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慌不擇路
自從那一日花園亭子里季薔掌摑了林昭月之後,微涼這大半個多月以來一直沒有再見過她,她以為是季薔心虛打了弟弟的心上人所以不敢出現,不曾想如今打人的和被打的竟然這樣其樂融融。
微涼暗自搖頭,林昭月確實不可小瞧,能和讓自己多次難堪的女人這樣親密無間的相處,可不是任何誰都能做到的,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微涼覺得自己絕對做不到這樣心無芥蒂。
「滴滴滴」小汽車的喇叭聲響起,路人紛紛開始躲避起來,碧月忍不住驚呼:「小姐,是二少爺!」二少爺胳膊支在車窗上按喇叭的樣子真是太好看了!
微涼皺眉看向那個最近似乎都很意氣奮發的男人,按理說照著這個時間算,意氣奮發的不應該是他哥哥嗎?畢竟抱得美人歸,馬上就要傳出喜訊了。
季蜚聲是專門跟著微涼過來的,他看到微涼才按的車喇叭,但是誰知道那個女人竟然扭頭轉開了!
季蜚聲嘴角勾起個惡劣的笑容,然後不停歇的按起喇叭,一時間只聽「滴滴滴滴」的車聲響個不停,微涼簡直想捂臉,正打算悄悄走開的時候,季蜚聲竟然開車直直往微涼的方向而來。
微涼坐在茶館門口靠窗戶的桌子上,此時只聽見路邊一片叫罵聲,都是抱怨小轎車的車主,碧雲有點緊張的說:「小姐,小姐,二少爺下車了!」
微涼一想若是被季蜚聲從這間茶館找到,她的臉可真是丟大了,而且萬一以後她要住在查理街被人認出來呢,這麼一想也不管碧雲碧月,匆匆說:「分開走,下午六點我們在光明百貨門口匯合。」
微涼從茶館後門剛出去,季蜚聲就看見了碧雲碧月,徑直朝她倆走來,碧雲碧月一時間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微涼從他們眼皮子低下走遠,然後二少爺一臉陰沉的過來。
季薔躺在沙發床上,身後是手藝精湛的女按摩師給她松肩膀,她慵懶的開口:「昭月在看什麼。」
「沒什麼,好久不在國內,覺得看什麼都新鮮。」
「不過是你才回來罷了,等時間久了你就不覺得了!」季薔渾不在意的說著。
林昭月從二樓的窗口退開,好心情的躺下來,想著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確實是看什麼都新鮮,瞧瞧她看見了什麼,小叔子鬧市開車堵自家大嫂?可不是很新鮮?真是有趣極了呢!
這邊季蜚聲看見碧雲碧月,卻不見微涼,沉著臉說:「她呢?」
此時他哪裡是那個在微涼跟前輕風細雨的二少爺,整個人又回到平日里的陰沉不定,碧月小心的說:「小姐剛剛走了!」
「去哪了?」
「我們也不知道。」碧月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茶館後門方向撇去,季蜚聲哼了一聲,邁開大長腿轉眼就消失在茶館後門處。
微涼穿著平底的小牛皮鞋氣喘吁吁的跑出了茶館後門,不曾想這後門後面竟然是一條小巷子。
就和所有光鮮亮麗的店鋪後門大都藏污納垢一樣,這條小巷子也不例外,污水、野貓野狗、以及成群結隊的蒼蠅,微涼此時暗暗後悔,不應該慌不擇路躲避季蜚聲將自己陷入這樣的環境,這些不幹凈的東西倒是其次,就怕有不懷好意的人,人心是這世上最難猜測的東西,誰知道那一張張臉皮下面都有什麼樣的思想。
這後巷似乎很長,微涼盡量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臟污,也盡量的加快腳步,總算走完了那一片油膩膩的地兒,稍稍鬆口氣,當她聽見了很多喧嘩聲的時候心中一喜,有人的地方就安全多了,但是真的走到拐角處之後,她卻傻眼了!因為此時窩在牆角曬太陽的是一群乞丐!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幾乎是在微涼出現的同一時間,那群正在閑磕牙的乞丐也看見了她,微涼就如同是一隻小白羊闖進了狼窩一樣,若不是她鎮定,簡直都要忍不住退後一步。
乞丐是每個時代都有的產物,但這一時期天災兵禍之下人數更是壯觀,那些因為殘疾不得不乞討的人也就罷了,最可惡的是那些好吃懶做或者無工可做的健全人,他們乞討花樣百出,導致這一行業行乞越來越困難,競爭力也更大,很多乞丐甚至不擇手段,搶劫、殺人事件也多有發生,尤其是像微涼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很有錢並且穿戴時髦的獨行女人,對乞丐們來說簡直就是送到口的肥羊。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微涼才更驚恐,這條巷子不知道還有多長才能走完,這些人若是求財也就算了,但若是……微涼不敢想下去,腦子裡卻止不住的冒出以前看過的各種女性慘死街頭的案例,相比一下,車禍簡直是最平和安詳的死法了!
微涼故作淡然的從這群乞丐的旁邊經過,實際上她已經將手伸進包里握住了那把一直備用的匕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微涼總覺得這些乞丐的眼神讓人很噁心,那種噁心感一度超越了他們發餿的氣味、不堪入目的衣衫,而他們彷彿透過衣服在看她一樣。
自從微涼出現后,乞丐群就陷入了寂靜,微涼不敢抬頭,自然看不到其中幾個乞丐用眼神在交流。
大氣也不敢出的走了幾步,沒一點事,就在微涼鬆口氣的時候,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一絆,微涼直挺挺的向前摔在了地上,包被她甩飛了出去,手心也被粗糲的石塊擦破了皮,膝蓋更是生疼,耳邊卻傳來一陣哄堂大笑,這一刻微涼感到前所未有的冷。
似乎是一瞬間她迅速安靜的站起來,就看見好幾個乞丐正在熱熱鬧鬧的翻她的包,微涼一瘸一拐的繼續往前走,卻被人擋住了了路,一個鞋拔子臉眯眯眼的乞丐站在微涼麵前笑嘻嘻的說:「這位小姐,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微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一雙握成拳,她知道這種情形下一定不能露出任何脆弱的表情,因為脆弱只會讓這些人變態的興奮起來。
那鞋拔子臉卻看著微涼冷冰冰的模樣,心裡慢慢升起一個念頭,不知道將這樣一個美人壓在身下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