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老闆，你是不是根本沒查？」事務所，西原臉色平靜。
老闆手裡拿著報紙，想要矇混過關：「啊這個.……那個，我讓小李子查了啊。」
李剩謝立刻抗議道：「老闆我有名字，你叫我名字就行，小李子聽著有些那啥。」
西原用平靜地目光看向李剩謝，親切地問道：「那你查了嗎？」
李剩謝點頭：「查了啊，KH481，車主叫黃升，本地人，前年買的車，今年24歲，身高183cm，體重70KG，身材不錯，經常去健身房……」
西原打斷了他的話，認真問道：「然後呢？」
李剩謝閉上了嘴。
然後……然後老闆就睡著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對嗎？」西原緩緩站了起來，她感覺有些失望。
老闆嘆了口氣，說道：「別查黃升了，是那個杜漢良出了問題，把地址調出來，賈呵呵，陪西原走一趟吧。」
「如果頂不了，我再去。」
「就這樣？」西原問道。
「不然你還想怎樣？」老闆的臉也慢慢沉了下來。
事務所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李剩謝夾在中間，這邊看看，那邊看看，愣是沒敢再出聲。
老闆看著西原，一瞬間他看到了很多情緒。
有不解，有憤怒，有疑惑，也有失望。
他雙手握住放在身前，兩個大拇指不停繞著圈。
「西原，我們都不是聖人。」老闆往後躺了躺，認真說道。
「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西原站著，也很認真。
「也許吧……」老闆嘆了口氣，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自己，面對靈異，哪怕嘴裡說著不願意，但實際上還是第一個衝鋒陷陣。
但今天，卻眼睜睜看著一個靈異從自己身旁過去。
這種改變，發生在什麼時候？
他緩緩閉上眼，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最終定格在城南那滂沱大雨里。
關奕背著棺材，將不可一世的曹嚴華瞬間鎮殺。
在那一刻，自己一直所堅持的信念動搖了……人力有時窮，面對越來越強大的靈異，人類的未來似乎只在泥沼之中。
早晚，這個世界會在靈異復甦中毀滅。
毀滅吧，毀滅吧，累了。
西原看著老闆臉上逐漸浮現的疲憊，眼神複雜，她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間。
而大部分時候，遭遇靈異事件，都是由老闆去扛，去解決。
賈呵呵有時候也會頂上去，回顧一下，整個事務所也許最沒用的就是自己。
想到這裡，西原的神情有些暗淡。
「查到了老闆，杜漢良，也是24歲，身高178cm，體重65KG……」李剩謝唯恐得罪這兩人，說得很小聲。
「地址是.……濱江豪園，7棟1401，好地段啊，現在那裡房價估計都三四萬了。」
「嗯。」老闆依舊閉著眼，點了點頭：「賈呵呵，跟她去吧，注意安全。」
賈呵呵起身，看了看西原，然後默不作聲的往外走去。
西原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電梯里，西原臉色不復剛才的強勢，而是變得分外沮喪，她看著牆壁上那一排樓層按鈕，問道。
「我是不是太糟糕了，老闆做的已經夠多了。」
「老闆現在的心態，的確有問題。」賈呵呵卻是說出了讓她意外的話來。
「嗯？」西原轉過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賈呵呵抱著長劍，穿著一身青白相間的漢服，目視前方。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一個人無論怎麼變，本性是不會變的，這段日子，你我多出點力擔著便是。」
西原恍然。
是啊，一個人就算在積極，也會有低谷的時候，男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事務所不是老闆一個人的，而是他們三個人的。
老闆暫時萎靡了，但，還不是有自己和賈呵呵嗎？大不了就先扛著，等著老闆重新找回自我。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西原豁然開朗，看著身邊的同事，露出了讚許的神情：「不錯嘛賈呵呵，說，以前是不是裝瘋賣傻。」
「叮。」一樓到了，賈呵呵走了出去，嘟囔著：「我一直都不傻好不好。」
西原終於是笑了，跟了出去。
濱江豪園，滿臉飯粒的杜漢良茫然四顧，心中的恐懼完全壓過了臉頰上的疼痛。
「鬼……是鬼……有鬼……」
經歷過飛機上那件事，杜漢良早就不是以前那個無知的青年。
慌亂的心態下，他二話不說就朝門口跑去。
「啊！」伴隨著尖叫，防盜門上突兀拱起一張怪異的臉，朝他撕咬過來。
杜漢良被嚇得一個後仰，摔倒在地上。
鬼臉下面，緩緩供出一隻手的形狀，如同一隻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前來索命！
杜漢良瞳孔急速放大縮小，渾身顫抖，激升的腎上腺讓他還能夠掌握身體的控制權。
屁滾尿流的往卧室跑去，關上門，杜漢良縮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蒙住，如同一隻受驚的斑鳩，瑟瑟發抖。
「滋啦。」燈突然閃爍一下，滅了。
周圍被一片詭異的黑暗包裹。
杜漢良縱然是躲在被子里，也察覺到了現狀，幸好手機還抓在手上。
他想起自己的好友，沒有猶豫，撥打了出去。
嘟了兩下之後，很快就接通。
「喂，黃升，快，快來救我。」杜漢良的聲音很慌亂，壓得很低。
奇怪的是，電話另一邊彷彿很空曠，只是隱隱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咚咚咚。」然後便是一陣詭異的敲門聲。
躲在被子里的杜漢良渾身顫抖了一下，因為他發現，那敲門聲，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他猛地掛斷手機。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就在卧室門口！杜漢良心頭一片冰冷，回想起剛剛接通的電話，越發恐懼。
「咔……」門，緩緩打開了。
一個詭異蒼白的身影走了進來，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環境中，是那樣的清晰。
被窩裡的杜漢良在不斷顫抖著，眼淚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鬼，是鬼，自己被鬼盯上了，可這次，沒有飛機，更沒有少女。
自己該怎麼辦？
答案是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躲在被窩裡，迎接著未知的黑暗。
多麼渺小，多麼無力。
忽然，腳步停了。
杜漢良屏住了呼吸，顫抖聽著外面的動靜。
可什麼動靜也沒有，彷彿一切都消失了，不見了，所有都是一場夢。
時間在點滴中逝去，被窩裡的悶熱開始發酵。
突然，一隻蒼白的手，緩緩撩起了杯子。
杜漢良拚命想要阻止，但無能為力，他看見一個詭異的蒼白身軀站在床邊，恐懼如決堤的水。
猛地，被子被掀開，扔了出去。
杜漢良本能尖叫著閉上了眼，像個蝦米一樣縮成一團，眼淚鼻涕不爭氣的流著。
但，想象中的殺戮並未到來。
被子被掀開之後，一切重歸了平靜。
恐懼之後，杜漢良竟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壯著膽子，緩緩睜開一絲眼皮。
黑暗中，並沒有那個蒼白的鬼影。
消.……消失了嗎？
就在此時，外面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漢良，漢良，你丫的錢包都忘我這裡了，快開門。」
是黃升！杜漢良心裡一喜，這種時候，好友的到來無疑是黑暗中閃爍的一束光，徹底點燃了他的求生意志。
他慌忙跑下床，用盡全部力氣朝門外跑去。
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冰冷席捲了全身。
杜漢良摔倒在地，滿臉恐懼的往後看去。
床底下，一張蒼白的臉對他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