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回來
第114章 回來
安德森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覺得前麵的這個女孩很累,雖然她看起來意氣風發,但在他眼裏就是覺得她很疲憊。下樓梯的時候,她一個沒注意,高跟鞋崴一下,她整個人都往下沉,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抓住他這個救命稻草而是伸長手指抓住欄杆,冰冷冷的欄杆在她眼裏比他這個大活人還要可靠麽?伸出手,扶住她瘦弱的身形,她麵色平靜,一點驚慌都沒有。他看著她,眼深如湖。
“我在你麵前這麽沒有存在感麽?”自嘲一般的說出口,安德森突然發現自己對她連責備都不舍得下。她就像一個隨時會碎的玻璃,美麗又高傲,一點想苛責的意思都不想生。
千期月回頭衝他一笑,她從來就不相信任何人。“安德森叔叔多慮了,我不是哪個意思,隻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罷了。”安德森的感覺還是很靈敏的,這一點她很開心。至少修寧交給他她很放心。從安德森眼裏,千期月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了類似哥哥那樣的眼神,親人一般的在乎和憐惜。安德森這麽多年一直鰥居,會生出對後輩的憐愛也正常。
插曲過後,千期月雖然覺得爪子疼但還是沒有說什麽,甚至為了掩飾故意加快了步子,安德森在後麵皺著眉看她,沉默不語。她既然希望沒有被發現,他就裝沒有看見就是了。
進了病房,楊航瑜整個人都不正常了。他的胡渣子給他的下巴加上淡淡的青色,眼眶發黑,但是眼睛炯炯有神。王丹荷還是那樣子,被捆在床上,慣常的葡萄糖順著透明的針管流進她的身體,一切都和幾天前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除了王丹荷的眼睛。
她的眼睛已經不再填滿空洞的白色,多了楊航瑜的影子。她的身體裏,多了楊航瑜這個人,雖然很奇怪但又覺得這樣很好。“伯父,我來了。”千期月坐下來,看著麵前笑得開懷的老者心裏也很開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久就可以回去了。她現在看到楊航瑜,總會不自覺的想到楊家那兩兄弟,有點頭疼。
“期月,你的事忙完了麽?”楊航瑜看著千期月,眼神慈愛。他和她不過一天沒見,一天一夜裏她處理完了所有事情來找他,辦事效率還是挺高。千期月注意到楊航瑜的手握上了王丹荷的手之後就一直沒有鬆開過,她也不知道怎麽表達看到他們十指相扣的樣子,但是總覺得很甜蜜,他們能熬到現在總算是熬出頭了,很慶幸,你還在我身邊,不管怎麽兜兜轉轉,最後我們還是能夠白頭偕老。
“是的。我過來看看伯母的情況,順便問問您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是否要帶著伯母一起,這樣我好安排航班。”千期月點頭,就她而言,她的事情已經全部結束,剩下的就是這邊的事情了。楊航瑜陷入沉思,眉頭皺得跟棉花一樣,遲遲不表態。千期月也不催,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安德森在她身後隨便找了個桌子靠著。他看著這一切,好像他是局外人,隻負責參觀。但在楊航瑜和王丹荷這裏,不止他是局外人,千期月也是一樣。人是情感動物,沒有人可以隨意控製這種東西,這就是為什麽人很善變,為什麽那麽執著,為什麽那麽痛苦。
“那就明天吧。等會吃了午餐我就去找醫生開出院證明,明天的話應該足夠把全部的東西收拾好了。”楊航瑜頓了很久終於說出來。他還是做不到要把王丹荷一個人留在這裏,昨天傍晚她的話聽得他那麽開心,跟千期月打完電話後他才發現自己哭了。他不可能在知道她下落的情況下還讓她一個人流浪海外,他受不了。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這麽做的,什麽事都不管,安安心心的讓她在這裏養病,但是還是會很害怕。她不能陪著他的日子,他會很害怕。
“好,我明白了。晚點我會叫人給您送午餐過來,醫生那邊我們去溝通就是了,您要是不嫌麻煩就把伯母的東西先收拾一些吧,剩下的我們回來收拾也行。”既然楊航瑜已經這麽說了她也就不再多話,準備好了就早點回去,她很期待和哥哥的見麵,另外,關於葉帆葉梨的事情也該去看看,葉梨是女孩子,本來心思就敏感些,處理不好的話就是玩火自焚。
和女醫生談得意外順利,千期月坐下什麽都還沒有說,女醫生就已經開門見山的告訴他們手續可以辦,跑點流程簽幾個字就行了,明明上次都沒有這麽簡單的。本著好奇寶寶的本性千期月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女醫生衝她嫣然一笑,然後慢慢的拿出一張紙,白紙黑字看得千期月雲裏霧裏。倒是安德森看到了之後眼睛動了動,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們帶她回去吧,回去好好調養,不能動怒也不能大補,三個月之後可以來複查一次。”女醫生特別好說話的把手續遞給他們,安德森自然而然的接過紙張,收好站在後麵。千期月看著那張紙,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長串長串的專業術語,然而不管怎麽看都解釋不出來。
走到門口,千期月還沒有說什麽安德森就特別自然的跟她說:“我去辦手續吧,你先回去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我等會回來用不了多久的。”千期月拿出淺藍色的多層錢包,從裏麵拿出一張VISA卡,她是為了出國特地辦理的。很謙和的遞給他:“叔叔辛苦你了。結賬的時候用我的卡吧,不能讓你破費不是。”
安德森也沒有拒絕,拿過卡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千期月看著他的身影轉身走向病房。以楊航瑜現在那麽激動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有時間收拾東西的樣子。走進去,她挽起袖子做好了收拾東西的準備。但是裏麵有另外的人等著她。
安妮,手上還留著青紫勒痕的安妮挾持著楊航瑜站在病床前靜靜的看著門的方向,千期月隻要一進來就一定能夠看到的角度。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箭,恨不得一下把門戳出個洞,抓住千期月往這邊來。病床上的女人什麽表情都沒有,雖然生了一副亞洲人的臉,但是一臉超然物外,什麽都與她無關的樣子,她也就放過了她。她也是在修寧呆了十多年的人,知道她頭上那個深棕色的袋子裏裝著的是什麽液體。精神病人專屬的深棕色彩袋鑒別,她沒必要對她持有戒心。
千期月進門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命不好,這才剛剛收拾了幾天,這麽快就卷土重來,看來是上次沒有收拾夠啊。她走進去,淡定的帶上了門,隔絕了外麵的世界和裏麵的世界。安妮突然笑起來,雙眼通紅,神色燦爛,已經差不多癲狂。她就那麽盯著她,讓千期月覺得很不舒服,像是被滑膩膩的蝸牛爬遍了全身一樣厭惡。所謂說“禍害遺千年”也差不多這樣。
“你要幹什麽?”千期月冷靜得不像話。那種麵對毆打也不會屈服的眼神又回來了。看得安妮全身寒毛倒豎。那種被狠狠的盯著的感覺讓她身體一顫,但現在她有籌碼,又怕什麽?“我要幹什麽你不是很清楚麽?隻要你肯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又怎麽會鬧到這種地步呢?”安妮獰笑著,要是當年她一直都乖乖的在她手掌心裏,說不定過幾年她就厭了不再以她取樂了,放過她,然後她就可以開啟新的生活了不是麽?但是啊,這世上永遠不會有百依百順的人,既然她辜負了她的好意她也就不在乎了,本來還說要在她離院的時候送她一份大獎的來著。
“你知道嗎,就算你哥哥不來,再過個三五兩年我也會放你走的,到時候我會送你一份大獎,本來可以讓你終身無憂的,可惜你完全不領情。”千期月表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禮物?大獎?就憑她對她的態度,打死她也不信。
“是麽,是什麽?”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安妮離病床和楊航瑜遠點,其他的暫時不做考慮。千期月慢慢的靠近,楊航瑜的眼睛一直瞪著,看著千期月眼睛輕輕的跟她對嘴型:“別過來,別過來。”千期月回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聚精會神的應付安妮。隻要她不動她就有辦法把她製住,從而控製她。一切都是需要時機的,隻要她能找到那個眼,她就一定能夠贏。
“是什麽啊,是斷你雙腿喔。砍掉你的雙腿有沒有人接應的你就走不出英國,英國的福利製度和殘疾人優待製度能讓你過得很好。看,我是不是很為你考慮?”安妮手上閃著寒光的刀看在千期月的眼裏完全構不成威脅,但是那把刀的下麵是楊航瑜的動脈,大動脈一旦受損整個人都可以不要了。千期月答應了楊嘉畫要把他們夫妻好好的帶回中國的,現在王丹荷狀況不好也就罷了,要是楊航瑜再出個三長兩短,楊家還過不過都是問題。
走到病床邊,千期月被安妮顫抖而尖細的叫住:“你夠了,再過來我就動手了,這一下劃下去你保證能夠看到紅色喔。”千期月勾唇笑得妖嬈:“那你動手啊,你敢動手我就敢放你安然離開。”她在賭,安妮絕對是下不了手的。她從來隻會跟她鬧著玩,就算她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扔在她麵前,她都不敢親自上前踢她一腳,這種人有什麽用?話又說回來,她是為了自己把她吊在禱告堂心存不甘吧。果然女人都是記仇的。
安妮手顫抖著,看著千期月勢在必得的樣子有些毛躁,比劃了幾下都沒有刺進楊航瑜的血管。楊航瑜還在跟千期月小聲說著勸告的話,千期月充耳不聞,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怕什麽?
雙方僵持著,千期月停下來觀察情況,安妮努力的控製發抖的手把刀送進楊航瑜的身體。還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時候門外就進來了幾個人,安德森是讓他們硬把門撞開的,千期月沒有鎖緊門,隻是扣上了拉鎖,一個彪形大漢撞個幾下也就開了。
看到三四個一米八好幾的人魚貫而入,安妮一下就驚了,手也突然就不抖了,狠命的朝下一劃,她也不知道劃到了誰,看著人多,第一個念頭就是逃,這點和那些小女生倒是很像,所有的機體應急體製隻傳輸出一個念頭:run!
千期月一個眼神,守在門口的人就伸出手繳了她的武器,雙手反剪在背後壓進來,千期月捂著自己雪白的小臂,上麵汩汩的流著鮮紅的血液,所以說,最討厭的東西就是紅色了。
“把她帶走,安德森交給你了。另外找個醫生來替他們檢查下,要是沒有異樣的話,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安德森能不能從你的公寓裏分個女傭給我幫忙給伯母換一套衣服,不能明天走的時候還穿著病號服。”千期月把袖子扯高,不讓布料影響到傷口觸發感染。那道傷口不長但是深,安妮充分的跟她展示了什麽叫“潛能”,一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人劃了她一水果刀,居然深可見骨!不知道是她太脆弱還是那個家夥有點用。
警報解除,楊航瑜急切跑過來,看著千期月的傷口,滿眼擔憂:“期月,你去找醫生看看吧,傷口很深。”安德森看著喋喋不休的千期月,點點頭一個黑衣男子就出去了:“先把手放下來我看看。”
楊航瑜很少見過真正的流血場麵,商場上的人從來都是一句話定乾坤,幕後都有哪些肮髒和血腥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現在看到千期月的傷口,才知道有多凶狠。她的皮膚很白,和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