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莊子

  若是以往傅瑾瑜肯定開心的,他們表哥表妹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表哥如此親近,自己從來都不排斥,然而昨日那些話到底在心上留著影子,傅瑾瑜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楚鴻宇面上一頓,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溫柔的看著她說:「怎麼了?可是氣惱我昨日沒來看你?」


  「好妹妹,是我的錯,你別生氣,昨日我的同窗來家裡我叫我去參加詩會,下午就出去了,晚上回來的很晚,今天早上又匆忙出去了一趟,也沒有人跟我說你生病的事情,要不是在角門碰上了大夫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原諒我好不好?」


  傅瑾瑜不經意的說:「表哥是男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怎麼會因為這點事情生表哥的氣?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你那同窗?」


  楚鴻宇不在意的給傅瑾瑜掖掖被角:「噢,他啊!不是以前相熟的那幾個,是父親上峰家親戚的孩子,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相處一段時間來看,楊兄人還不錯。」


  傅瑾瑜幾乎最後一點幻想都破滅了,表哥果然和姓楊的同窗說了那一翻話,恐怕不僅這位楊兄人不錯,這位楊兄的妹妹也不錯呢,她有些自嘲的想。


  「表哥,我剛喝完葯,有些累了想睡一會。」


  「那好,等你睡醒了,我給你買知味觀的桂花糯米藕。」


  「謝謝表哥。」


  等到人都出去了,傅瑾瑜忽然說:「奶娘,舅母明日想送我去白馬寺,但我不想去。」


  奶娘立即贊同:「不去就不去!那裡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去處,」


  她說完,又有些發愁:「可舅夫人明擺著想把小姐送出去,不去白馬寺,我們去哪裡?小姐說傅家,可傅家是萬萬不能回的,不然的話,豈不是剛離了狼窩又掉進……」


  她不自覺得就把自己心裏面的想法還給說了出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小姐向來不喜歡她說楚家的是非。


  傅瑾瑜並不在意,奶娘說的沒錯,楚家跟傅家比起來,確實差不多是一個狼窩,一個虎穴,從前她只覺得自己脫離了虎穴,就到了安全的地方,從來都沒有多想,如今看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孤女,確實是塊肥肉。


  傅瑾瑜心裏面倒是有一個地方,只不過那地方她只在年幼的時候,隨著自己母親去過一次,其他的印象全都模糊了,唯獨那時候的快樂還刻在腦海里。


  「奶娘,你還記得母親有一個陪嫁莊子嗎?似乎就在白馬寺不遠處,周圍都是一些村民還有種地的佃戶。」


  奶娘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不去白馬寺我們去莊子上?」


  「嗯,白馬寺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的地方,那莊子好歹是我娘的陪嫁莊子,我們住在那裡也自由一些,幹什麼都方便。」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像那個人說的那樣,纏綿病榻兩個月,兩個月啊,她這短短十幾年的人生從來沒有病過那麼久,那個地方又是如此的苦寒,炎炎夏日,到是一個避暑的好地方,可是如今春寒料峭的,她一點都不想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況且等到去了莊子上離開楚家,她也可以好好的思考一下,未來要怎麼辦,做妾這種事情,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至於楚家庶出的那位表哥,她也無意,甚至她不想和楚家人再扯上關係。


  那個人說的「她」的一生,傅瑾瑜一點也不想經歷,不想落到辛苦半輩子,還是孑然一身的下場,她想有一個溫暖的家,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她想要和爹娘一樣,夫妻之間恩愛不移,婚姻美滿……


  「奶娘,你現在就叫人去收拾莊子,明日下午我們就過去,院子里的東西也都開始收拾,動靜小一些,先別讓外祖母知道,我明日一早去給外祖母請安,順便跟她辭行。」


  「是,奴婢這就去!」


  她自從來了楚家一直都是戰戰兢兢的,如今終於可以有機會離開比誰都高興,立即叫了金鈴跟自己女兒銀鈴,讓她們悄悄的把細軟都收拾一下,其他的她倒是能明白小姐的意思,明天中午是必須要做給別人看的,這樣一看小姐倒是長大了一些。


  奶娘壓下心裡鼓出來的那點愁緒,去門房上找自家男人,小姐去莊子上這個事情現在誰都不知道,還是找一個妥帖的人辦,等到事無巨細的說完了,就回了院子跟著女兒歡歡喜喜的去收拾細軟,小姐貼身穿的衣服可得她來收拾,平日里吃的燕窩之類先全部都帶上,等到了莊子上不夠了再採買。


  傅瑾瑜乖乖喝葯,盡量把飯吃下去,等到第二日一大早起來就去楚老夫人院子請安。


  平日里從自己院子里走到外祖母院子里,心中總是親切愉悅的,可是這一日,她知道她去外祖母院子里是要開口撒謊的。


  「瑾瑜表妹來了!」


  「聽說你得了風寒,可大好了?」


  傅瑾瑜剛進去,還沒來得及給外祖母請安,幾個表姐先圍了上來。


  傅瑾瑜心裏面有些酸澀,她的表姐妹們之所以對她這麼熱情,一方面是表姐妹之間的情誼,還有另外一方面不過是因為自己將來有一天會是楚家的當家主母,假如等到有一天這些表姐妹們知道她不過是要給楚鴻宇做妾的,面上該是如何表情?


  一群表姐妹說了兩句,等到走到室內的時候,正看到外祖母坐在塌上用牛乳,規規矩矩的過去請安,就被外祖母拉到了跟前,她仔仔細細的問了她昨日喝葯如何,吃飯如何,傅瑾瑜心裏面再次複雜心酸。


  外祖母既然是這麼關心他,為何還要說出那樣的話,有一天她真的給表哥做了妾,作為外祖母嫡親的外孫女,難道她的臉上有光?

  「你病才剛剛好,怎麼不多休息一些日子幹嘛急急忙忙的過來請安?」


  傅瑾瑜扯扯嘴角:「不是一個小小的風寒而已,喝兩副葯就好了。我來這裡是有些事情想和外祖母商量。」


  「噢,什麼事情,這麼鄭重其事的。」


  「是這樣,外祖母……」


  她看著看不出表情的外祖母:「所以我想著跟外祖母說一聲,明日里就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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