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投資與回報
雙十一。
這個時候還沒有天貓、沒有什麼剁手節，所以沒有人拿這天當一回事，該過得日子照常過。
在北山，由市足協舉辦的一場友誼性質比賽於這一天在市體育場舉辦，跟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比賽吸引了諸多媒體。
他們都是沖趙銘來的。
趙銘是巴塞的主教練，雖然他很年輕，但在參賽的兩隊球員眼中，卻亮如燈塔，趙銘的到來激發了所有球員的動力。
萬一自己發揮的好被趙銘看上了呢？那可是代表著有機會出國，去征戰歐洲賽場的！
歐洲，足球的天堂！
主席台上，趙銘跟莫正非坐在一起，高高在上的看著球場上兩支球隊往來廝殺，打的熱火朝天。
「趙先生，您怎麼看？」莫正非當年也是球迷，不然不會進入足協工作，只是這些年走上領導崗位之後，反而不懂足球了，忙著吃吃喝喝，在讓他臨場指出優劣，不太現實。
「不怎麼樣。」
有一說一，足球比賽中沒有得過且過。莫正非既然問了，趙銘坦然說道，本來他也不怕得罪人，他又不在國內足壇混飯吃。
「首先基本功太差！我不明白這兩傢俱樂部如此積極的去請外來教練是準備教什麼的？教技戰術打法嗎？連基本功都不過關，在好的戰術也沒用。」
停球停不穩，傳球穿不準，心裡素質差。
比賽的場面讓趙銘打皺眉頭，這三樣都是作為球員的基本功，但是場上的發揮呢？
停球要幾秒鐘，等前鋒調整好射門的時候，人家都在禁區里打麻將了！
遇到逼搶就害怕，得低頭看著足球才知道往哪踢，這樣能傳的准？
但是趙銘想了想也只是嘆了口氣，自己有些吹毛求疵了，中國足球上不了檯面，能怪球員嗎？
不怪！
能怪足協嗎？
恐怕也就一點責任吧。
真正要怪的是整個社會對於足球的理解和寬容扶持做的還不行。
中國式教育中從來不包括課外興趣，就算有也絕對不包括足球、籃球！
中國家長的眼中，課外興趣是什麼？是補習班！是什麼鋼琴補習班、書法補習班。
他們恨不得讓孩子全成為貝多芬、達芬奇。
中國沒有足球生長的土壤，這些職業球員的足球生涯起步期其實都已經在十四五歲了，而且極大多數是家庭環境極好的，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任由孩子小的時候「不務正業」去追求什麼足球。
窮苦人家的孩子要麼拚命學習，追尋改變人生的一線渺茫，要麼早早出去務工，糊口養家，這是現實，別談理想。
中國有十四億人口，有幾千萬適齡兒童，哪怕這幾千萬兒童中有百分之一去學習踢球，這百分之一中又有百分之一能堅持下去，中國也早就成了足球強國了。
首長曾經說過，再大的困難除以十四億也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口基數在這裡，全歐洲才多少人？不到八億！中國一國近乎兩個歐洲。但歐洲一個頂級球星的身家，頂的上所有中國球員打包了。
身價不能完全代表技術好壞，但起碼能說明一點：那就是這個球員有價值，有踢足球的價值，而中國籍球員卻沒有外國球隊願意要！
這不是歐洲足球有限制，正相反，歐洲之所以是世界足球的天堂，正是因為它的包容，天南海北無論你是哪的，哪怕你是個野人，只要你會踢足球，都會有大把的豪門追捧你。
很可惜，這個天南海北似乎不包括中國。
「我過足球想要進步，需要很長時間的培養。」趙銘沉聲道，「首先來說，最快的方式是資本刺激。」
資本的力量是偉大的，而且堪稱是無所不能的。
在資本的灌溉下，歐洲足壇成了無數貧民窟嚴重躍龍門的地方，非洲、中東乃至全世界範圍窮困潦倒家庭的孩子可以不上學，可以不識字，可以是個傻子！但一定不能不去學足球！
無數球探活躍在世界各地，跟無數吸血鬼一樣的經紀人勾結在一起，挖掘每一個在他們眼裡有潛力或者已經出色的孩童，然後跟他們簽訂常年合同，經過包裝後送往一個個球隊的青訓營，或者直接去試訓。
最後，在多方各懷鬼胎的幫助下，這些孩子經過大浪淘沙后湧現出一個個頂級球星，拿著每年過千萬磅的薪水，開著豪車、遊艇乃至直升機享受人生。
有這些明晃晃的先例在，就會吸引到更多的人，如此周而復始，無限循環。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十年後，一支歐洲三級、四級聯賽球隊，踢起比賽來都給人一種感覺：比中超要強！
資本的刺激不是良性的，把金元硬生生加到足球這種體育運動上，自然也就讓足球失去了原本的精神。但不可否認，資本刺激，永遠是某一個行業想要發展的快速催發劑！
「我在國外看了很多比賽，大到世界盃、歐冠，小到加泰羅尼亞的地區聯賽，他們都有一個特點。」
側著頭，趙銘跟莫正非交流著。「那就是爆棚的自信心。」
「國外球員太渴望勝利了，他們把勝利當成了蛻變的唯一途徑，所以在國外，主教練只需要有那麼一丁點的演講潛質就可以輕鬆的激發起所有球員的狀態，除非是天壤之別的硬實力差距，球隊才會無法發出正常水平。」
莫正非點點頭，他也發現了這一點。而這一點恰恰是國內球員不具備的，說來也奇怪，這些本土球員每一個的個人能力都很難看，但卻奇怪的心比天高。
鼻子昂過天，看誰都不服！但是一旦失利，馬上氣勢全無，想法設法的推卸責任，怪教練、怪場地、甚至怪食堂做的飯、還有的怪球迷！他們本身依然是最棒的！
這不是放屁嗎！！
「還是生存環境的問題。」趙銘一陣見血的說道，「國家這幾年發展的越來越快了，再過幾年趕英超美並不是問題，咱們現在所說的什麼四小龍，十年後咱們根本瞧不上。」
「你換個環境試試？換成非洲，家家吃不上飯，天災人禍橫行，不是大旱就是戰爭，死亡隨處可見。沒人會希望生存在這種環境中，所以他們會更拼，更瘋狂的壓榨自己去進取，能讓他們放棄的除非死亡！」
「就是因為咱們國家強大了，外部沒有壓力了，孩子們無法去想象那種惡劣環境的可怕，所以他們不珍惜，家長們也越來越溺愛孩子，所以孩子們越來越容易放棄，他們不重視堅持下去的未來。」
「改變生存環境是不可能得，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外來力量的刺激。」
「怎麼刺激？」莫正非從來沒想到趙銘能說出那麼多，這是一個二十一歲年輕人應該有的見識嗎？
「我國的經濟在高速發展，球迷的數量也在增加，這是市場，國外不是有很多球隊盯上了我們嗎？」
「他們想從我們這裡掙錢，不付出一點怎麼可能？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想掙我們的錢，就必須為我國的足球事業做貢獻！」
「蓋學校，去貧困地區跟我們當地政府合資蓋，政府負責常識性教育，語數兩門課就行，少整點什麼化學物理政治課的，只要不收老百姓錢，大把家庭願意把孩子送進去。」
「讓他們安排那些退役過得球員來教學，還有教練，在搞一間教練培訓班，把那些十七八歲、沒工作的全送進去學習，沒有工資管吃管住，給他們洗腦，讓他們知道成名之後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凡事想來我國撈錢的都這麼搞，你可以把這個計劃整理出來交上去，我想會有人注意到的。」
莫正非點著頭，腦子裡飛快的運轉著，趙銘這些提議好啊，這樣一來，既能做慈善，又能培育出一大批兒童出來，順帶連教練的問題都解決了。
「還有，關於青訓營工作。」
「每個俱樂部都有青訓營，但都是以掙錢為標準的，這不是完全反著來嗎？」
趙銘直接張嘴就噴，「你搞青訓，哄廣大家長把孩子送進去學足球，每學期、每年要交多少錢，然後以拿人錢財的心裡去教學，能教出什麼樣？」
「要是每個進入青訓營的小孩都簽合同，俱樂部倒過來給孩子們錢，你看看哪傢俱樂部會不去用心交！咱們國家的青訓營有資格叫青訓嗎？只能叫學校，私立的收費學校！」
「青訓是投資、不是索取。」
青訓是投資，不是索取！
趙銘的話觸動了莫正非，這一刻莫正非明白了過來，原來從一開始，從最基礎的青訓上，國內就錯了，完全背道而馳了。
「在巴塞，有一個拉瑪西亞訓練營，裡面有一個小孩，叫弗朗西斯科-法布雷加斯。」
趙銘為莫正非舉了一個例子，「這個孩子在拉瑪西亞訓練了四五年，目前也算是簽了一線隊的學徒合同，周薪是三千五百磅，換成人民幣大約是月工資二十萬！他今年只有十七歲！」
「很高嗎？巴塞俱樂部付出的多嗎？不多！五年的最低保障加上吃住雜七雜八的所有開支在一起不到一萬五千磅，他進入青年隊在到如今進入一線隊領取的工資不足三萬磅，你知道他值多少錢嗎？」
「英超的阿森納報價目前是七百萬英鎊！」
「意甲的尤文圖斯報價是六百萬磅！」
「法甲的摩納哥也來湊了一手熱鬧，開了八百萬磅！」
「拜仁想來簽一份租借合同，附帶買斷條約，租借三年後買斷費為一千二百萬磅！不買斷的話就支付三百萬的租借費！」
「巴塞用了五年來培養一個孩子，現在出手就可以獲得兩百倍的回報！」
趙銘盯著比賽場，沉聲道，「青訓投資的回報在未來，很可惜，我們國內沒有人能看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