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逃離
「魑魅魍魎！」賈呵呵下意識握緊手中的劍，眼神凌厲。
這陣仗，就算是與靈異打過數次交道的他都感覺有些驚悚。
「別動！」前面，陳空緊緊抱著那副畫，臉色慘白。
黑暗中，那些綽綽的影子將兩人包圍。
與此同時，一樓大廳，密密麻麻掛著的屍體也齊齊調轉方向，眼眶空洞，看著階梯的方向。
「天黑請閉眼。」
「天黑請閉眼。」
「天黑請閉眼。」
周圍，空曠詭異的聲音不斷響起，越來越滲人。
那些黑影也漸漸不再保持平靜，而是伸出了一隻只黑色的手。
「快閉眼！」陳空猛地閉上眼，手電筒的光芒逐漸被一股不可知的黑暗吞噬。
賈呵呵神情嚴肅，有點沒反應過來。
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長劍瞬間被紅色覆蓋，一雙滿是鮮血的手從劍柄處伸出，一把握下。
但手電筒的光芒越來越微弱，黑暗如同無垠的潮水。
突然，一雙白色的手從後面伸出，抱住他的頭。
意識在恍惚間退卻，手中滿是血跡的長劍也在一瞬間變成了黑白。
眼皮被白色的手指揉下，與此同時，耳邊也出現那個詭異的聲音：「天黑請閉眼。」
這.……不是去醫院的路吧……車上，胡小七看著窗外，心中有些憂慮。
她嘗試撥打賈呵呵的電話，打不通。
老闆和西原姐的也一樣，事務所三個人好像在同一時間人間蒸發。
電話那頭，除了冰冷機械的「請稍後再撥」外，再沒別的音訊。
高架上，極富現代化氣息的城市，逐漸變得渺遠，樓房越來越矮，視野逐漸被一望無際的稻田原野覆蓋。
有點不太正常……胡小七坐在後排，看著前面正在開車的張陵，心中突然有些忐忑。
不知是不是空調開得很足的緣故，車裡有些冷，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都冒出了紅色的小疙瘩。
也許是穿太少的緣故吧。
畢竟出門的時候根本來不及換衣服，只穿著居家的T恤和短褲。
「還沒到嗎？」胡小七還是沒忍住，問道。
駕駛位上方的內後視鏡由於角度沒調好的緣故，只能看見張陵微微低著頭。
「哦……還沒，他們出事的地方比較遠。」
胡小七感覺張陵的聲音有些冰冷，似乎沒多大情緒在裡面。
不.……不對，事務所在南岸區，離市區不遠，就算受傷送去醫院，也應該是最近的軍人醫院，或者是第二附屬醫院。
但現在，都到城東了吧？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擔心頭還是莫名湧起了一股危機感。
她不再說話，而是蜷縮起身子，沉默起來。
手機依舊緊緊抓在手裡，回憶著從剛才到現在發生的一切細節。
張陵……忽然，她眼睛亮了一下。
法典，是法典。
在事務所的時候，張陵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都會將那本法典緊緊抱在懷裡！
而面前這個張陵.……
胡小七突然不寒而慄起來，這一瞬間，她考慮到了很多可能，也為自己的不警惕暗暗自責。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到現在，自己都被這傢伙騙了！
賈呵呵他們根本沒有受到襲擊，畢竟在長廈的時候，關奕也沒有主動襲擊他們。
不，也不一定，事務所所有人同一時間不在通話中，難道，那邊也出現了什麼情況？
不得而知。
汽車在快速路上賓士，駛進了城東的一座小小鎮子里，鎮子並不繁華，一環線的主幹道穿城而過，路邊大多是一些上了年頭的居民房，低矮的小商店開在角落，不遠處還有一家關著門的棋牌室，與髮廊相鄰，兩扇門上都貼著十多年前的非主流髮型海報。
街上人並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出來買買菜的老人。
「我想上個廁所。」胡小七突然說道，她以為會被拒絕，但……
「吱……」一個急剎，車子停在了路邊。
胡小七根本沒有任何防備，頭一下撞在前排的椅背上。
再往外看去，卻發現車外正好是一間新建的公共廁所，地上還算乾淨，但外牆上卻是密密麻麻寫滿了一些開鎖的信息。
胡小七沒有猶豫，直接捂著頭下車，衝進了公共廁所里。
和以前分男女的不同，現在許多新建的公廁都是一排獨立的小隔間，衛生還算不錯。
胡小七隨便拉開一間想躲進去。
但突然卻有種心悸的感覺，猛然想起在第二附屬醫院的時候，那個恐怖的廁所。
這讓她有些望而卻步，站在隔間外面，愣是不敢進去。
其實裡面的陳設很簡單，馬桶，鏡子，衛生紙，還要一排用於放東西的掛鉤，和一個放手機用的金屬板，燈光也很明亮。
一覽無遺。
但胡小七就是不敢進去。
她拿著手機，再次撥通賈呵呵的電話，沒有意外的不在服務區。
外面那個張陵不太對勁，事務所那邊又集體失聯，自己應該怎麼辦.……
胡小七有點欲哭無淚，有些失了方寸，如果放在以前，肯定已經蹲下來嚶嚶嚶了。
但這段時間，經歷這麼多事，雖然沒什麼長進。
但心理承受能力，的確是好了些。
至少，在如今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她還沒有失去理智。
這也許就是最大的進步吧。
幾分鐘之後，廁所里探出一個頭。
原本扎著馬尾辮的胡小七，此時已經把頭髮放了下來，長發及腰，更顯得臉小。
再加上她身材本就是小巧型，就算沒穿漢服，也透露出一種少見的古典美。
張陵的車子停在路邊，透過車窗可以看見人還坐在駕駛位上，沒動。
自己悄悄出去，應該看不見吧.……
胡小七是個行動派，從她在地鐵上搭訕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賈呵呵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
只見她慢慢低下身子，偷偷摸摸地從廁所里小跑出來。
意外的是，那個張陵依舊坐在車裡，似乎沒發現這一切。
逃跑計劃出乎意料的順利。
順利到胡小七跑了兩條街，依舊感覺有些恍惚。
不應該吧，那傢伙把自己從家裡騙出來，然後就這麼輕而易舉讓自己跑掉了？
雖然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總體上還是慶幸的。
慢慢地，胡小七走到了一處還算繁華的地方。
是一個很老的購物廣場，偏向於西歐地中海風格。
十幾年前這種風格的商場在國內很流行，很多小縣城為了趕潮流，吸引商戶，就會在廣場裡面搞些羅馬風格的柱子。
還有噴泉池和維也納雕像，也是常客了。
只不過隨著鎮子的沒落，中心的噴泉池早已乾涸，池底鋪著一層厚厚的枯葉。
池裡還有幾個裝飾用的小丘比特雕像，現在也已經斑駁，一隻小丘比特的半邊臉都掉了下來，露出裡面黑黑的填充物。
倒是噴泉池後面的斷臂維也納雕像還算保持的不錯，只是雕像底部也被一些垃圾堆滿。
廣場里有很多帶著小孩的老人，躲在樹蔭下聊天。
一切都很陳舊的樣子，就像時間恍惚拉到了十幾年前。
時光在這個小鎮上拉開一條長長的傷疤，以至於破敗的味道無限蔓延。
先去事務所看看吧？胡小七站在廣場外看了幾眼，沒走進去，很快就做了決定。
今天發生的一切畢竟超越了她能應對的範疇，如果能找到獃子他們就好了，一切都能夠迎刃而解吧。
但就在她轉身的剎那，突然察覺到了一股令人悚然的注視。
胡小七猛地回過頭來。
身後風平浪靜，沒什麼異樣。
錯覺嗎？胡小七收回目光，眉頭微微皺起。
見識過真正靈異的她自然不會這麼認為，獃子說過，永遠不要忽略某個一瞬之間的驚悚感覺。
因為那可能就是靈異事件的前兆。
但.……管不了那麼多了。
胡小七揮了揮手，一輛出租停在前面，她連忙拉開車門坐進去。
從內後視鏡看，司機是一位面容厚重的中年人。
「去哪啊小姑娘。」出租行駛了起來，開到了出鎮的主路上。
歐式的購物廣場，依舊寧靜，沒人知道，那無臂維也納雕像空洞的雙眼，在剛剛，閃爍出了微弱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