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衝突
10點過5分，臨近中午了，早餐店的生意依舊火爆。
中年男人沒找到位置，於是端著拌粉蹲在馬路牙子上大快朵頤。
賈呵呵原本是拒絕的，但考慮到自己若是站著，居高臨下，太不禮貌，於是收攏了一下衣擺，艱難的蹲了下去。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笑了一下，眉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小夥子也是圈子裡的人吧？」
「啊？什麼圈子。」賈呵呵不敢去看男人的臉，只好盯著路邊寶馬的車標發獃。
「古風圈啊，小七不就是圈子裡的嘛！」男人以為他懂裝不懂，有些不悅：「放心吧，我對這個沒啥意見，發揚國粹嘛，只要不攀比，啥都行。」
「你這身多少錢？」
只要不攀比，啥都行.……賈呵呵愣了一下，想著如果說這套衣服3998，那在男人眼裡不就成了愛攀比的人了嗎？不行，絕對不行。
「啊，這個.……這個89.3。」賈呵呵繼續盯著寶馬車標。
「89.3！」男人手中的動作停了下，嘟囔著：「不對啊，這東西不是挺貴的嗎？小七買一件都要三四百，難道.……那丫頭坑我錢？」
「.……」賈呵呵不敢說話。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像父子兩在聊家常，氣氛雖然有些詭異，但也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一碗拌粉量不多，沒一會兒就吃完了，男人起身把碗放回店裡，用手背抹了抹嘴，見少年還蹲在那裡盯著別人的車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啦，還要老子請你啊？」
賈呵呵打了個抖，蹦了起來，手足無措。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促狹地笑了起來，用力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看起來模樣不錯，咋跟個孩子一樣，放心，小七可不捨得讓我吃了你。」
「走吧，還有些問題要問你。」
「嗯。」賈呵呵跟在男人後面，走在七月上午的人行道上，馬路兩邊種滿了樟樹，黃色的葉子不斷凋落，綠色的葉子遮天蔽日，偶爾吹來一陣風，竟讓人感覺幾分涼爽。
「說吧，什麼時候認識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優哉游哉。
「昨天。」賈呵呵是個誠實的好孩子。
「昨天？哦，對了，小七說昨天去參加什麼漢服大會，在市中心廣場？聽說還有煙花，好多年沒看過煙花表演咯，記得小時候每年過年，村裡的大戶就會買煙花放，大家就坐在小土坡上，大戶放的時候總會喊一句『新年紅火，恭喜發財』，我們這些孩子就會跟著喊『新年紅火，恭喜發財』，要是誰喊的聲音大，蓋過了其他人，還能得到大戶的紅包，哈哈。」
賈呵呵沉默跟在後面，認真聽著，有些羨慕。
現在在大城市裡很少能夠看到煙花了，就連玩個仙女棒都要偷偷摸摸。
但當仙女棒火光亮起的時候，心裡總是會被喜悅幸福填滿。
這個世界，能夠讓自己喜悅幸福的事情越來越少了。
「覺得我們家小七怎麼樣？」男人思緒拉了回來，繼續問道。
「挺好的。」賈呵呵的話難免有些敷衍的味道，所以立馬改口：「我的意思是，哪裡都好。」
「到底哪裡好，說清楚點嘛。」
男人的話讓賈呵呵沉思了起來。
對啊，胡小七到底哪裡好，才會那麼吸引自己，這樣的情緒，是過去二十年都不曾擁有的。
是喜歡嗎？可自己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定義這份感情是喜歡呢？
胡小七到底哪裡好？總是蹦蹦跳跳的活潑，生氣起來雙頰會鼓起來的可愛？還是好看的眼睛，好看的嘴，好看的耳朵，和好看的鼻子？
不過賈呵呵覺得胡小七最吸引他的，還是那種別人誰都給不了的感覺，那種只要一靠近，就能夠很舒適的感覺。
容顏會老，性格會變，但這種感覺不會，它是兩人交往過程中唯一的真實，只可意會，不可言說。
「哦，哦，原來小七這麼優秀啊。」聽著男孩不斷讚美自己的女兒，男人的眉眼都笑彎了起來。
和胡小七笑起來的時候如出一轍。
「好了好了，這些我都知道，你難道就沒發現小七她有什麼缺點嗎？」或許是聽膩了，男人打斷了他的話。
在一段感情中，我們不能只是一味接受對方的優點，也要用自己所能去包容對方的缺點。
這個過程，叫做磨合。
雖然很不爽閨女找了男朋友，但男人對賈呵呵的初印象還是不錯的，經過這一系列交談，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是一個善良正直的男孩。
而且對小七是認真的，就是有點憨了。
就算是不了解的人都知道，一套漢服價格絕對不低，怎麼可能百元內搞定。
不過能夠說出這樣拙劣的謊言，也能看出這傢伙沒什麼城府和心思，這也算一個小小的優點吧。
賈呵呵自然不知道男人的這些心思，一聽要說胡小七的缺點，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缺點.……」他想了半圈，眼前突然一亮，問道：「睡覺打呼應該算缺點吧？」
「哈哈。」男人被他的答案逗笑了，說道：「睡覺打呼，睡覺打呼當然……嗯？」
男人的腳步猛地停住，笑還停留在嘴角邊，臉上的表情卻是慢慢變得猙獰恐怖起來，他猛地伸出手抓住賈呵呵的領子，吼道。
「你說什麼！」
賈呵呵有些慌了，連帶著聲音也變得磕磕絆絆：「我，我，我，我說.……」
話還沒說完，男人一拳過來，打在他精緻的鼻樑上：「我打死你個臭小子，臭小子，昨天認識，睡覺打呼，老子都不知道她睡覺打呼，你他媽的！」
賈呵呵被那一圈直接打蒙了，眼前進行圍繞。
一直背在背後的劍突然劇烈抖動起來，賈呵呵臉色一變，趕緊用手按住劍鞘，但也因此整個人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白色的漢服瞬間被灰塵污染。
旁邊有行人駐足觀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父親在教訓頑劣的兒子。
「吱……」剎車聲響起，一輛黑色的A6停在路邊，穿著職業套裝的西原急匆匆從車上跑下來。
老遠她就看見這一幕，還以為能夠看看熱鬧，沒想到等湊近才發現倒在地上那人居然是賈呵呵。
這傢伙不是送小七回去了嗎？
「住手，快住手，不然我就報警了！」西原舉著手機大喊道。
「報，媽的，趕緊給老子報警，老子今天不廢了這玩意！」誰知道男人打的越發起勁了。
這也不能怪他，任誰知道自己女兒被一個認識僅一天的男的睡了，都會有殺人的心。
睡覺打呼，睡覺打呼，沒睡在一起能知道自己女兒睡覺打呼？男人覺得自己已經很克制了。
沒一會兒，男人打累了，乾脆坐在路邊休息。
賈呵呵趴在地上，渾身上下都疼，特別是臉上，右邊臉頰腫起，左邊眼睛烏青。
西原上前查看，好在都是皮外傷，氣息還算平穩。
用冰冷的眼神看了看男人，因為憤怒，西原的牙齒都咬得生疼。
又看了看賈呵呵，牙齒的疼又轉化成了心疼、
警察很快就來了，帶隊的警員姓李，名亮，瘦瘦高高，看起來很是幹練，聲音也很洪亮。
「怎麼回事，誰出來解釋一下！」
「他乾的！人家小夥子走的好好的，突然就被放倒了！」有熱心群眾舉報道，用手指著男人，語氣憤慨。
「對，太狠了，別人小夥子根本沒有還手，誰知道越打越凶！」
「警察叔叔一定要把壞人繩之以法，給大家一個公道！」
「對對對！」
面對眾人的一致指責，靠樹坐著的男人慢悠悠舉起了手：「是我乾的，這傢伙強*我閨女。」
男人的話引起了圍觀群眾的軒然大波，原本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人們頓時愕然。
「草！」不知有誰喊了一聲。
「看的人模狗樣，原來是這玩意兒！」
「媽的噁心到老子了，快抓起來抓起來，這種人渣我看的就難受。」
「就是就是。」
得知情況，李亮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沉了起來，他為人正直，這輩子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事情。
「把他給我抓起來！」
「等等！」西原突然站了起來：「你怎麼能聽他的一面之詞，我朋友絕不會是那種人！」
「是不是那種人，等帶回局子里再說。」李亮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提醒道：「現在是執法時間，還請不要妨礙我們。」
但西原卻沒有讓開，她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男人早就死一千一萬次了。
「我認識你們的歐陽局長，我不妨礙公務，但我朋友現在有傷在身，不能就這樣被帶走。」
「放心吧姑娘，局子里有專門的醫生，不會有事的。」旁邊一個小警員說道。
「真不行嗎？」西原沒搭理他，只是靜靜看著面前的李亮。
她說這話的意思自然不單單隻是為了幫賈呵呵尋求治療，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可李亮的表情卻是越發冷淡，他沉默了幾秒鐘后低聲說道：「你在威脅我嗎？」
西原心裡一涼，知道這事算是沒戲了，對視了兩秒之後，她退到一邊。
「還愣著幹嘛，帶回去，還有你，跟我一起去警局，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他倒是有持無恐，自己下手多少分寸還是清楚的，別看這小子凄慘的不行，可最多也就是個輕傷，嚴重的話拘留幾天就出來了。
但為了女兒，值得！
西原目送著賈呵呵被抬著離開，等警車消失在事業當中，她才拿出手機，打通了老闆的電話。
「喂……」另一邊的聲音慵懶。
「賈呵呵出事了？」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西原又打了一個，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她立刻長話短說：「賈呵呵被人打暈了，還被誣陷強*，被帶去了江左區公安局。」
電話另一邊沉默良久，便聽見電話摔在地上。
「嘟嘟嘟。」
小區里，胡小七剛剛洗完澡，穿著胸前有大大維尼熊圖案的睡衣，和小短褲，光著腳蹦到沙發上，打開電視，喜歡的動漫今天更新了。
電話突然想了，是老爹打來的，胡小七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這傢伙，昨晚肯定又去通宵打牌了，哼！
「喂。」胡小七氣沖沖接起了電話。
電話另一邊很嘈雜，隱約有人在喊：「隊長，這小子好像快不行了，快送醫院吧！」
「快快快，去最近的二附，通知二附急救科，準備救人！」
聲音越來越嘈雜，良久之後，老爹低沉的聲音才慢慢傳來。
「女兒，爹為你報仇了。」
電話掛斷。
「？？？」胡小七盤著腿，滿頭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