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惡靈附身

  汽車行駛在大雨的公路上。

  李剩謝趴在後排座椅上，呼呼大睡，鬼臉中間的那張臉，甚至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鼾聲。

  周正南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警局已經派人過去善後，相信不久之後又是一樁驚天大案，至於找個什麼由頭搪塞，那就管不著了。

  他感覺很疲憊，身子完全攤在真皮座椅上，默默看著窗外的暴雨傾盆。

  手機突然響了，老闆按下接聽鍵，對面傳來賈呵呵的聲音。

  「老闆，西原聯繫不上了，可能是遇到麻煩了。」

  「不不不賈呵呵，凡事要往好處想，說不定是掛了呢？掛了就不能算是麻煩了。」老闆樂呵呵回了句，補充道。

  「哦，對了，西原不在，你定一下去長廈市的機票，越快的越好，對對對，再找個酒店，要那種從來沒有過鬧鬼傳聞的，比你臉都乾淨的那種，民宿不要，那裡的民宿大多不咋地，哦，對了，胡小七在你身邊吧？在的話就一起定了，衣服就不用回去拿了，到那邊再買就是。」

  老闆一連串的交代讓賈呵呵一愣。

  「咋，沒聽明白？」

  「沒，明白了，三張機票是吧？」賈呵呵冷靜說道。

  「對對對，嗯？不對，你是不是真盼著西原死掉？」老闆嘴快，反應也快。

  「.……」賈呵呵皺了皺眉頭，心想明明是你說凡事要往好處想的。

  掛完電話，看著趴在床邊睡著的胡小七，賈呵呵顫顫巍巍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四張機票.……酒店，好麻煩啊，如果西原在就好了……」

  此時西原的情況不容樂觀。

  手上的斷指已經融化了整整一小節，那些融化的部分如同蠟油般落在地上，散發濃重的酸臭味。

  她心有餘悸。

  剛才差點就迷失了……好在口袋中的斷指做出了反應，把自己從那種懵懂的狀態中拖出來，否則……

  西原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鏡子又恢復成了霧蒙蒙一片。

  因為那條莫名的救命簡訊.……那天兩人對了一遍，雖然確認西原並沒有給自己發救命簡訊，但老闆還是留了個心眼。

  在得到斷指之後，便把這件靈異物品交給了西原，並囑咐她注意安全。

  事實證明，老闆的擔心是正確的。

  把鏡中的靈異驅退之後，西原也沒有傻站著，而是嘗試將鏡子打下來，預防裡面那東西再跑出來。

  但這鏡子直接嵌在牆裡，嘗試了一下之後發現打下來不太現實，於是隨便找了件衣服蒙上。

  浴室里不斷傳來滴水聲，西原靠著冰冷的牆往裡面看了一眼。

  「小原啊，怎麼了？」楊老太太的聲音從廁所外面傳來。

  「沒……沒事……」西原剛說完，就發現不對勁。

  從剛才發生的事來看，楊家的靈異已經處於完全復甦的邊緣了，楊老太太十分清楚這一點，在這個節骨眼上，根本不可能提出來讓自己住下。

  難道……西原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一個不好的想法。

  拿著斷指的手緊了緊，透過廁所門上的磨砂玻璃，可以看見後面搖晃的人影。

  她拿起斷指往前靠了靠，原本沉寂下來的斷指又劇烈融化起來，甚至冒出了淡藍色的火焰。

  西原猛地捂住嘴，不敢發聲。

  「咔嚓，咔嚓。」門鎖開始顫動起來，但被反鎖了，一時半會打不開。

  外面楊老太太的聲音再度傳來：「小原，你在裡面幹嘛啊，快出來吧，我給做了你最喜歡的烤雞腿啊，快出來吧。」

  聲音很溫柔，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砰砰砰。」門被拍得顫動起來，西原縮在了角落，手中的斷指短短一會，就又燃燒了一小節。

  「小原，小原，你在裡面嗎？你在裡面嗎？」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黑色的影子貼在磨砂玻璃上，聲音也漸漸扭曲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西原當機立斷。

  斷指在隔著一扇門的情況下並不能驅退外面的存在，而且還在不斷損耗著。

  一旦消耗殆盡，自己的後果將很危險。

  西原拿出手機，給老闆發了條簡訊，然後嘗試把斷指收起。

  門鎖再次顫動起來。

  「咳咳，老太太，我在裡面呢。」西原聲音帶著顫抖。

  而就在這瞬間，外面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良久之後，楊老太太的聲音再度傳來。

  「好，在裡面就好，在裡面就好。」

  「啪。」門打開了，嚇得西原顫了一下。

  門口，楊老太太低著頭，陰沉笑著，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快，快出來吧.……我給你做了好吃的，小原乖~」

  陰沉詭異的外貌與溫柔慈愛的聲音形成強烈反差。

  西原已經退無可退了，只能強裝鎮定，說道：「真的嗎？已經這麼晚了，老太太還是早點休息好。」

  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不是老闆，也不是賈呵呵，在整個事務所里，自己的定位尷尬。

  所以只能通過不斷努力，做著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彌補這一份尷尬。

  然而在面對靈異的時候，自己自始至終都只是普通人，難堪而脆弱。

  自己就不該有任何僥倖心理來這裡，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自己的思維就被靈異干擾了，導致一些明顯的漏洞都沒能判斷出來。

  這就是普通人與靈異之間的差距，形如鴻溝。

  楊老太太就那樣站在門口，沒回應，也沒有任何動作。

  西原的餘光瞥向窗外，不知什麼時候，雨竟然停了，一縷月光透過窗戶落在浴室的瓷磚上，散發朦朧的光彩。

  「叮咚，叮咚。」外面掛鐘突然搖晃起來，進行整點報時。

  周圍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西原手緊緊握著斷指，哪怕只剩不多的一截，也是自己保命的根本。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終於，楊老太太動了。

  動作僵硬，如同零件生鏽腐爛的機器，緩緩轉身，往外走去，坐在了滿是鮮血的餐桌上。

  盤子里放著一隻被殘忍肢解的狸貓，貓眼無聲睜著，裡面滿是鮮血。

  退……居然退了？

  西原感覺不可思議，她跺了下腳，發現自己的肢體並沒有因為驚嚇而遲滯。

  下一秒，她迅速沖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了大門，衝進黑暗的樓道中。

  餐廳，楊老太太緩緩轉過頭，無聲的笑了起來，露出滿是鮮血與毛髮的牙齒。

  「呼，呼，呼。」西原在黑暗的樓道中狂奔。

  五樓不高，也不低。

  但就在她下到二樓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腳下，一扇門無聲開著，冷冷的白色光芒從門后照射出來。

  往上看去，一模一樣的場景。

  西原打開手機，嘗試撥通老闆的電話。

  現在這個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她所能解決的範疇，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

  但，不在服務區。

  西原放下電話，在關上屏幕的一瞬間，她突然看到屏幕右上角的時鐘，顯示的是。

  2點過7分！

  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凌晨那條莫名其妙的簡訊是怎麼回事。

  自己早就不在原來的時空之中，而是被靈異拉到了前面的時間線。

  之間由於靈異的力量還未完全鋪展開，自己的簡訊成功發了出去，所以凌晨的時候老闆才會收到莫名其妙的救命簡訊。

  都是自己的錯！

  就在她進退維谷的時候，樓上樓下，白色燈光下面突然同時出現一個搖晃佝僂的影子，拿著刀的老太太站在門框中，陰沉著臉，看著她。

  同時出現兩個楊老太太！西原的眼睛不斷在掃視著，她們動作一致，樓上的朝樓下走來，樓下的，朝樓上走來。

  詭異的場景不斷刺激著她的大腦。

  終於，西原做出了決定，手中的斷指再次劇烈燃燒起來。

  這一瞬間，詭異的空間發生了奇怪的變化，樓上樓下兩扇門在搖晃中重合。

  原本走出門的楊老太太，也在斷指的驅趕下退回了門裡面。

  有用！西原心中一喜，繼續往下面走去。

  但下一秒，深深的絕望襲來。

  下一層，依舊是打開的房門，白色的冷光，和陰沉的身影。

  西原有些絕望了，斷指融化著，已沒剩多少，若是全部融化，自己.……或許就死了吧。

  斷指的驅退效果越來越微弱，被惡靈附身的楊老太太再一次邁出步子，走出了門框。

  手中的刀，不斷往下流淌著鮮血。

  西原終於體會到了普通人在面對靈異時的那種絕望，以往老闆和賈呵呵在身邊的時候，哪怕是再凶的靈異，都不能近身分毫。

  但現在.……

  就在此時，整個空間突然晃動了一下，樓下，一張報紙突然蓋在了楊老太太頭上。

  黑暗中，老闆用手電筒照亮自己的臉，對著西原咧嘴笑了笑。

  「我親愛的員工，老闆來給你發福利咯。」

  後面，周正南眼中灰霧涌動，也多虧了他的無間灰霧，三人才能走進這幻境之中，晚一點，西原恐怕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雖然笑著，但老闆眼中卻多了幾分冰冷。

  再後面，李剩謝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後仰著，背後的嘴裡不斷嘔吐著不明物體。

  「180，180，師父，老闆一直都這麼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