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不速之客
「真他媽的瘋狂!」
隨著關奕的離開,天上積壓的黑雲開始消散,陽光穿過縫隙,灑落人間。
老闆站在斑斕的光彩中,長嘆了一句。
「師父,曹嚴華是掛了嗎,還是……」李剩謝也沒了往日的跳脫,看著天邊遠去的黑暗,輕聲問道。
關奕出手的那一刻,沒有任何鋪墊,也沒有山崩石裂。
但卻給了在場所有人無邊無形的巨大壓力。
那不是屬於人間的力量,更不是人類能夠駕馭的力量,縱然如曹嚴華這樣的頂級飼鬼者,能夠抗住飛機墜毀而不亡。
卻難以在那種力量下堅持哪怕一秒。
靈異復甦的可怕,在這一刻對三人亮出最鋒利的獠牙。
「叮鈴鈴叮鈴鈴。」一片寂靜中,周正南的手機響了:「是上面的電話。」
老闆瞄了一眼,只看見一個國字。
國?難道是李剩謝嘴裡的那個國哥?很有可能了。
周正南拿起電話走到一邊,散落在周圍的灰霧像流水般朝他聚集。
他微微彎著腰,表情嚴肅,眉頭緊緊皺著,不時點著頭。
站在原地的老闆與李剩謝兩人面面相覷。
尤其是老闆,他感覺有些魔幻,自己辛辛苦苦開車過來,結果就是看了一場大戲。
不過這場大戲對於當今的局勢,勢必產生深刻深遠的理想。
幾分鐘后,周正南掛斷電話,神色複雜的看了過來。
老闆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挑了挑眉。
「關於曹嚴華,上面已經做了決定,將其列為A級危險人物,全國通緝。」周正南緩緩走過來,說道。
「早知如此,當初你們就不應該把他招進來。」老闆撇了撇嘴,問道。
「難道你們負責人內部沒有考核嗎?敢在飛機上動手,拉著一航班和另一位負責人一起陪葬,這種心態,和暴徒也沒什麼區別。」
周正南嘆了口氣,沉默了數秒,又長嘆起來。
李剩謝看著,有些糾結。
終於,周正南還是說話了,解釋起來。
「當初靈異復甦剛開始的時候,人類缺乏對抗它們的力量,對飼鬼者的培養更多的是靠成員的基數去拼那藐小的概率。」
「每個人都在無垠黑暗中摸著石頭過河,主動在一次次靈異事件中尋找生路,但就算如此,第一批的飼鬼者還是不多,有能力成為負責人的飼鬼者更是少之又少。」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你,明知道這人心態有問題,但卻能夠保障一個城市的安全,你會怎麼選擇?」
周正南看著老闆的眼睛問道。
老闆幾乎沒有猶豫:「我會選擇先用著,等有更加合適人選的時候再替換下來。」
「沒錯,上面也是這麼想的。」周正南點著頭:「這是無可奈何境遇下的妥協。」
「而且曹嚴華做的不錯,偌大一個廣海市,沒出過大亂子,平心而論,我做不到。」
「可這一下的亂子捅破天了。」老闆看著冒著濃煙的飛機殘骸。
175條人命,隨著墜落的飛機一同灰飛煙滅,無數家庭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在靈異復甦的大背景下,原本固有穩定的秩序開始走向混亂。
就連事務所,也不可避免的被捲起這種混亂之中,難以獨善其身。
這不是某個人的災難,而是全人類的災難。
至於曹嚴華,除開其本身的暴戾性格之外,他對於靈異的掌控也出現了嚴重錯漏。
對於飼鬼者而言,靈異永遠不是可以信賴的夥伴,而是時刻需要提防的尖刃。
而曹嚴華在絕對力量中逐漸迷失,過分依賴靈異所帶來的絕對力量。
最終被太歲影響了心智,慢慢拋棄屬於人類的本性,變得如同厲鬼般嗜血,視人命如同草芥。
所以,永遠別忘記,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刻,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飛機殘骸與工廠廢墟,黑色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擦屁股的事情就輪不到自己了,自然有人會去頭疼,回到停車地點的時候,西原正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電視劇。
見老闆回來,趕緊搖下車窗。
「老闆你回來啦!怎麼回事啊,剛剛下好大雨哦,賈呵呵那邊來電話,說聯繫不上你,事務所的威脅解除了,我們也沒什麼仇家啊,為啥有人會找到事務所去啊?」
面對絮叨的西原醬,老闆理智的保持沉默。
定位商務范的黑色A6在他的操縱下發出如同野獸的咆哮,以極快的動力沖了出去。
「啊!我還沒系安全帶!」西原被突如其來的提速緊緊壓在座椅上,神情惶恐。
醫院,剛剛發生的墜機事件引起了輿論嘩然。
不少人都親眼目睹了過去只會出現在電影中的那一幕。
「是恐怖襲擊嗎?」杜衡站在窗口,眺望著城南的方向,就算在這裡,也可以看見那縷黑煙。
齊偉看著躺在床上處於昏迷狀態的發小,內心有些悲戚,並沒有理會舍友。
病床上,澹臺明就像睡著了一樣,安安靜靜。
杜衡回頭望了眼,微微嘆了口氣。
只感覺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身邊所有一切都變了,原來.……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
不僅有鬼,它們,還就在普通人身邊。
脖子有些酸,杜衡下意識低下頭。
樓下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嗯?」杜衡眼神微微一凝,感覺有些奇怪。
他看見,在匆忙的人群中,一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正抬著頭,朝自己招手。
「叮咚。」
事務所外面,老闆手裡拿著報紙,走出電梯。
西原並沒有跟他一起回來,而是去醫院看望楊老太太了。
楊家的靈異雖然被周正南給帶走,但自從那事之後,楊老太太原本還算硬朗的身體直轉急下。
前幾天下大雨降了溫,老太太著了涼,這幾天一直在附近醫院呆著。
西原也是剛知道,所以匆匆趕了過去。
「嗒嗒。」老闆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看著事務所門口,那靠牆坐在地上的青年。
「張……陵。」老闆緩緩說出了他的名字。
報紙能夠忠實紀錄方圓十米內過去十分鐘發生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
雖然有十分鐘的延遲,但實際上能起到的效果並不少,讓持有者能夠通過蛛絲馬跡推斷出很多線索。
那青年聽見聲響,緩緩抬起頭。
半邊臉都籠罩在乾涸的血跡中,表情陰翳,手中拿著一本黑色封皮的厚書。
「嗬嗬,我以為你會晚點。」名為張陵的青年緩緩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
「南方大學政法系大四學生,張陵。」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雙肩微微下塌,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
老闆抖了抖手上的報紙,說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是怎麼從墜機中活下來.……」
「而且瞞過所有人,到這裡來的。」
在飛機墜毀的那一刻,警方第一時間便控制了現場,這張陵沒死在墜機事件中,反而還神不知鬼不覺離開了案發地點。
這很不正常。
張陵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在笑:「因為.……有它啊。」
他拿起手上的那本書,看起來足足有七八厘米那麼厚,封面應該是用某種動物皮革製作的,像是中世紀巫師用的筆記本。
「這本本子?」老闆輕聲問道。
張陵搖了搖頭:「不不不,它可不是什麼本子,這是一本法典,一本只記錄真理的法典,嘿嘿。」
說著說著,他突然笑了起來,露出還算白凈的牙齒。
走廊中顯得有些昏暗,老闆對張陵的話有些不解:「記錄真理的法典?有什麼用?」
「很簡單,只要是它記錄的,就是真理,我只要按照真理的指示執行,就可以擺脫困境。」
「預言?」老闆驚訝道。
就算是報紙,也不過是做到忠實紀錄,而絕非預言。
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這本法典的能力,還要凌駕於報紙之上?
「也可以這麼說吧。」張陵沒有反駁。
「所以你靠著它的指示躲過了曹嚴華他們的追殺,跑上了飛機?」老闆問道。
「是的。」張陵回答的很乾脆。
「所以你知道曹嚴華會在飛機上動手,一飛機的人都要為這場衝突陪葬?」
「是的。」張陵沒有任何猶豫。
老闆突然動了,抄起報紙往對方臉上蓋了過去。
他很憤怒,極端的憤怒,如果不是眼前這個青年,那麼今天的這場災難很可能就不會發生!
175條人命,僅僅是為了自己活命,而葬送掉整整175人的性命,這種人,與厲鬼何異!
但張陵卻笑了,笑得有些癲狂,他把法典擋在自己面前,笑著喊道。
「嗬嗬嗬,你不會殺我,你不會殺我,法典說了你不會殺我的,你也殺不了我!」
老闆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
的確,報紙在接觸法典的那一刻,他察覺到了一種撲朔,但卻不可違抗的力量。
「為什麼來找我?」老闆慢慢冷靜了下來,但眼睛中的惡意仍舊不加掩飾。
張陵整理了一下因拉扯而凌亂的衣服,半邊血跡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因為,法典說,你能帶他去那個地方。」
「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就是……你丟掉自己名字的,那個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