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段 越來越亂的關係

  字幕：一年後……

  44、夜/內/彩萍家

  彩蝶和一個男子安靜地在床上躺著……

  電話響了，彩蝶正要起身。

  「別接了行不？」男子抱住她。

  彩蝶一把推開，「最近家裡事兒多……」邊說邊下了床，去接電話，「喂媽~」

  ●「彩蝶！你快想想辦法吧，寶玉媳婦兒鬧離婚呢！這回是真鬧！」母親哭訴著，「你快過來，陪媽過去一趟。」

  「您先別急……小蝶呢？」彩蝶想推脫。

  ●「那孩子指望不上，她還不讓我去，說什麼……那是寶玉自己的事情，不讓我參合，你說，你說這是什麼話呀……媽媽真是命苦，怎麼生了這麼個孩子？這還讓不讓我活了……」母親邊哭邊說。

  「好了，媽您別哭了……您別哭了，我這就過去。」彩蝶掛了電話。

  突然，她捂著胸口想要嘔吐，匆忙走進衛生間，吐了一地……

  她看看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用水沖洗著嘴角的污穢，掙扎著走出衛生……

  「你們家爛事兒可真多！」男子抱怨著。

  彩蝶也沒理會，拖著疲憊的身影，走出家門……

  45、夜/內/寶玉家

  夜色格外寂靜……

  彩蝶和母親進了寶玉的家門，一地狼藉的慘狀映入眼帘……

  彩蝶扶著母親小心翼翼走過客廳，順手拾起衣服放到沙發上，走進卧室。

  寶玉媳婦兒披頭散髮在床上坐著，眼睛青腫，目光獃滯……

  幾個月大的孩子四腳朝天哭鬧著……

  母親一把抱起孩子，哭喊著，「我可憐的大孫子，我的寶啊~~這是怎麼了呀？」

  「寶玉呢？」彩蝶問。

  寶玉媳婦兒牙縫裡呲出點笑意，「哼」了一聲，說，「我怎麼知道……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可不是嘛，人丟了都不管，這日子還真沒法過了！」彩蝶挖苦她。

  寶玉媳婦兒笑了，「大姐，我是給你們家看孩子的嗎？你們自己能看得住嗎？我被打成這樣有誰關心了？」

  「怎麼了？還挺有情緒？還不想過了？嚇唬誰呢？自從你嫁到我們家，要什麼給什麼，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三天兩頭鬧離婚？你婆婆這麼大歲數能經得起你這麼折騰？不想過了？早幹嘛來著？你倒是別嫁呀？……這回又是抽的什麼風？想要什麼呢直說！」彩蝶很不耐煩。

  「彩蝶，別說了，先把家收拾下。」母親央求著。

  「除了孩子，我啥都不要，其他的都給你們留下，等寶玉回來了，辦個手續就離婚。」寶玉媳婦兒平靜地說。

  「別成天拿離婚嚇唬我們，想離就離唄，離完了通知我們一下就好了。大半夜折騰老人幹嗎?下次直接給我打電話！」彩蝶毫不妥協。

  「彩蝶，找你來是勸勸他們，你說什麼呢，真離了孩子咋辦？」母親埋怨著。

  寶玉媳婦兒帶著哭腔，「我一個人嫁到這麼遠，受了這多委屈，你們全家人，居然沒一個出來替我說句話！倒來挑我的毛病？你們這家人到底有沒有人性？！」說著，一把搶過孩子，「你們走！出去！出去！」

  彩蝶一手擋在母親面前，一手抓著寶玉媳婦兒的手臂推出去老遠，

  「別動我媽！你給我聽好了！房子是我們家買的，出不出去你說了不算！什麼東西？還委屈你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逼樣兒？有人要就不錯了！賤貨！」

  「張彩蝶！你罵誰呢？你才是賤貨！你差點被破了相，這麼快就忘了？沒羞沒臊的在這兒裝什麼清純？……小三兒！臭不要臉！」寶玉媳婦兒罵道。

  「你！……」彩蝶語塞，一臉羞愧地站立不動。

  母親愣了神，一臉質疑看著彩蝶……

  彩蝶的手下意識摸到顴骨處的傷疤，眼神散亂……

  母親突然大聲說，「都別說了！你們是要往死逼我呀！」

  母親說完轉身出門……

  彩蝶低垂著頭追了出去，「媽……您等等……」她捂著胸口，想吐。

  寶玉媳婦兒抱著孩子光腳站在地上……

  46、日/內/水果店閣樓

  素蝶在閣樓床上坐著，臉上掛著兩行淚，抽泣著……

  雲華坐在旁邊凳子上，滿面倦容……

  「你說……」素蝶邊哭邊問，「那個人到底是誰？」

  雲華雙手搓著臉……

  「你快說呀！」素蝶歇斯底里，「是不是小蝶？是不是？！」

  雲華苦笑著，「說多少遍了，沒有，我只是熬不住了，你放過我吧……」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還說不是？一見小蝶，喜笑顏開，那開心的，你怎麼不對我笑呢？……你說呀！」

  雲華冷笑幾聲，「你們家也就是小蝶還算正常。」

  他站起來晃晃悠悠走下樓去……

  「怎麼？你的意思我不正常唄？……你回來！郭雲華！你個沒良心的！你最窮的時候我嫁給你！這會兒你有相好的了，就要甩掉我了？回來！你給我回來！嗚嗚嗚~~~~」

  素蝶歇斯底里，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47、日/外/小區廣場

  黃昏，小區廣場上，母親獨自坐在長椅上發獃……

  小蝶遠遠看見母親的身影，向她走過去……

  「怎麼了？很少看見你這樣子~」小蝶說。

  母親看看小蝶，無語……

  「哦，對了，給你看看這個！」小蝶邊說邊從包里拿出一個證書。

  小蝶打開，遞到母親眼前。

  母親皺了下眉，「我不識字，你忘了？」抬頭看看小蝶。

  「哦……」小蝶趕緊收起來。

  「是什麼？」母親敷衍一句。

  「嗯……我獲獎了，是那種全國的大獎，全國一共有十個人獲了這個獎。」小蝶露出一絲優越感……

  「哦，是不是還給錢？」母親淡淡地問。

  小蝶的自豪感瞬間消失，「有，不多，但是……等出了書，就會有很多了。」

  「你還要出書？」母親稍有驚訝。

  「嗯。」小蝶回答。

  母親緩緩低下頭……

  母親站起來走開了……

  小蝶落寞地站在原地……

  空曠的廣場上，娘兒倆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走遠……

  48、內/母親家

  母親蹣跚著走上樓梯……

  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橫在門口，犀利的眼神看著母親。

  母親沒理會，直接拿鑰匙開門，進屋。

  「這是張寶玉家吧。」其中一個問。

  「進來吧，我見過你。」母親很平靜，示意他們進來。

  兩個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互相看看……

  「進來吧！不就是要債嗎？你們還怕我一個死老婆子？……站在門外，萬一讓鄰居們看到了，丟人！」母親又說。

  兩個人磨蹭著進去了，把門關上。

  「這回是多少？」母親問。

  兩個人在衣兜里亂翻，手忙腳亂往出掏借據……

  「別找了，我又不認識字，直接說吧。」母親依然淡定。

  兩個人又互相看看，其中一個說，「8萬。」

  母親還是哆嗦了一下，但馬上調整情緒，說，「多是不多，但是，我沒錢。」

  「沒錢？那可就別怪我們了。」那人說。

  「沒關係，你們該咋辦咋辦……哦，對了，家裡的東西，你看著什麼好，就隨便搬。」母親說著，伸手去摘自己的耳環和戒指，邊摘邊說，「也就這些了，不嫌棄，你們就拿去……哦，房子是房東的，不是我的……還有，以後別給他借錢了，他還不上，我們也沒錢，你這生意怕是要虧了……我也上過幾天老年學校，懂點法律，你們年紀輕輕的，不至於因為還不了錢要了他的命對吧，這是犯法的。我也是為你們好，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兩個人越來越不自在，互相拽扯著要離開。

  兩個人默默離開了母親家……

  母親背對著他們，沒回頭，布滿皺紋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淚……

  49、外/一段河堤殘橋邊

  小蝶抽泣著，淚流滿面……

  主編輕輕拍拍她，安慰，「好了，別哭了。」

  「哪怕她好好看上一眼，給個微笑也行……一句話都沒有，毫無表情的一張臉，那麼冷漠，我真懷疑我是不是她親生的，您說，我這獎拿得有什麼意義？沒人和我分享，沒人說一句欣賞鼓勵的話，我在他們心裡激不起半點波瀾，毫無存在感！」

  主編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也許你媽媽在想，為什麼這榮譽不是寶玉的……你越優秀，做得越好，對她來說也越能證明寶玉的無能，這可能就是她對你冷漠的原因吧。」

  小蝶抬起眼睛，驚訝地問，「難道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嫉妒嗎？」

  「人是很複雜的動物，試著去理解吧。你母親多可憐，寶玉就是她的心病啊。她的內心又有誰真正在意了呢？有誰理解她的感受嗎？她的內心該有多孤獨呀！」主編語重心長。

  小蝶看著主編，收起了哭喪的臉。

  字幕：幾天後……

  50、日/外/母親家

  母親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獃……窗外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

  母親緩緩起身，粗糙的雙手捋了捋頭髮，她環視了下屋子，脫了鞋子上床，打開窗戶，一條腿笨拙地垮了出去，然後再垮另外一條……

  天空突然電閃雷鳴，緊接著狂風卷積著一陣急雨呼嘯而來……

  母親滿臉悲傷，疲憊的雙眼看看天空……

  母親的腿開始發抖，她努力地閉上眼睛，終於一頭栽了下去……

  51、日/內/醫院

  「幸虧這幾天小區里做外保溫工程，樓層又不高，正好掉在一輛裝泡沫板兒的卡車上，我剛買菜回來，也是巧了。」劉叔訴說著。

  彩蝶、素蝶還有小蝶聽得目瞪口呆，「她爬窗戶上幹嗎去了？」

  「唉，估計是擦玻璃吧，這老太太，過日子仔細，從來不請家政服務，都是自己擦玻璃。」劉叔說。

  彩蝶頓時來了精神，「劉叔，您可不能亂說，每年過年，春秋兩季，找家政擦玻璃的錢都是我出的，閨女好幾個呢！能讓我媽受這苦？不光是這些，還有……」

  「郝引弟的家屬……」這時，手術室走出來個醫生。

  彩蝶幾個人趕緊迎上去，劉叔也湊了過去。

  「我媽她怎麼樣了？」幾個閨女焦急地詢問……

  「已經脫離危險了，只是……後面的事情有些麻煩。」醫生說。

  「醫生，您直說。」彩蝶急切地問。

  「需要手術，肺穿孔，身體多處骨折，腿骨、肋骨好幾處……最麻煩的是顱腔，裡面有淤血，必須儘快手術取出來。」

  「開顱手術？」小蝶倒吸一口涼氣。

  「對！」醫生頓了下繼續說，「有可能手術之後無法回到以前的狀態，但是不做手術肯定是植物人。你們自己考慮吧。」

  「需要多少錢？」小蝶問。

  「手術費不多，就是五六萬，但是術后的重症護理、康複診療等費用還是比較高的，大概得20萬左右吧……」

  「20萬？!」幾個人同時驚呼！

  「當然，病人康復速度快的話，也沒這麼多了。」醫生解釋。

  「最近幾年怎麼了？三天兩頭的出大事，有啥說道吧？」素蝶默默叨叨。

  「啥時候了，神神道道的幹嗎？趕緊湊錢去呀！」小蝶催促著。

  「這兩年錢不好賺，我，我今年就沒存什麼錢。去借錢，這麼大數額一時半會兒也借不來。」彩蝶滿面愁容，心力交瘁，「不行……不行就把我的房子賣掉吧！」

  「大姐你瘋啦？」小蝶訓斥著她，「要賣也是賣寶玉的，你的房子不能賣。」

  「哼！」彩蝶鼻眼兒里笑出了聲，說，「別在這兒給我裝好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小蝶，全家人數你聰明，我們都快被你玩兒死了！」

  「大姐！」小蝶有點生氣，「你什麼意思？我怎麼玩兒你們了？說清楚！」

  「別裝了好嗎？寶玉結婚，你讓我們少出點錢，還想用咱媽養老的錢給你買房，這回我去要房子，你在旁邊看熱鬧？順便給寶玉兩口子賣個人情，該說的不該說的隨便你，反正說個話又沒人追究法律責任！」彩蝶說。

  「大姐……」小蝶一臉無辜，無言以對。

  「張小蝶！還給我裝？！好，我問你，寶玉媳婦兒怎麼知道我被……打的？不是你是誰？」彩蝶不依不饒。

  小蝶驚了一下，她目光閃爍著，終於落在素蝶臉上。

  素蝶身體微顫，躲避著小蝶的眼神……

  「哼，沒話了是不是？……行了，啥話也不用說，好歹不是造謠，事兒是我自己做下的，還不讓人家說了？哈哈！」彩蝶自暴自棄。

  「大姐，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還有，和寶玉要房子，本來也沒想著讓你去，我還擔心你會攔著我呢。」小蝶很平靜。

  「我不攔，你去，你去~」彩蝶放了話。

  「好，我這就去！你等著。」小蝶說完，風一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