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熬藥
翌日。
天還沒亮,菜販王六子趕著騾車到了王安家門口。
王安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提上板車,付給王六子四個錢,便坐上板車,隨著板車軋軋的聲響,出城駛至大河鄉。
他在衛河堤邊下了車。
提著東西沿堤岸往東走三里地,便見一條下坡土路連著堤岸。
站在堤岸上,可見土路下有些民居院落,被蒼翠樹木掩映著,若隱若現。
那裡就是王安舅父所居的村落-漲水村。
他背著包袱走下土路,剛到村頭,就看到一個瘦高的身影坐在村頭的石墩子上。
瘦高的老人望見王安走來,遍布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了啊。」
「舅!」看到老人,王安驚訝地喚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
「我不知道哩。」老人搖頭,起身幫王安卸下包袱,不顧王安的推辭,把那些東西都背在了自身身上,「我早上就來這裡坐坐,就碰到你回來了。嘿嘿……」
王安聞言撓了撓頭,心裡有些觸動。
穿越而來以後,他也來過鄉下幾次,幾乎每次都會在村口碰到舅舅。
想來也知,是舅舅往城裡捎去消息后,就每天早晨坐在村口,等自己得到消息,回來看看。
「這帶的是什麼東西啊?
家裡什麼都有,哪用得著你帶東西回來。」舅舅張發鬆了松肩上的包袱,埋怨王安兩句。
王安忙道:「這些都是我在城裡專門買的吃的用的,帶回來好孝敬您和舅母。
您也別推讓,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
「好消息?」張發聞言,不再埋怨王安亂花錢,似是猜到了什麼,咧開嘴角,「上次你鄭伯伯捎信回來,說你快要考正式捕快了。
是不是考試成績不錯啊?」
「對,我如今已經成正式捕快了。
還考進了前十,以後可以留在南平府衙辦差。」王安點頭應是,看著舅舅一張臉笑成了菊花,心裡也有些高興,「衙門還賞了我五十兩銀子,我這才買這些東西,讓您和舅母也跟著享享福!」
「五十兩銀子?!」張發吃了一驚,對這個外甥越發滿意,「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個能有出息的。
安兒啊,好好地在衙門辦差,王家以後就指著你呢。」
他拍了拍王安的肩膀,再不提五十兩銀子的事情,開懷道:「走吧,把這好消息也跟你舅母說說,讓她中午燉雞給你吃!」
一老一少說笑著,往有數百戶人口的漲水村走去。
……
黃昏時分,晚飯過後。
柴房裡,新打制的鑄鐵爐子上,蹲著一個藥罐,咕嘟嘟的熱氣從壺口噴出,濃郁的藥味在柴房裡漫開。
守在爐子旁的老嫗見狀,掀開蓋子看了看,見葯湯已熬成純黑色,臉上露出笑意,扭頭朝門口喊道:「安兒,安兒,你的養身湯好了!」
她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跟著由遠及近。
王安出現在了柴房門口,咧嘴笑著同舅母李氏道:「熬好了啊,舅母?」
「好了,好了!」李氏攔下王安想去端藥罐的手,瞪了他一眼,「這麼燙你還空著手端,仔細把你皮燙爛!
我來盛吧。」
說著,她已經找來兩塊破布,端起藥罐,離了火爐,將葯湯倒入一個大海碗里,倒了滿滿一大碗。
王安在旁嬉皮笑臉:「舅母,這個鐵爐子好用吧?燒火是不是比土灶快點?」
「嗯,費的柴禾也不多。」舅母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葯湯端出柴房,擺到一張矮桌上,又同王安道,「剛吃了飯,先去活動活動。
等葯湯溫了再來吃。
你這確實是養身湯吧?可別瞎鼓搗!」
「您放心吧,我哪會亂吃藥!」王安笑著應了一聲,又取了一個小碗,盛出一些葯湯到小碗里。
李氏見此,只當他是要用小碗喝葯,沒有在意,對他囑咐了幾句,自轉去廂房。
天都擦黑了,她與舅舅也該休息了。
古時農人莊戶皆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王安睡得晚一些,在院子里將身體活動開,繼而練起大槍拳。
嘭!嘭!嘭!
他的武道進境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如今演練起此拳,身形完全化作一團殘影,只有拳頭震蕩空氣的聲音響個不停。
一息之間,他能連出三記大槍拳。
每一拳都能調動百多塊肌肉同時收縮。
每一拳都蘊含崩碎石塊的威力。
一刻時間過去,王安收住身形,長身而立。
他微微皺眉,體悟方才練拳的收穫。
「而今,大槍拳對我自身的鍛煉效果已經不大了。
一般而言,練到我這個程度,大多武者都會選擇整理明勁,融入身上大筋之中,練出暗勁。」
「但溫補方上說,煉力三重乃是一個武夫的立身之基,重中之重。
此三重境修鍊到何種程度,關乎一個武夫的成長潛力。
前一重境未修鍊圓滿,就開始下一層次的修鍊,便是自斷前途。
等煉出暗勁,再想回頭錘鍊身上其他肌肉,再煉明勁,卻是千難萬難。」
「所以,我眼下最好再多練幾門拳法,爭取能將周身六百餘塊肌肉盡數煉出明勁!
等回到南平之後,立刻去武館拜會。
儘快學會南平武館的那套『趟雷十三手』!」
王安收束心神,一身鋒芒畢露的氣息跟著消失無蹤,仍是個閑適散淡的少年人。
他端走了那一小碗『三元養身湯』,出遠門徑直往南走。
走不遠,就看到一戶民居前的狗屋。
一條黑白相間的大花狗蹲在狗窩裡,烏黑的眸子注視著走來的王安。
「嗚——」它發出示威的低吼。
王安不以為意,把葯湯倒在它的狗盆里:「大花,來,吃藥了。」
隨後離開此地,躲在角落裡,暗中觀察大花狗的反應。
以往他每次回鄉下時,沒少受這大花狗的恐嚇。
現在正好拿這條蠢狗來試藥。
嘩啦啦……
大花狗從窩裡探出狗頭,左右看了看,未發現王安的行跡。
它又等了一會兒,才慢慢挪到狗盆旁,嗅了嗅盆里的葯湯,沒嗅出什麼名堂,便舔了兩口。
味道似乎不是很好,它搖了搖腦袋,就蹲坐在了狗盆旁。
王安又等了一會兒,以為它不會再吃的時候,它又低頭呼嚕呼嚕把葯湯喝光。
隨後趴在狗盆旁,睡了過去。
未見有任何異常反應。
王安見狀放心,轉向舅舅家中。
快要到家門口時,就見一個人影背對著他,正在舅舅鄰居的門扉上勾畫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