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見白起
《詩經·衛風·淇澳》這段冰涼的文字,在簡蘭簡秋二人的低聲合唱中,被賦予了別樣的魅力。
她們委婉空靈的嗓音,彷彿有跨越時光的魔力,恍若自己就是那個衛國男子,穿行在山草竹木之間,微風拂來,清香滿嗅。
因為這時自己真真實實存在於戰國時代,所以這種感覺來得非常強烈,燕穆忍不住閉上雙眼,全身心地沉浸到這種奇異的感官世界里。
半晌,燕穆才悠悠開口。
「你們還會其他的么?」
他話音剛落,簡秋邀功似地回答著:「會的先生,秋兒會唱《詩經》中的大半詩篇,先生還想聽嗎?」
說話間,她身子也微微直起,看樣子,要是燕穆一聲令下,她就準備開始唱了。
但讓她失望的是,燕穆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
「今日就算了,我有些乏了,明日再唱給我聽吧。」
簡秋頓時一張小嘴兒嘟的老高,情緒低落地哦了一聲。
簡蘭要沉穩得多,她一邊扯了扯簡秋的衣裳,示意其別使小性子,一邊主動問道。
「喏,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了,下去吧,記得明日一早備好馬車。」燕穆揉了揉太陽穴,朝著寢室走了。
「喏,先生。」
兩人作禮退下了,殿門被緩緩關閉。
今天是燕穆當了秦國客卿的第二日,這一夜,格外熱鬧。
咸陽客舍,一間尋常的房間里。
范睢和鄭安平對立而坐,長案上僅點著一盞燭火,房間里顯得格外昏黃。
「大人,昨日我們去王稽大人那兒又不得召見,今日他又離開咸陽了,歸期未定,我們該怎麼辦呢?」
聽著鄭安平問話,范睢也是一臉的愁容,狠狠地握了握平放在腿上的拐杖:「哼,本來商量好的事,王稽卻突然反覆驅逐於我,今日又倉促離秦,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變故!」范睢揉了揉瘸腿,「你這兩日在外面可有聽到什麼風聲?」
鄭安平撓著頭,他這兩人天天在客舍和王稽府邸來回跑,王稽人都沒見到,哪裡又聽得到什麼風聲?倒是今晚回來的時候,聽見隔壁的幾人說了件怪事。
這裡住的大多都是來秦求官的士子,終日關注的幾乎都是秦庭的風吹草動,以求尋一個進身之階。
「大人,王大人為何突然離開我打探不出,不過今日我回來的時候,聽客舍人說近日秦庭上突然冒出個燕客卿,上朝一日,就接了穰候的軍權,甚至秦王將其安排在咸陽宮外的老相府里居住,賞千軍百奴,風頭可正盛呢。」
鄭安平此話聽的范睢眉頭緊鎖,王稽突然離秦,秦庭突然冒出一個客卿,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不過,他也只當是巧合罷了,范睢沒可能將這兩人聯繫在一起,只是羨慕道:「我要是得此殊榮,一生也就無憾了。」
鄭安平嘆了一口氣:「大人,那我們?」
「等我想想吧……看還有什麼法子能見到秦王。」
燭火昏黃,將兩人的身影拉的老長。
咸陽城西面,一處燈火通明,人影穿梭不斷的繁華之處,這裡便是魏冉在咸陽的別院。
「砰砰砰!」
魏冉氣急敗壞的錘著長案:「以為待在府里不出來,我就奈何不得你了?」
魏冉大手一揮,指著堂下跪著的幾個粗壯漢子嚷嚷著:「你們聽著!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明日此時,我要見到燕穆小兒的頭顱擺在我面前!否則你們就不必回來了!」
堂下幾人被魏冉招為私軍已有數年了,他們都是軍中好手,武力高強,本領過硬,刀下最少都有上百人的性命。
這種人數對戰爭來說雖然很少,但暗殺偷襲卻是剛好,他們幾人在城市裡,簡直就是死神的代名詞。
「喏!」幾人悶聲應著,陰冷的眼神絲毫未變。
……
星河流轉,日月又一次進行了交替。
第二天一早,燕穆洗漱完后,就再次去拜見了嬴稷,馬車一路暢通,直接從十里別院駛到了秦王宮外。
一番流程走下來,在侍者高喧聲中,燕穆穿著官服走了進去。
剛踏進殿門,裡面就傳來了嬴稷的聲音:「燕先生來的好,寡人正和武安君在討論這馬鞍呢。」
燕穆聽見武安君這名字,連忙快步走了進去,側頭一看,嬴稷穿著一身大紅大黑地長衣正和一個白灰色素衣男子對坐,兩人面前的長案上,擺放著一個黃褐色牛皮器具。
「臣參見王上,見過武安君。」
燕穆連忙站住身子行禮,在看到這皮具的第一眼就笑了,此物來得太是時機了,正好白起也在!
「免禮!快來給寡人和武安君講講此物,怎麼有了它,我軍騎兵就能脫胎換骨?」嬴稷擺著手,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這馬鞍的妙處,此時那裡還會在乎這些虛禮。
「喏,王上。」
燕穆趕緊走了兩步,在白起身邊坐了下來,白起雖然沒說話,但他大半的目光都不斷掃視著燕穆。
對方的三策,有兩策都是改善民生,增強軍力的,這種人才,白起也不由地頻頻側目。
燕穆坐下來后,才細細打量起了長案上的皮具,大致和自己說的畫的差不多,只是有些細節的地方被改善了,比自己那僅憑記憶猜測而畫出的要精良得多。
「王上請看,馬鞍緊鎖在馬腹上,這馬鐙和馬鞍相接,我秦國騎兵踩在上面,就如同蹲坐站立在地面,行走坐卧都與平常無異,這樣一來,我秦軍在地面無敵,在馬上,也將無敵!」
嬴稷愣了,有點驚訝道:「就這麼簡單?」
白起也是微微側目,他剛才與嬴稷商議了半天,還以為此物有什麼玄機,卻不成想,這方法和作用都是自己兩人早已猜想了的,只是沒有把握確定而已。
看出來兩人的迷惑,燕穆笑著解釋道:
「就這麼簡單!這也是臣之所以保密的原因,此物構造方便,極易模仿,所以我大秦絕不能將此物外泄,等組建足夠的軍隊,一舉東出,定能打各國一個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