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離別
「轟……」
火焰順著汽油，僅僅一眨眼便將整個廚房點燃起來，滾滾濃煙，在黑夜裡蔓延遮蓋著整片天空。
「怎麼廚房也著火了？？」
負責在前院看守的那名守衛，看到廚房方向的火焰，不禁左眼皮忍不住抖跳起來。
這時，那些跪在地上等候發落的孩子們，眼睛相互間開始左右觀望起來。
終於有人壯著膽子，從人群中站起來，有人帶頭，其他人陸陸續續的也開始站起身子。
「你……你……你們做什麼，跪下，誰讓你們站起來的。」
守衛察覺到身後不對勁，立即回頭一瞧，不禁胸口一息，眼前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眼神，給他一種像是被掉進狼窩裡的錯覺。
「啪！」
守衛揮起手上鞭子抽上去，鞭子在一名男孩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卻見男孩冷笑著抬起頭，反手將鞭子撰在手裡。
眼前這些師兄弟，年齡大的最多不過如佩佩、宋衡一般，不超過20歲，年齡小的，卻有連十歲都不到。
但守衛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看似年齡不大的孩子，卻比他們這些亡命徒更危險，他們下手從沒有考慮過輕重的問題，自幼在這種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的環境下長大，他們根本不是人，是狼，是畜生，是魔鬼。
只不過諷刺的是，造就這些魔鬼的人，正是他們自己。
「別過來！」
被這些孩子眼神盯在身上，很難想象，一個殺人如麻的亡命徒，居然會感覺自己頭皮一陣發麻，一種無名的恐懼，瞬間在內心深處不斷被放大起來。
曾經一名學者做個一個實驗，採訪了十二位執行死刑的亡命徒，發現哪怕他們殺過人，甚至不止一個，可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他們反而比普通人更懼怕死亡。
「嗚哇！」
一名師弟發出一聲怪叫，先一步撲上守衛，其餘人見狀，頓時一擁而上，別看只是一群孩子，可一群孩子撲倒上來后，就算是成年人都招架不住，更何況這些孩子，殺人的手段，甚至比他這名亡命徒更精通。
「師姐！」
這時，一道身影從側面跑過來，正是趙客，他手拿著匕首，迅速割斷掉捆綁佩佩和宋衡的繩子。
「臭小子，你怎麼回來了？」
宋衡眼睛一瞪，沒想到趙客會在這個時候折返回來，他本以為趙客已經隨吳三離開了才對。
「火是你放的？」
佩佩轉念一想，突然想到之前趙客想她提到過，他這幾年收集了整整兩桶的汽油，看看廚房方向的大火，看起來和趙客脫不了關係。
「那當然，我們趕緊走吧，等老怪物他們回來，想走就走不了了。」
趙客說完，回頭看了眼其他師兄弟，只見這些人此刻正撲倒在那名守衛身上，手指瘋狂抓撓開守衛的喉嚨，下嘴把守衛的身上的皮肉撕裂開。
有人從守衛懷裡拔出一柄短刀，眼中不禁閃爍出獰光，一刀刺進守衛胸膛，刀鋒外側著揮手一刀劈上去，將守衛胸口皮肉割開一道口子。
一雙雙小手，順著開膛的傷口，直接伸進去，把守衛的心肝脾肺挖出來，放在嘴邊大口大口的嚼咽下去。
「後院有刀。」
不知道誰提議了一聲，便見這些師兄弟們迅速奔往後院，那裡有平日給他們練習刀工的菜刀，都是一些普通的刀刃，但用來殺人卻不是什麼問題，更何況對於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人來說，一柄普通的匕首，都能成為殺人的凶兵。
之前沒有機會去反抗，但現在，守衛分散了，加上兩邊都是大火，讓他們原本想要逃走的希望重新被點燃起來，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一場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見狀，宋衡和趙客還好，佩佩眉頭上不禁一挑，看著眼前這些師兄弟嗜血的眼神，心中頓時一寒，拉起趙客和宋衡的手道：「我們走！」
「等等……你們把我忘了么？」
見宋衡他們要走，一旁被綁在木樁上的另一名同伴，連忙開口呼喊道。
佩佩步伐一頓，奪過趙客手上的匕首，快步走到同伴前。
「快快快，帶我走，幫我把繩子……啊！」
他的話沒能說完，臉上的喜色便僵在臉上，「噗！」佩佩手上匕首一刀刺穿他的心房。
他眼睛瞪圓獃獃的看著眼前佩佩，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殺掉自己。
「噗！」
將匕首從對方心口拔出來，佩佩轉身拉起宋衡和趙客快步離開。
「轟隆隆……」
一場傾盆大雨突然就落下來，三人前腳剛走沒多久，那些聞訊趕來的守衛，便正遇到從後院提著菜刀走出來的師兄弟。
「媽的，宰了這群小畜生！」
待看到地上同伴被撕碎的身體后，一名從腰間拔出一柄狗腿刀，朝著這些「孩子」衝上去。
「轟隆隆！」
一道霹靂，將天空變作片刻白晝。
一條污水河中內，三個人影陸續從草叢裡冒出頭，看著眼前漆黑一片樹林，三人眼中頓時忍不住流露出喜色。
「逃出來了！我們逃出來了。」
宋衡眼神火熱，一把抱住佩佩和趙客，興奮的低吼起來，哪怕現在他們還是在一條臭水溝里，但卻遮蓋不了內心狂喜的心情。
喜悅中，宋衡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師姐佩佩的臉色有些蒼白。
「轟隆隆……嘩啦啦……」
一滴滴足有彈珠大小的雨滴砸落下來，連空氣都變的寒冷起來。
但趙客的意識並沒有因此感覺到冷，也沒有因為自己成功從那個地獄里逃出來感到興奮。
看著眼前這個記憶中的自己，那張喜悅的小臉上，似乎還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此生最大的悲劇就要發生了。
「師姐！」
趙客的意識始終注視著師姐的神色，心中不禁一陣凄涼，他多想，多想馬上告訴宋衡和這個年幼的自己，她的傷口已經潰爛了感染了，如果不能及時治療，會因此喪命。
雨一直在下，越下越大，天氣也開始變得很冷，三人從冰冷的湖水中爬出來的時候，幾乎已經筋疲力盡了。
在冷風下，每個人臉色都像是一張白紙，特別是佩佩，連走路都覺得有些虛脫。
「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宋衡終於察覺到師姐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便開口提議道。
三人找了一處樹洞躲了進去，剛一坐下，小趙客的眼神猛得一變，尖叫道：「師姐，你的傷！」
只見佩佩腹部一團血跡往外溢出來，宋衡還不知道佩佩身上會有傷口，見狀一愣，立即上前，把傷口布條撕開。
待布條被撕開后，宋衡不禁抽上一股涼氣，心一下跌落到了谷底。
只見佩佩腹部的傷口，足有手掌那麼長，傷口周圍已經明顯腫脹發紫，現在是已經受到的深度感染。
仔細看傷口，這道傷口已經傷到了腸道，現在又是感染，他們哪怕不是醫生，也知道現在佩佩的情況不容樂觀。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傷口已經感染到這個程度，絕對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而且傷口沒用包紮好，看摸樣流逝的血量很不少。
宋衡連忙一摸佩佩的額頭，發現她的額頭灼熱的燙手。
「快！快想辦法生火，生火！」
宋衡見狀心中不禁慌亂起來，這樣的大暴雨，別說他們身上沒有火機，就算有也不能生出火。
「別……浪費體力了。」
這時候佩佩雙眼睜開，看著自己腹部的傷口，其實她比誰都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再逃出來之前全憑一口氣撐著，現在她真的有些撐不下去了。
「師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小趙客忍不住大哭起來，一旁宋衡見狀，一把揪起趙客的衣領拽到面前，咆哮道:「怎麼回事，這個傷是怎麼回事！」
「別難為他，你們都是我的親人。」
佩佩一隻手夠在宋衡手臂上，另一隻手拉抱住趙客，三人蜷縮在一起，低語道：「對不起，不能和你們一起離開了，但你們要記得，我們從今天開始，不再是以前的我們。
或許我們洗刷不掉已經刻在骨子裡的惡魔，但至少，我們現在有能力去選擇，可以去保留我們一點點人性的底線，那樣我們至少還算是活著，想一個正常人一樣……活……」
沒能說完最後一個字，師姐的眼睛重重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