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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夜,天變

  燕穆攤坐在車架中,倚著搖晃的木隔板,思緒飄飄蕩蕩的不知飛到哪兒去了,一邊還不自覺的伸手揉著腳踝。


  方才在王稽府上,坐了那麼久,腳脖子生疼,出府的時候,腳軟得不行,差點就甩了個跟頭,還好當時硬撐著走上了車架,才沒出這個醜態。


  要是之前的自己,絕不會想到,自己能和戰國時代秦國的官吏談笑風生,還能聊這麼久,更是絲毫不怯場,實在是難以置信。


  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於自己腦海里的系統,是它,給予了自己這種神奇的表現!

  無論是系統的神奇功能,還是秦王的雇傭任務,都在強烈的暗示著燕穆,他就是那個秦國翹首以待的丞相,他的未來,就是要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秦相國!

  還有知曉未來的迷之自信,讓燕穆能在來到咸陽的短短一天內,就能說服秦使,坐等召見,這一步步,一環環,都走得順風順水,讓他也有些飄飄然了,心裡更是更加自信了幾分。


  在他看來,自己怎麼說也是熟讀古今歷史,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熟讀政史地理化生,考上了大學的人,論見識,論眼界,他還真不怵這古人,張儀能用一張嘴打得諸國割地賠禮,自己怎麼說也不能弱到哪裡去吧?


  「秦國!我燕穆來了!」


  攻略下秦國,不僅僅是自己的第一個任務,更是自己萬里長征的第一步,貫通古今的十紀元,有著無盡的風光,在等著自己。


  燕穆內心高呼一聲,心裡對未來,充滿了萬分熱忱!

  回到驛站,燕穆在客房不過歇息了片刻,便感受到了店小二的熱情,他哼哧哼哧得來往於客房和廚房之間,一盆盆的熱水端上端下,讓燕穆熱乎乎的洗了個澡,徹底除去了身體的寒氣。


  而店小二自己的衣裳,卻被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大半,這也被燕穆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中。


  傍晚,燕穆緩緩睡去。


  咸陽宮外,一輛官車駛向了秦使府邸。


  王稽笑逐顏開,喜氣洋洋的走進了府邸,門內等候多時的范睢迎了上來。


  范睢添著笑顏湊上前來:「大人,可是秦王有召見的意願了?」


  他在偏殿中久等王稽不至,一打聽才知道王稽又去了咸陽宮,他還氣惱對方太過急切,此時一看王稽臉上笑開了花兒,范睢還以為先前的那番言論有了門兒,自己說不定就扶雲直上了,心裡也是高興不已。


  誰知王稽一看見范睢,頓時面色一改,一甩衣袖,呵斥道。


  「哼,你還想著這事兒呢?自己收拾東西,去客舍住吧,我這兒留不得你了。」


  范睢愣了,杵著的拐杖也差點扶不住,他強撐著拐杖,顛著腳步走上前,緊追不捨得追問著。


  「大人,范睢究竟犯了什麼錯惹得大人如此生氣?」


  范睢非常不解,他的思維還停留在之前自己的那番推辭之言上,也只知曉王稽進了宮面見秦王,根本不知道之前還有個燕穆,既然不是秦王召見,他也只能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惹怒了王稽,連忙詢問著。


  若是被王稽驅逐出了秦使府邸,住進了招待客人的咸陽客舍,那他之前的計劃基本上就泡湯了,此生能否再見王稽都是兩說,更別提面見秦王了。


  王稽冷麵一笑,他可沒心思和范睢多說,直直的走向自己的寢房,身後的侍者也都是心思剔透之人,不用他多說,就將范睢攔在了身後。


  「大人,大人……」


  任憑范睢如何呼喚,王稽頭也不回,直到殿門緩緩關上,范睢才被侍者押著,拿了自己的衣物行囊,連同鄭安平,一同在後門被轟了出去。


  鄭安平是從床上被侍者拉起來,此時穿著一身單衣,可憐兮兮的籠著袖口,依偎在范睢身邊。


  「大人,這是這麼了?怎麼秦使將我們趕了出來?」


  范睢看了又看,府邸的門絲毫沒有再開的意思,他將手中的行囊背得緊了些,一轉頭,毅然決然的說道。


  「走,我們先去尋一店住下,等明日大人氣消了些,我再來拜訪!」


  冷冽的晚風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范睢當然也不會在這兒傻等,連同鄭安平消失在了朦朧的夜色中,對於范睢來說,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這小小的挫折嗎?

  王稽轉眼就將范睢拋在了腦後,他的心思全然停留在自己將那竹簡呈給秦王時,所發生的一切!

  咸陽宮中。


  秦王嬴稷正在批閱奏摺,雖然不悅王稽的二次引薦,但還是接過了竹簡。


  嬴稷懷著不爽的心情一一看去,只看了幾段話,便徹底消了心裡的不悅。


  「國力兵力已至巔峰,為今之計,唯有東出,覆滅六國,一統天下,此乃秦國未來之國策。」


  上面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了,他的父王,他的祖父,秦國的列祖列宗,這麼多年來,已經將秦國發展成了一個巨無霸,到了他的手上,能做的豐功偉績已經很少了。


  所以嬴稷之前和齊王互稱為『帝』,而後又連同諸國攻伐剿滅了齊國,可以說,天下間,再無一國能抵禦秦國的攻伐,秦國的實力已經是完完全全的諸國第一!


  但這裡面沒有他嬴稷什麼事兒啊,秦國能有這樣的國力兵力,全是這麼多年的休養生息所儲存下來的,他面前只剩下一統天下,覆滅六國這一個目標了。


  但牽一髮而動全身,秦國若是任意攻伐任何一國,就必然要觸碰其餘幾國敏感的神經,到時候合縱連橫,只怕諸國聯軍要再次踏入秦國的函谷關了!

  所以嬴稷一直在想一個對策,一個讓秦國東出函谷關,入主中原的計劃!

  而燕穆之後所言的「欲東出,且有三策先行,乃至一統之大策,亦有謀划!」更是說到了秦王的心坎中了,這東出之前的三策,必定是安穩國內,而這也是嬴稷目前所在意的關鍵。


  故而,不論燕穆的東出前三策,還是而後的一統大策,都是完完全全的對準了秦王嬴稷的內心焦點,讓他一看,就引起了知音之感,更是對能有此見識的人起了關注的心思!

  這可比之前的范睢言論要穩妥的多,燕穆的言語並無誇大,只說了有對策,並未說一定能解決,或是必須他才能做到,這就給了秦王很多的想象空間。


  嬴稷是討厭說客,但對於真正的有才能的人,是絕不會有絲毫的拒意,看完了整卷竹簡,嬴稷只說了兩句話,而後便揮退了王稽,低頭批閱起了國書。


  「明日用你的車,把他接到涇陽行宮來!」


  而王稽當然是高興的謝恩告退了,帶著滿腔的喜悅從咸陽宮回了府邸,一路上都是笑逐顏開。


  這便是王稽二次引薦的全程經歷,比之前引薦范睢的結局何止是天差地別,所以他回了府邸對范睢根本就沒有好臉色,對於此人,他已經決定放棄了。


  先前燕穆拒絕進住府邸就能說明很多問題,若是王稽還留著范睢,那無異於是在給燕穆上眼藥,他又怎會如此不智。


  這一夜,燕穆沒有電腦手機吸引注意力,閑來無事洗洗就睡了,這是他來秦朝的第一夜,發現除了月亮更亮更大一些,空氣更加純粹一些外,沒什麼不同。


  而王稽則是高興的一夜沒怎麼睡,天色茫茫亮了,他就起身招呼起了侍者,駕著馬車駛向驛站。


  范睢也沒睡好,客舍的住宿條件當然沒有王稽哪兒好,而且他更是無心睡眠,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同樣的天色初亮,他就來到秦使府邸外求見。


  王稽此時已經出發去往了驛站,范睢這當然是撲了個空。


  侍者告知他,王稽已經出府,他卻當成了推辭之言,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的忠心,竟然是在門口死等,不願挪窩。


  此時天色明亮多了,燕穆才悠然轉醒,這一覺睡得真是舒坦。


  昨夜洗了個熱水澡,身子完全放鬆不說,就連床被也是店小二換的新的,睡起來更是暖和得很,比自己之前那個出租屋來得舒服多了。


  還沒等他穿好衣裳,房門就被敲得咚咚作響,同時店小二的聲音傳遞了進來。


  「大人,秦使在店外等你,說要接你出去。」


  燕穆聞言一愣,這王稽的辦事效率這麼高?昨天自己才和他談過,今日一早便有了消息?


  其實這件事兒換了其他人,還真沒有這等效率,但王稽身負何職?


  秦國出使魏國的使臣,一國之特使!就是這一身份才能讓他一日之內,兩次面前秦王。


  不過這也是王稽的極限了,好在第二次面前秦王時,燕穆的那捲竹簡,起了關鍵作用,不然若是王稽拿著這種職能,胡亂行事,只怕也得受刑罰。


  其實若是王稽引薦范睢的話,大可過些時日再去秦王宮,但對於燕穆他可不敢多等,畢竟范睢是自己夾帶進來的,無人知曉,等多久也無妨。


  但燕穆可是燕國人,一路通關過來,必定有所記載,若是被穰侯發現,只怕這一引薦的機會,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這一點燕穆想不到,但王稽卻是明明白白的,所以他才這麼急切,當天便再次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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