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去
「舅母擔心什麼?不知道瑾瑜能否為您分憂?」
眼前的姑娘目光明亮真誠,楚大夫人笑容滿面的說:「瑾瑜當然能為我分憂,而且也只有瑾瑜可以。」
「哦,不知道舅母要我做什麼?」
「有個事情你恐怕不知道,春日裡多雨,你表哥那邊院子有幾間房屋太破舊了,得重新修葺。」
傅瑾瑜安安靜靜的聽著她說話,心裏面卻是忍不住自嘲,那個人沒有說錯果然是這個原因。
然而叫微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舅母如此厚顏無恥,說起謊話來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有些打趣的笑著說:「若是以往,修不修都無所謂,反正只要不漏雨,能住人就行,他一個男兒家也沒有那麼多講究。」
她說著就要過來拉傅瑾瑜的手:「可是現在不一樣,想看著你們倆年紀都大了,男婚女嫁的,他院子要是不收拾整齊的話,讓人笑話,以前他一個人怎麼都無所謂,可是要有了媳婦兒就不能那樣了。」
這些話說的模稜兩可,好像是在說楚鴻宇以後要跟她成親,把他住的院子好好收拾一番,又好像再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假如傅瑾瑜沒有聽到昨天他們說的話,恐怕此時也是一副嬌羞面孔,可是她偏偏聽到了那些話。
她垂著眼帘,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是卻讓她舅母以為她在害羞。
「我想著春雨連綿的,好不容易最近放晴了幾天,後面也是好天氣,就趕緊把房子給收拾了,這房子要動工就得請風水先生看一下哪一日動工,有沒有什麼忌諱的。」
「我原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誰知道那風水先生卻問我,咱們府上是不是有人最近生病,我一想說的可不就是你嗎?」
微涼不動聲色的聽她繼續說。
「那位先生義正言辭的跟我說,前些日子天陰雨濕一些不好的東西都趁機翻出來了,我們決定修屋子這個事情是對的,只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能讓那生病的人暫時出去住一段時間,就怕宅子里那些髒東西忽然跑出來,你如今正病著,就怕那些東西趁機興風作浪。」
微涼聽了她說話,簡直忍不住要為她喝彩!這后宅里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她倒是運用的靈活自如!
她卻不知道傅瑾瑜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昨日晚上在她耳邊提醒她的那個聲音,若真是有髒東西,那麼跟她說那些話的那個人算不算髒東西?髒東西大多數時候都是壞的,不安好心的,可是那個聲音對她沒有任何的壞心思,僅僅是跟她講了一個故事,並且在今天應驗了。
「所以我就想著讓你搬出去住一段時間,正好前些日子我聽你說在家裡面老靜不下心,我一想,乾脆讓你去城外的白馬寺,那裡又是清靜環境也好,你如今身子骨不好,過去了也能安心休養。」
真的是白馬寺啊!
舅母還在說:「不過就算去了白馬寺,你也不用擔心。我這就讓人過去清掃打理一下,收拾的妥妥帖帖,保准跟你住在家裡的時候一個樣子,什麼都不缺。」
傅瑾瑜抬起頭臉色還有些憔悴:「那看風水的人說是什麼時候動工修葺院子?」
「就是後日。」
原來時間這麼著急,都不給她一些緩衝的時間,看樣子是想著今天跟她說明天就將她送走。
白馬寺她也是去過的,那裡的環境如何,她比那個人說的那些情況了解的更清楚,一天半天的時間能修出個什麼樣,最多是清掃乾淨,可是裡面的寒氣是絕對祛不了的。
「那依照舅母的意思,多久能把家裡面的房屋修完?」
楚夫人一聽她這話,就知道估計小姑娘家家怕是不喜歡白馬寺那種地方,想早早回來,可是她為了今天這一出費了多大的功夫,就是要把人送走,怎麼允許她這麼快回來?
「本來就你表哥的院子,也就是十天半個月就能修完。後來我一想,既然把你表哥的院子都修了,家裡面的其他地方也順便給修葺一下,不然的話有人會說我厚此薄彼,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還給我傅瑾瑜給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這個外甥女在這一點上倒是合她眼緣,對那些姨娘以及庶子庶女同仇敵愾。
傅瑾瑜一時啞然,她自然知道舅母說的是什麼意思,其實說到底,她對那些姨娘以及姨娘們生的孩子並沒有多麼大的敵意,僅僅是本就不放在心上而已,她站在舅母一邊,僅僅是因為她的出身決定了他站的立場,想不到如今竟然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到時候把這些事情弄完估計也到五六月了。」
「舅母的意思是我得在白馬寺住兩三個月?」
楚夫人見到跟自己說話的女孩兒蹙著眉頭,心裏面就是一緊,難道她說了這麼多,這個小丫頭不願意?
有些話張口就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傅瑾瑜雖然這自昨日開始就有些心亂如麻,但是她也知道,白馬寺去不得,她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因為奶娘時常在她耳邊說一句話,只有身體好了才能去干自己想乾的事情,不然的話就是空談,有時候還會傷感的說起她的父母,那兩人都是英年早逝。
她忽然開口說:「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回傅家就是了。」
「不行!」楚夫人忽然有些尖銳的說了一句。
傅瑾瑜怔了一下,然後苦笑著說:「舅母,不是我不想去白馬寺,實在是我如今的身子骨不太康健,自從三年前那會我娘過世,我一直吃齋茹素,原本想著守完孝好好調養身子的,沒想到我爹又去了,舅母,我想為我爹守孝,可我不敢拿我的身體開玩笑,不然的話我爹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的。」
楚夫人哪裡想到原本計劃的好好的事情,怎麼就出了岔子,這丫頭因為要嫁給鴻宇向來對她言聽計從的,更何況她這次用的還是一個孝道。
一直到走出傅瑾瑜的院子,楚夫人耳邊還會想著她說的那句話:「我知道舅母擔心我,怕我被傅家那邊的人欺負了去,可我到底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