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託夢

  微涼聽著楚家老夫人把傅瑾瑜身邊伺候的人敲打了一下,罰了三個月月錢,心裡冷哼,要真是喜愛這個外孫女,就不會在她生病期間處罰下人了。


  這個時候她病得迷迷糊糊,就靠著身邊的這些人照顧,況且跑出去還是她自己的事情,這還是在楚家,不是在傅家,萬一那些小人不好好照顧她怎麼辦?奴大欺主又不是沒有。


  一圈人呼啦啦來關愛了她幾句,場面話說的一個比一個動聽,然而實際上實質性的關懷還不如一個老大夫跟奶娘。


  「大夫,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邪風入體,情緒起伏,憂思過重,不妙啊不妙!」


  微涼簡直恨不得朝天翻個白眼,雖然在古代這種醫療技術不發達的情況下,把感冒發燒這種病情說的重一點沒關係,但「不妙」算什麼鬼,沒看奶娘嚇的都帶上了哭腔。


  「這可怎麼辦?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老大夫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哎,精心照顧著,這最主要的還是得病人心裏面想開,不然這旁的人也沒辦法,心病還需心藥醫。」


  微涼聽著這個老頭子叨叨的說了半天,就覺得只有這句話說的準確。


  等到室內沒什麼人了,奶娘忽然低低的說了一句:「要是老爺還活著就好了,沒有人敢這麼欺負小姐。」


  微涼也是一頓,確實是這樣,在古代,如果家裡面沒有一個可以頂立門戶的男人,走到哪都有人看不起,走到哪都有人欺負。


  就如同傅瑾瑜一樣,她哪怕有一個親兄弟,年紀小一些都好,也不至於明明跟楚家說好了,等到她出了孝就嫁過來變成了做妾,如果有一個男人頂立門戶,這些人何至於這敢如此的折辱她?


  等把老大夫開的葯煎好餵了傅瑾瑜喝下,奶娘也不要丫鬟們照看,自己親自受在腳踏邊看著傅瑾瑜,只不過她年齡到底不比十來歲的小丫頭,因為傅瑾瑜生病她又折騰了半天,此時已經快半夜了,她也挨不住,坐在腳踏邊,頭一點一點的。


  微涼從知道傅瑾瑜生病開始心裏面就隱隱約約有一個計劃,此時夜深人靜,更是行動的好時候。


  她開始不動聲色地在腦海里喊著傅瑾瑜:「傅瑾瑜。」


  「傅瑾瑜。」


  那一聲聲的沉穩又有力,傅瑾瑜朦朦朧朧中聽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的點頭:「誰在叫我?」


  「我。」


  「你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個女人悲歡離合的一生,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知道,可能是那個叫傅瑾瑜的女人讓人有些心疼。」


  傅瑾瑜心想,她說的這個名字竟然跟自己的名字一樣。


  「她又為什麼叫人心疼了?」


  微涼緩緩說:「原本她可以有一個平和安樂的人生的,可是因為所遇非人,一生坎坷艱難。」


  傅瑾瑜驀然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竟然不知道應該去同情那個傅瑾瑜,還是應該同情她自己。


  微涼則不等她開口自己慢慢的說了:「那個叫傅瑾瑜的姑娘,有一對很恩愛的父母,他們僅僅只有她一個孩子,雖然傅瑾瑜沒有兄弟還是一個女兒家,但是她的父母卻把她捧在了手心裡,原本如果一直這個樣子的話,他大概等到及笄之後,父母給她找一戶和善的人家,尋一個心地純良的好男兒把她過去,然後結婚生子,喜樂一生。」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她14歲的時候,她母親因病過世了,傅瑾瑜純孝,整整為母親守了三年孝,眼看著孝期滿了,他父親開始為她張羅著親事,而這個時候他的肺癆怎麼都瞞不住了,於是女兒的婚事讓他開始擔心起來,擔心他自己走後女兒沒人守護。」


  「於是又想到妻子的娘家,當年也是有結親的意思,他們夫妻兩人當年卻想把女兒多留兩年就沒有答應。」


  「然而病情不等人,他把這一切還沒有安排好,就已經撒手人寰,傅瑾瑜身上的素衣還沒有脫下來,再一次又穿上了素衣。」


  傅瑾瑜聽著微涼說話,越聽越覺得她說的這個「傅瑾瑜」跟自己好像,可是她又好奇這個傅瑾瑜接下來的人生是怎麼樣的?


  「傅瑾瑜的父母僅僅她一個女兒,如果她父親沒死,她倒也算得上一個官家女兒,然而人死如燈滅,她父親死了她什麼都不是,加上她祖父祖母也去的早,還沒有兄弟庇護,在那些貪財的親戚眼中,她就如同一塊兒肥肉一樣。」


  「恰好這個時候她外祖家過來接她,並且替她打點了家裡的資產,帶著她一起回到了外祖家,傅瑾瑜對救自己出水深火熱的外祖一家心存感激,事事都聽自己外祖母和舅母的話,在外祖母拿她和表哥打趣的時候也很少反對,因為他父親在世的時候,也隱約跟她說起過這樁婚事。」


  傅瑾瑜聽到這裡緊緊的抓住胸口的衣服,屏住呼吸。


  「可是天不遂人願,這個姑娘註定一路坎坷,她的舅父在喝醉酒的情況下答應了他上司為自己的兒子保媒,一個是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孤女,一個是上司推薦的背景強大的官員嫡女,兩廂比較,曾經對她心存愛慕的表哥,曾經對她慈善可親的舅母,曾經對她愛惜不已的外祖母,在這個時候,完全變了一個人。」


  「有一天,這個姑娘聽到了幾句風言風語,一時情緒激動之下,就要去自己表哥院子里問個清楚,誰知道她甩開下人,匆匆忙忙跑過去的時候,卻聽到她的表哥,不以為然又漫不經心地說,以後要納她為妾,傅瑾瑜晴天霹靂。」


  「這些打擊還不夠,他無意中又聽到了舅母和外祖母說的話,更是如同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來,整個人就開始生病了,然後這個時候就我們借著要給家裡修葺院子的借口。將她送到了寺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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