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起步
進入夏天以來，南明縣城下了好幾場大雨，溪水暴漲好幾米。河邊堆滿了沙袋和大石塊，不時有戴著紅袖箍的人扛著鐵鍬在哪裡巡視。
各個單位的人在縣委縣政府h縣防洪辦的安排下，輪著值班。每天白天還好點，一到晚上就惱火了，風大雨大的晚上更是，通宵都要人守著，每兩個小時就得跟縣委縣政府值班幹部彙報。
人在河邊只能住在搭的簡易工棚和帳篷里，值班的人下午就悄悄地去買點滷菜豆乾花生白酒什麼的，抗不住了就大家圍著臨時工棚里的小鐵爐子喝酒打屁什麼的。不過這個得背著領導，不能讓人家看到。
其實這些領導也曉得，只要不耽誤正事，熬夜又那麼苦，領導也是能理解的。但是中國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能做不能說，不能見光。大家都明白，只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所以有句老話就說的好，不打聰明的，不打憨的，專打不長眼的。什麼意思？就是聰明的不會吧這些事情弄到明面上來，憨的人大家都曉得是憨的就沒人去計較，那種到來不去的人吧事情弄到明面上來，你教領導怎麼辦？不管是縱容你，管又傷了下面的士氣和面子。好辦！那就只收拾你一個人，其他的人就板子搞搞舉起，輕輕落下。
兩個月的時間眨眼就晃過去了，成蘭跟著汪開建學習怎麼管理一個公司。包括日常事務，待人接物，大到會議的主持，小到和客戶喝酒打屁，統統在這兩個月見識了，令成蘭大開眼界。
許達之把成蘭的身份證拿去辦了個營業執照，成蘭現在也是一家小建築公司的法人了。公司的名字很好記，朗朗上口，叫：恆通建築。
辦公場地就在南明縣看守所下面五十米不到點，是原來的老看守所的舊辦公樓，一幢小二樓，還有個院壩，停車很方便。成蘭的車就停在院壩里，一輛豐田卡羅拉。
成蘭正坐辦公室發愣，這一切都太快也太夢幻了。本來是個一無所有的失業青年，，猛然間搖身一變成了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
註冊資金從是老許弄來的，辦公場地是老許出面搞定的，還有財務和辦公室的人都是老許決定的，成蘭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各種法律文書上簽字。辦公用品，包括成蘭用的車和另外一輛金杯麵包車都是許達之操辦的。
所有的一切，都讓成蘭敬佩老許，感嘆其能量之大，效率之高。跟著老許跑的這斷時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百變的方式方法讓成蘭見識了老許的圓滑和變通。
許達之是這麼跟成蘭說的：小成，無論是誰，只要是人，就有弱點，看你怎麼去找到這個弱點。辦事情就是人的交涉，把對方當成敵人，找破綻，找漏洞，千方百計去投其所好，你就無往不利。當然，辦法要合適，一定要找准切入點，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要把對方捧高了，你才看得見他底下的不輕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成蘭簡直對許達之佩服得五體投地，好幾天都在思考消化他的這番話。睡覺都沒怎麼睡好，連著幾晚上都是半夜三更才迷糊著睡著。
只是成蘭不曉得的是，許達之其實是在執行和馬志華討論過的事情，各種細節方方面面的關係都有人在走動協調。他說給成蘭聽的這些話，一多半是從他姐夫馬志華哪裡販來的。
馬志華家的小書房裡煙霧繚繞，許達之把情況跟姐夫彙報完畢后靜靜地等著指示。
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馬志華慢吞吞地開口了：不錯！你接下來就潛下去，明面交給他去辦。但是財務一定要卡緊！
許達之點頭：我交代過的，所有的賬目做兩套，他只見得著一套。還有就是他簽字用錢，一萬以上得通過我的同意。
馬志華搖搖頭：少了，提高到五萬。以後業務大了，要做相應的調整。
許達之馬上答應：好的，姐夫，我按你說的再交代冉啟山。對了，老冉的兒子明年畢業，我答應幫他弄個名額。
馬志華問：學的什麼專業？
許達之回道：據他講是學新聞的，好像是江南大學傳媒系。
點點頭，馬志華說道：可以，應該沒有問題。
許達之又說：不過老冉還想他兒子進個好點的單位，比方縣委辦秘書科什麼的，不想下行局，說是沒前途。
馬志華笑了：就怕他沒要求，有要求就好辦。答應他，我從上面去找人，但是你別答應的太輕易。明白？
許達之也笑：明白，姐夫你真是高明！
馬志華起身道：等下就在這吃飯，你姐說了你不許走。昨天夜裡下面管理處的人逮了條娃娃魚送來，快六斤。馬舒一直吵著要吃。你姐非留著等你來吃呢！
許達之心中一暖：謝謝姐夫和姐，我去幫忙！
這頓飯吃的是其樂融融，許達之和姐夫喝了點，姐姐許素麗也喝了一小杯子葡萄酒。
馬舒更是吃得高興：爸爸，下次再弄點來？！
許素麗拿眼睛斜著看馬志華：你倒敢說，沒聽到你爸爸訓人，人家還敢送？
馬志華正色道：那是必須要告誡下面的人，歪風邪氣是不能助長的。作為黨的幹部，要嚴格要求是沒有錯的！
馬舒可不管這些，伸筷子夾得比誰都快：切！我就是喜歡吃這個！
馬志華一本正經地交代馬舒：吃可以，吃完別去外面亂說！特別不要跟你們同學說！
馬舒有些煩了：我曉得，不會出去說，但是爸爸你也吃了的啊？還訓別人!
許素麗笑得牙齒白晃晃的：你爸啊，是黨的幹部！！
看到姐夫的尷尬的樣子，許達之趕忙端起酒杯：來，姐夫，走一個！
馬志華也端起酒杯，還是有些尷尬，卻又捨不得怪兒子：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抿了口酒，許達之替姐夫說話：你們啊，是不曉得姐夫這是領導的藝術。收你的東西沒有錯，但是一定得提醒你這是不好的行為，以後如果你還送還收，訓人卻一定要訓的。如果不來送了，說明這個人不是明白人。曉得不？
馬舒把嘴巴里的肉吞下去，點點頭道：曉得，每年教師節，老師都批評送禮物送得貴的同學，還說就喜歡大家自己做個卡片送，其實評三好學生的時候都是送好東西的同學得！送卡片的是傻瓜！現在我上高中了，想以後考大學加分就得多拿三好，所以啊，不管老師表面怎麼批評我，我都是送好煙好酒什麼的。
大家都笑了，馬志華教育兒子：這些事情，心裡明白就好，但是一定不要說出來，再好的同學朋友都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