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輕鬆

  十月中的天氣還有些熱，微涼和老師約在下午四點，樹蔭下面的亭子里溫度宜人，孩子在外面幾乎呆不住，顯得很興奮，微涼就讓高媛媛拿小推車推著他去陰涼處的地方玩。


  「孩子是你姐姐的吧？」


  「嗯。」老師果然了解她，也知道如果是她絕對不會要孩子，微涼苦笑，可是如果時光倒流她還是會留下這個孩子，她也沒有辦法親手扼殺一個小生命。


  老師看著遠處咯咯笑的孩子，嘆息著說了一句：「這幾年辛苦了吧？」


  僅僅是這麼一句話，叫微涼的喉嚨就哽了一下，她獨自小心守護著這個秘密，從來沒有跟人說過，也不知道可以跟誰說，已經下定決心要將這個秘密放在心底最深處，以後有一天大概要隨著她的消亡埋到地底下。


  忽然有一天她的老師知道了這個秘密，並且跟她說你很辛苦吧，微涼突然就生出了心酸。


  她怎麼可能不辛苦，要拍戲，還要照顧孩子，她不比自己姐姐科班出身，每一個角色幾乎都是竭盡全力去揣摩，只為了讓自己將這個角色詮釋的更好；


  在自己所能做到的範圍內，竭盡全力地去照顧孩子，讓念念童年的時候完全是快樂的。


  「一切都過去了，我如今的生活正在步入正軌。」


  老師一雙睿智的眼睛看著她：「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不來找我？」


  等到他後來知道這是蔚良的姐姐，自然關注了她的事情，那時候只覺得作孽，一個好好的家就因為一個男人出軌，被搞得妻離子散，兩個孩子天各一方，他甚至想著，假如蔚良不是跟著她媽媽，是不是也不會那麼年輕就丟了性命。


  還有蔚良的姐姐，明明家境富裕，跟在繼母身後卻是受了那麼多苦，完全不像是被嬌養長大的。


  老先生又想到微涼孩子都生了卻沒結婚，在他這種傳統老頭子的觀念中，既然有了孩子那就要結婚的，忍不住問：「那孩子的爸爸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比起那些讓人難過的話題實在是好回答多了，她輕鬆的說：「孩子的爸爸就是我姐姐男朋友，我能接受代替她生下兒子，但沒辦法接收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和兒子是兩種概念。」


  老先生不禁問：「那孩子的爸爸知道你……目前的情況嗎？」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微涼苦笑：「老師，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讓人知道呢，就像今天的事情，假如不是你發現的話，我永遠都不可能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微涼看著老師的嘴張張合合，心裏面知道這個老頭恐怕不贊同自己的做法。


  「我知道老師想說什麼，你大概覺得事已至此，我如今還好好的活在世上，總要向前看，可是老師，有些事情強求不來，我沒辦法接受這個人，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老先生想到自己這個學生的性格，一時間只覺得百感交集，她決定的事情怕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呀，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了，原本以為怕是要在地底下見你了，如今還能有機會跟你坐在這裡聊天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至於事情的經過我也不問了，你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但是，蔚良啊！不管做什麼，都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了，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凡事都在替你姐姐和孩子著想，可是你別忘了，你自己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為誰而活也不是因為誰的存在而存在，你僅僅是你自己。」


  微涼笑的如釋重負：「老師，我會記住你說的話的。」


  她的笑容裡面滿是輕鬆，有些東西如同破繭而出一般，彷彿因為老師的體諒，整個人都如同回到母親的懷抱中一般，舒適而自在，多好啊，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記得她叫蔚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