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斥責

  「她咋把錢捐給孤兒院?」


  蔚良堂姑說了這句話之後又開始轉頭質問許教授:「是不是你們把這筆錢給昧下了?然後拿這話來糊弄我們?」


  顯然她這句話算是說出了另外兩個人的心聲,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許教授。


  至此許教授算是徹底的心寒了,他一開始見到這三個人的時候,覺得他們衣著乾淨,言行舉止得體,恐怕並沒有蔚良以前說的那樣不堪,而且蔚良已經沒了兩年,或許人都是會變化的,如果能和平將這些事情解決,他也不願意劍拔弩張。這個善良的小老頭,即使經過了那麼多事情,還是以最大的善良去揣測人心,如今看來又一次讓他失望了。


  他深吸一口氣,從自己帶來的隨身包裡面掏出一個文件夾打開:「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你們不相信了可以自己看。」


  蔚良大伯嘆口氣說:「那也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孤兒院啊,她還有爺爺奶奶呢,他爺爺奶奶年齡大了,保健品醫藥費哪一項不是開銷?還不都是我們這些親戚在照顧他們?如果不是看在親戚血緣的關係上,誰有義務去照顧呢?到了我這樣的年紀,哪一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如果不是蔚良了解他,恐怕都要被他這一番話給打動了。


  但許教授說話是毫不留情面:「當初蔚良在金蝶公主墓出事的時候,我們文物局和學校都有專門通知家屬的,因為蔚良父母早已經不在了,所以是直接打電話的通知了她爺爺奶奶。但當時她爺爺說他們老兩口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沒有精力操心,還說這些年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送了一個又一個,實在經不起這個打擊了,讓我們學校和文物局看著辦,這件事情算是她爺爺奶奶特意委託我們的。」


  他說完眼睛直視著蔚良的堂伯,嚴肅著一張臉道:「雖然我們文物局一般會有工傷賠付,但是大多數人都會將賠付的受益人寫成自己的家裡人,如果你們當初對蔚良好一點的話,她也不至於將身後事和錢財之類的全部捐獻給孤兒院,那會她在金蝶公主墓出事的時候,為什麼你們家族沒有人出面去處理她的身後事?她失蹤了兩年的時間,沒有一個人打電話去問過她的下落,現在賠償金下來了,你們又開始關心這件事了?向先生,捫心自問,你們現在怎麼有臉問賠償金的事情?賠10萬也好,賠100萬也好,她全部都捐了出去!」


  許教授平時就是一個挺和氣的老頭,但是在觸到他底線的時候,他從來都是嚴厲和苛刻的,此時此刻當著幾個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斥責。


  蔚良的堂伯好面子假正經,好歹還有些羞恥心,被許教授說的臉色通紅,但他兒子就不一樣了,站到許教授面前就說:「這位許老師,你怎麼說話的?不管怎麼說賠償金的事好歹是我們家的事兒……」


  「如果向蔚良是個未成年人的話,大概就是你們家的事,但是她是個成年人,她所簽署的書面文件都是有法律意義的,你們就是鬧破天也沒有用,她要捐給孤兒院的東西,從法律上來講一分也不會給你們!」


  蔚良冷靜的說了一句,她堂姑尖著嗓子喊:「你是誰?賊眉鼠眼的遮住臉,一看都不像什麼好人!這位許老師好歹是蔚良的老師,他說說也就算了!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家的事指手畫腳?」


  「不錯,我們家的家事,還請你出去!」蔚良的堂哥也補充了一句。


  對於許教授說的那些話,三個人裝聾作啞就當聽不見,很明顯,對賠償金的事兒還不死心。


  「她是蔚良的朋友,想來送蔚良送最後一程。」


  徐教授緩緩說:「作為朋友,能為蔚良做到這個地步,她完全有資格站在這裡。」


  蔚良卻突然笑了一下,她的導師似乎也學會了明嘲暗諷,說她有資格站在這裡,可不就是對堂伯他們的一種諷刺嗎?


  「我啊,名字叫微~涼~」


  她特意將這個名字念的如同蔚良二字一般,然後在他們幾個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神態自若的走到向家堂姑面前傾身靠近她的耳朵說:「姑姑,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蔚良啊,我媽媽死的時候你可是在葬禮上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喪門星,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呢,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空調房中冷颼颼的,其餘三個人就那樣看著她和向家堂姑說話,蔚良極其生動的模仿著原本屬於自己那具身體的表情和語氣,成功的讓向家堂姑一把將她推了開來,顫抖著的聲音說:「你……你到底是誰?」


  「我當然是蔚良啊!」


  剛說完這句話,連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哥都退後了一步,許教授眼裡劃過一絲笑意,卻是低頭看著那份捐助聲明,沒有任何動作。


  向家堂姑看著蔚良直愣愣的眼神,沒來由的,心裡直打鼓,尤其是關於「喪門星」那句話,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當初說的時候只有她和那個死丫頭兩個人,再加上這個女人和那個死丫頭說話的語氣簡直一模一樣,向家堂姑只覺得寒氣從腳底往上竄,她看著許教授手邊的那個黑色的骨灰罐,下一刻冒冒失失的說了一句:「大哥,我想起來我還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她直接拉開了門,外面的高溫和室內的涼爽簡直如同兩個世界一般,但在向家堂姑眼裡,在外面的高溫實在比裡面的陰森要好受多了!不由得搓搓已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打算趕緊去城郊的寺廟裡上柱香,如今7月半剛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那些髒東西沒走……那個戴口罩的女人實在太邪門了!

  蔚良無辜的說:「我確實叫查微涼。」


  許教授咳了一聲:「雖然不知道那位向女士為何突然離開了,但是我想說的事,如果你們家還是不同意合葬這個事兒的話,那我們只好請居委會和派出所出面了,咱們如果和和氣氣的解決不了這件事兒的話,那麼就交給政府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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