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雪還在下
第二天還是雪。
紛紛揚揚的雪，連綿不斷的下。整個校園被皚皚白雪覆蓋，好似穿了一身雪衣，另有一番淒美。
食堂裏，聶小偉和陳美麗正在吃早點。
在不經意間，聶小偉發現陳美麗頸上時不時散發著一種刺眼的光芒。仔細看去，才發現，原來她頸上多了一條項鏈。項鏈很精致，做工應該很精巧，價值應該也不會很低。
可是困擾聶小偉的問題是，以前陳美麗沒有這條項鏈的，至少和她在一起這麽久，他都沒有見她帶過。
隨即問道：“咦，美麗，你脖子上帶的項鏈什麽時候買的啊？誰幫你買的啊？”
陳美麗似乎並不驚訝，平靜的說道：“在垃圾堆裏撿的！”說完，往嘴裏塞了一口饅頭。
聶小偉道：“這樣也行？什麽時候幫我也撿一條啊？”
陳美麗依然平靜道：“幫你撿一條準備送哪個女孩子啊？”
聶小偉道：“你已經有一條了，你猜還有哪位女人能值得我送的？”
陳美麗佯裝思索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猜不出。”
聶小偉笑道：“當然是我媽了！”
陳美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裏的饅頭還沒咽下去呢，這一笑差點就噴了出來，幸好她那隻纖巧的小手掩住了嘴，才沒導致把嘴裏的食物噴出來。
聶小偉又是咦了一聲，好奇的看著陳美麗的手，問道：“美麗，以前沒見你有帶金戒指啊，難道又是撿到的？”
陳美麗忽嚴肅道：“哪裏那麽多問題，快吃飯！”
聶小偉被她這麽一喝，肅然起敬，連忙拿起饅頭正想咬，卻看著陳美麗怯聲道：“美麗，你錯了，不是吃飯，應該是吃饅頭。”然後張開他那血盆大口狠狠咬了下去。被他這麽一咬，那拳頭大小的饅頭竟去了一大半。
陳美麗看他塞了滿嘴都是，連說話也說不出了，忍不住哧哧笑了起來。笑聲清悅如流水，甚是好聽。
雪還在下……
第二天，還是雪，漫天雪花，一望無際的滿天雪花。
老天好像就不打算把這雪停下來，仿佛這樣能蓋掉世間所有的傷痛和悲劇。
整個校園以被白色籠罩，仿佛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披上了白色的鵝毛大衣。
聶小偉看著陳美麗說道：“美麗，這雪看來是一天兩天停不下來了，你可要多穿點衣服防止生病啊！”
“嗯，我會的！”
“咦，你這件外套是新買的吧？你穿起來真美，也不知道是誰幫你買的！”
“撿的！”
“啊！又是撿的？你怎麽運氣那麽好啊？”聶小偉淚流滿麵，接著道：“為什麽我就撿不到這麽美的衣服呢？”
陳美麗哧哧笑道：“你撿到這麽美的衣服又穿不了。”
“我可以拿給我媽穿啊！”
陳美麗翻翻白眼不語。
聶小偉又道：“咦，你的這雙靴筒鞋好漂亮哦，以前沒見你穿過，看起來好像也是第一次穿的樣子，應該也是新買的吧？誰幫你買的呢？”
陳美麗道：“撿的！”
“啊？又撿？”聶小偉又是淚流滿麵，不平道：“為什麽我就撿不到呢？”
陳美麗笑著看著他道：“你是不是又想撿回家讓你媽穿啊？”
聶小偉連連點頭。
陳美麗接著說道：“抱歉，我這雙是三十八碼的，你媽穿四十碼的鞋，所以你媽穿不了！”
聶小偉這次是汗流滿麵。
這天，仍然下著雪，雪就沒有停過……
這天，聶小偉和周敏來公共廁所上廁所。兩人撒完尿後，正想走出廁所，突然身後傳來劉成的聲音。
“唉，你們知道嗎？我們班那個陳美麗，就是以前被我騎過的那個婊子，現在在外麵攀上了大老板了。”
他身邊的幾個男同學哈哈笑著，其中一個專門提高聲音，深怕別人聽不見一般，說道：“好像我也聽說了，那個老板前幾天還來找過她！”
劉成道：“你們不知道，上次她出校出去了兩天，正是和那位大老板約炮呢！”
周敏聽不下去了，轉身指著劉成憤怒的罵道：“草泥馬的劉成，你是不是找死啊？上次放過了你，你以為是我們怕你嗎？”
聶小偉在傻也聽得明白劉成他們說的那些話。
但他卻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
這時，劉成冷笑著看著周敏道：“嘿嘿，上次你們放過我？老子被全校的學生取笑，走到哪都有人指指點點，你們放過我和不放過我有什麽區別？”
周敏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想找回麵子了？”
劉成道：“不錯！”
周敏道：“你確定？”
劉成道：“一定。”
周敏道：“你有把握？”
劉成道：“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戰。”
周敏突然不說話了，沉思了起來。
這時，聶小偉平靜的說道：“小敏，我們走！”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轉身看劉成一眼。
他在想，劉成他們說的這些話是不是真的？那天陳美麗出去真的是與他們口中的“大老板”相會嗎？
想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了陳美麗頸上的項鏈，手上的金戒指，一身昂貴的衣鞋，或者還有很多多昂貴的東西……
教室裏，小曉他們都圍在聶小偉身邊。
眾人還想瞞著他，但好像已經有些不必要了。所以蘇小飛開口了，說道：“小偉，不瞞你，我們也打聽到陳美麗在學校的期間曾有一個男人來找過她，那天陽光明媚。”
陽光明媚！
想到這四個字，他忽然又想到那天陳美麗不在教室而告訴他去曬太陽的事，難道她是去見那個“大老板？”
“不可能不可能……”聶小偉搖晃著腦袋，怎麽也不相信。
竟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蘇小飛他們就攤開窗戶說亮話了，蘇小飛說道：“小偉，不管可不可能，隻要你去問問陳美麗不就一切都清楚了麽？我們並不是希望你和她分手，我們隻是不想讓你一直蒙在欺騙中。”
晚上，下了晚自習。
雪還在下，雪就沒有停過……
這次她們倆不是在教室裏，也不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而是在校園小道的一個路燈下。
聶小偉把陳美麗約到了這個地方。
雪，鋪滿小道，在燈光下閃著白光。燈光落在兩人臉上，看起來是那麽蒼白。
空中還是紛紛揚揚下著雪，冰冷的雪，鵝毛般的大雪。
聶小偉看著陳美麗道：“美麗，你看，雪下的多美，就像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一樣美。”
陳美麗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說，應道：“真的很美……”
聶小偉抬頭看著黑色的天空，說道：“可是，這雪再美，它終有一天要停的。”
陳美麗也抬頭看著黑色的天空：“對啊，再美也是要停的。”
“為什麽這麽美的雪卻是冰冷的呢？”
“對啊，真的很冰冷。”
“為什麽這麽美的雪是冰冷的而不是溫暖的呢？”
“因為，美麗往往是一種表麵的掩飾。內在，隻有你體會過，觸及過，才能知道它的真實。”
聶小偉低下頭，聲音顫抖著說道：“是不是世界上美麗的東西，都是這樣？正如你的名字裏有‘美麗’一樣”
陳美麗也垂下頭：“不一定。”
聶小偉一怔，“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陳美麗也一怔，隨即歎息了一聲，臉上黯然下來，輕聲道：“你已經知道了嗎？”
“是的，我一切都知道了。”片刻，聶小偉又接著道：“但是我不相信。”
陳美麗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一般，柔聲道：“你應該相信的！”
良久。
聶小偉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麵，淚流滿麵。
“為什麽要這樣？”
陳美麗道：“小偉，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沒有為什麽的，而且也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聶小偉道：“可是，我還是不相信。”
“你應該相信。”她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你看我身上穿的，帶的，漂亮嗎？美麗嗎？好看嗎？”
聶小偉突然不說話，沉默了很久。
雪還在下，仿佛雪花落地地聲音他們倆都能聽見，那是一種心碎的聲音。
然後他苦笑，流著淚苦笑，“難道就因為這些？”
“對，就因為這些！”
“我們以前的海誓山盟呢？天長地久呢？”
“我還記得！”
“可是……”
她打斷他的話道：“可是我還是欺騙了你，最後還要離開你。”
“你知道，你是我第一個女人。”
“不錯，我是你一個女人。”然後她又接著道：“可是，小偉，你應該成熟了。如今的時代不是一個承若就能相守終生的時代，你應該明白這點。”
良久。
聶小偉突然笑了，這次真的笑了。
雪還在下……
他隻說了三個字，便就轉身走了，“我明白。”
這段感情雖然沒有走多遠，維持多久，但卻能帶給聶小偉撕心的痛。
這一切都隻是因為金錢的驅使，是的，他一切都明白。
轉身，恐怕就要一直痛下去，很可能痛一輩子，但，他還是轉身了，笑著轉身的。
陳美麗看著聶小偉的背影，也流下眼淚，在燈光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
她曾經也愛過，但一個女人守著一個承若，是很寂寞的。
等，確實是一種痛苦。
所以陳美麗沒有等，甚至不給聶小偉機會，她就背叛了他。
隻因為頸上的項鏈、金戒指、昂貴的衣鞋。
這是多麽可笑的一段戀情，但卻又能使兩個人都心碎的戀情。
等，確實是一種痛苦。
但聶小偉他等了，而且等的無怨無悔。
可是等來的，到最後還是一種痛苦。
緣盡，份別，奈何？
雪還在下……
卻掩埋不了聶小偉此時心裏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