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鋒芒
十餘日後，天門山脈中的一座高峰旁邊。
嘩啦啦！
一片瀑布如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白色的匹練直灌天際，最後落入山下的潭水中，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水潭中央有一塊凸起的圓石，一個少年盤膝坐在圓石上，旁邊放著一把精鋼長劍，身後的水花濺起了一片又一片，打濕了少年的頭髮和衣衫，但是他卻絲毫不動。
「劍道之勢，如今我的劍勢已經算是入門，能夠將四周的天地大勢融入到劍法之中，混淆對手的感知，但是劍者，乃是殺伐利器，似乎我的劍勢中還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水潭中的少年自然就是洛陽，此刻眼帘微微低垂著，眉頭微皺。
「我因為修鍊了「百變千幻劍法」，又從第八招「無定無常」中無意領悟了劍勢，所以劍勢之中自然而然就帶了劍法當中的一些特性，比如說讓自己的身法和劍招變得更虛幻，更加難以防備。」
洛陽忽然睜開雙眼，眼中似有一絲凌厲的劍芒閃過，隨即整個身體似乎都融入到了四周的山勢、水勢當中，隨著水花的飛濺，似乎他的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幻起來，朝著四面八方發散出去。
「幻，是我領悟的第一種劍勢特性，但是沒有鋒芒的劍勢，最多只能算是劍勢入門而已，想要達到小成階段，還必須要讓劍勢生出鋒芒。」
洛陽心如止水，他之所以特意挑了這麼一個地方領悟劍勢，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劍勢劍勢，說到底就是要將天地大勢融入自己的劍法當中，而整片天地之中，無疑要以山勢和水勢最常見，也最雄渾，比較有助於他領悟劍勢。
「怎樣才能領悟鋒芒之勢！」
洛陽閉目思忖了一會兒，忽然之間又站了起來，右手一吸，旁邊的精鋼劍「鏗」的一聲出鞘，落入手中。
「無定無常！」
劍光如流雲薄霧一般在他身前穿梭起來，在融入劍勢之後，這一劍招變得更加難以琢磨，劍路異常詭異，波動的劍氣在水潭中掀起一**雜亂無章的水紋。
「斬！」
忽然之間，洛陽一聲暴喝，手中長劍一定，反身斬向身後的瀑布。
轟！
瀑布被攔腰斬斷，但是只持續了十分之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瀑布又連貫起來，轟然砸到山下的潭水中。
洛陽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沒有鋒芒的劍勢，最多只能讓瀑布斷層十分之一個呼吸的時間，如果我能讓瀑布斷層一個呼吸，甚至更久，那麼我的劍勢應該就算達到小成境界了。」
劍勢這種東西，可謂是虛無縹緲之極，能夠入門，洛陽已經算是得天之大幸，但如果還想更進一步的話，就得看自己的悟性了。
……
往後每一日洛陽都會來到此處打坐靜悟，隨著時間的推進，他身上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凌厲，就如一柄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劍一般，氣息逼人。
十日之後，洛陽隻身站在水潭中的圓石上，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圓石旁邊三尺範圍內，水面似乎都被壓下去了半寸的深度，一圈圈細密的水波正在不斷往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劍勢之鋒芒，我領悟了這麼久，看來其實是走了一點彎路的。一個用劍的劍客，本身就是世間最具鋒芒的一類武者，以往我挑選武技，也很少注意防禦類的武學，其實本身就是在嚮往如何將自己的攻擊力提升到極限。」
參悟劍勢已經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洛陽心中生出許多明悟，鋒芒這種東西，其實每一個劍客身上都是具備的，就從一個武者第一次選擇了劍作為武器開始，他自身之中就已經開始在孕育鋒芒了。
「不過現在領悟了劍勢鋒芒也為時不晚，以後肯定會少走很多彎路。」
在劍勢這方面，沒有任何人能指導洛陽，只能靠他自己摸索，因為據他所知，整個天門宗也沒有一個人領悟了劍勢，所以他不可能從哪位宗門前輩那裡得到什麼劍勢修鍊的經驗。
「流雲疊影！」
劍光浮動，如層雲推進，一層層劍光洶湧匯聚，就如天上的雲海被攪動了一般，無數劍光匯聚到身前。
「斬！」
轟隆！
劍光匯聚成一線，眨眼的瞬間就斬上了身前的瀑布，一條細不可見的斷層將瀑布隔絕成了上下兩層，而且斷口處似乎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鋒芒之氣在不斷切割著斷層的空間。
一個呼吸之後，瀑布從新連成一線，洛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劍勢小成，果然，領悟了劍勢鋒芒之後，劍招的威力起碼提升了三成不止，而且鋒芒之意在斬出之後都能依靠天地大勢繼續維持片刻，從現在開始，劍勢就成為我最大的殺招了。」
如果不使用劍勢，洛陽最多可以和普通的化元初期巔峰強者打成平手，無法殺掉或者制服對方，但是一旦使出劍勢之後，他的身法和招式都會變得更加多變，難以捉摸，而且劍招在加持了劍勢鋒芒之後，威力提升三成不止，將會把他的攻擊力提升到另一個層次。
「融入劍勢之後，化元境初期巔峰強者也不是我的對手，就是不知道化元境中期以上的強者，戰鬥力又是什麼樣的一種水平。」
他還沒跟化元境中期以上的強者交手過，所以無法預計這種層次的高手，實力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不過他有自信，只要自己能晉陞到化元境，那麼就算是化元境中期的強者也可以擊敗。
靜立了片刻，洛陽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即一躍從潭中飛起，落到了岸邊上。
「離千絕峰試煉還有兩日，現在劍勢已經小成，不過「九轉明玉功」還是沒能突破到第七鍛的境界，最後這兩日就全力突破「九轉明玉功」吧。」
「九轉明玉功」是洛陽身上等級最高的武學，目前來說，對他的實力提升也是最明顯的，一旦突破到第七鍛「氣如長鯨」的境界，那麼無論是從**防禦還是氣力上來說，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月上中天，天柱峰上一片寂靜。
一座獨立小院之中，洛陽坐在石桌旁，從儲物靈戒中取出一瓶丹藥，倒出兩枚后，一起吞服了下去。
「淬骨丹現在對我的效果也不是太明顯了，必須要同時服用兩枚才能達到最初一半的效果。」
洛陽將丹藥瓶子收入靈戒中，微微嘆了口氣。
在趙國，淬骨丹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鍛體靈藥，但是在服用過這麼多次后，對他的效果已經是大不如前了。
「有總比沒有好，日後如果有空的話，倒是可以下山去買一些鍛體的靈藥。」
溪明國的丹藥文明要比四國之地超出很多，這裡的很多靈藥，他以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而且靈藥的效果也遠超四國之地的靈藥。
兩枚淬骨丹下肚，頓時有一股灼熱的氣流在胃部化開，隨即化作無數細流湧向四肢百骸。
趁著藥力，洛陽舉步走到小院中的空氣，擺開架勢，一拳一拳打出，拳風凌厲，如有雷音灌注，在空氣中發出一聲聲鳴響。
「一雷二閃！」
「平地風雷！」
一套「奔雷拳」使完，洛陽能明顯感覺到一絲絲藥力正在被自己的肌肉和骨骼吸收，黃銅色的皮膚下面，是一塊塊如精鐵般緊繃的肌肉。
「呼！」
收拳之後，洛陽吐出一口濁氣，渾身上下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兩條氣霧從鼻子中噴出，如是長龍。
「氣力每天都在進步，看來離九轉明玉功第七鍛也不遠了。」
他現在的氣力已經在無限接近八千斤，已經是第六鍛「內蘊神力」的巔峰境界，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突破第七鍛「氣如長鯨」。
片刻之後，洛陽忽然目光一閃，心想：「如果想儘快突破九轉明玉功第七鍛，看來是該給自己一點來點猛料了。」
現在他距離「氣如長鯨」的境界也就只差臨門一腳，只要找到合適的辦法，立刻突破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
天柱峰山下五十多里之外，這裡有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流過，叫做盤水河，之所以叫這個名字，蓋因這條湖泊水勢湍急，九曲十八彎，危險的地方很多，連附近水性最好的漁民也不太願意到這裡來撒網捕魚。
第二日，洛陽隻身一人來到盤水河河畔。
盤水河的水勢兇猛，絕無虛言，就洛陽此刻所見，發現這水流的速度之快，普通人下去只怕掙扎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吞噬進去。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盤水河就是要命的地方，但是對我們武者來說，卻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內氣境武者的氣息就已經無比悠長，就算落入河中，也根本不怕短時間內窒息過去，而且武者氣力過人，又有真氣傍身，一條水勢湍急的河流，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威脅。
「開始吧。」
洛陽心中一定，隨即目光一動，走到岸邊的一堆亂石旁。
他兩隻手各提著一塊數百斤的石頭，一步一步走到盤水河畔，隨即噗通一聲，跳入湍急的河水中。
盤水河的深度起碼超過了五十丈，洛陽提著巨石跳下去，很快就沉入了河底，兩隻腳都陷入了淤泥當中。
河底的壓力巨大，洛陽放開兩塊巨石，重心下沉，穩穩的定住了身體。
「奔雷拳！」
流暢無比的拳法在河底之中根本無法如常展開，每一式拳招的速度都放慢了許多，但依然在水下攪起了一大片漩渦。
「雷霆一擊！」
「平地風雷！」
……
在河底練拳，難度絕對倍增，普普通通的一式拳招，洛陽就算全力施展，也不可能發揮出七成的威力，而且拳速也大大被拖慢了。
身體上每一塊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洛陽如是兩手舉著一座山一般，在河底將架勢全部拉開。
「在這裡練拳，果然有助於壓迫自己的潛力，畢竟想把一招拳法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不使出十二分的氣力，是完全不可能的。」
江河攪動，不知道什麼時候，盤水河的河面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水流漩渦，不少魚蝦被捲入漩渦之中，暈頭轉向。
「破！」
水底下忽然發出一聲爆響，一道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衝上天際十餘丈才稍稍止住沖勢。
嘩啦！
一道身影破開水幕，落到了岸邊上，身上的衣衫全部貼在了皮膚上，勾勒出少年強勁有力的身軀。
「第七鍛「氣如長鯨」，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洛陽離「九轉明玉功」本來就只差著一步的距離，如果按照正常速度修鍊的話，半個月他就有把握突破，而今在盤水河底練拳，以水勢壓力迫使自己的潛力更進一步，很容易就突破了第七鍛的境界。
「第七鍛「氣如長鯨」，讓我的氣力直逼九千斤，看來不用等到「九轉明玉功」大成，很快我就能擁有萬斤拳力了。」
一萬斤的拳力，又稱為神力，據說到了這種程度，氣力會蛻變為一種類似真氣的東西孕育在體內，具有種種妙用。
「九轉明玉功」第六鍛為「內蘊神力」，但其實卻並非是真正擁有了神力，而是在為神力打基礎，待到「九轉明玉功」大成之後，才能初步達到生出神力的階段。
可是洛陽體質與普通武者有些不同，在吸收了兩種妖獸精華之後，**力量大增，說不定在第七鍛的時候，他就能達到神力的層次。
……
這一日，終於到了千絕峰試煉的日子。
一大早的時候，天門宗便變得非常熱鬧起來，外門弟子五千，對於他們來說，千絕峰試煉就是一個大日子，就算是很多閉關的外門高手，這時候也齊齊出關，來到了千絕峰腳下。
四五千人齊聚千絕峰，就算其中很多人都不具備挑戰試煉的實力，但是看看熱鬧他們還是很喜歡的。
千絕峰腳下一座二三十丈高的小山峰上，一行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弟子。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身後還跟著一些很年輕的天門宗弟子，只是這群弟子每一個看起來都氣勢不凡，絕對是化元境的高手。
「李澤，你都已經是內門弟子了，還有空來看這個外門試煉？」老者名叫白石炫，乃是天門宗的外門長老。
他身後一個少年聞言伸頭一笑，道：「白長老，我其實就是想來看看，這外門弟子中的三大妖孽到底強到了什麼水平。本宗的外門弟子一直把這三個人傳的神乎其神，你可不知道，就算是內門弟子當中，也有很多人看他們不順眼了，我就是來打探打探他們實力的。」
白長老淡淡一笑，道：「這三個外門弟子的天賦遠超你的想象，咱們天門宗似乎也有上百年沒有一下出過這麼多天賦驚人的外門弟子了。」
李澤眉頭一挑，聽白長老這麼說，似乎很看好這三個外門妖孽，但他心中還是很不服，外門弟子終究是外門弟子，再強也有個限度，難道還能跟他們這些內門弟子相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