的的流浪了一段日子，而後，克洛通道的羅斯達佩爾將軍救了我，我那時候真是半死不活了，所以我發誓，一定會為羅斯達佩爾將軍效命，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情。」巴吉奧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塔利對此也無可奈何，他知道，他絕對不可能說服抱著堅定決心的巴吉奧。
「好吧，不過要小心呀，布奇，克洛通道勝利的希望太小了，你要小心艾克，要小心中城聯邦那些善戰的領主們，更要小心你的弟弟……科里！」塔利仍舊不忘提醒巴吉奧，巴吉奧對此發自內心的感激。
兩人又聊了聊一些內容，夜晚過的很快，兩人也知道，是時候分別了，分別時，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又一次的擁抱。
巴吉奧轉身離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而塔利望著巴吉奧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