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真的是她。
不用多言,只憑感覺就知道是她。
心裡的鬱結了長時間的思念和焦急,此刻全都變成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彷彿是當頭被澆下了一盆清涼的水,高溫的炙烤也化為烏有一般。
他一刻也不敢停頓,順著沙丘就向下滑去,途中好幾次被滾滾沙塵埋在其中,又馬不停蹄的跳起來,連滾帶爬的到了她的身邊。
公主被刺眼的眼光照射的睜不開眼睛,突然感覺一雙有力的的臂膀拖住自己。她費力的抬起頭,眼前出現了熟悉的人的面孔。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公主踉踉蹌蹌的推開了他,失去重心的身體倒在地上,嘴唇不復之前的水潤,幾道大口子橫亘在上面,還隱隱有結痂的痕迹。
他追上前去,動作輕柔又有力的扶起她,用大拇指在乾枯皸裂的嘴唇上摩挲,如夢似幻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是我。我來了。不管你在哪裡,我總能找得到你。」
公主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潮濕的淚意才重新回到她的眼中,但是又很快隱去。
林岳舉起自己疲乏的雙臂,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樣緊緊抱住了她,生怕再失去,生怕著只是一場夢,夢還會醒來。
她保養得極好的臉蛋被大漠的風沙一吹,黑了,豐腴的身體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消耗之後,瘦了。
林岳緊閉雙眼,別過頭說:「走,我送你回去,這一路上,我保護你,你不會有危險。我看著你完好無損的走進那小王子的營帳,確定安全之後,我再離開。」
然後林躍感覺自己被狠狠地推開了。
「你也是這樣,都想讓我嫁給那個人是不是?」公主像一頭失控的獅子,聲嘶力竭的指著他說道。
「我心裡雖然愛你,但是這是皇上的意思,我不能違逆他。」林岳低下了頭,捶著胸口,所愛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卻不能痛痛快快的來一次相擁,還要打折保護的旗號看到她走進別人的營帳。
就如海市蜃樓,好像近在眼前,其實遠在天邊。只能看著,心裡想著,卻不能真的為自己所擁有。
「你是懦夫!懦夫!你不敢!哈哈!你不敢!」公主的表情突然轉為瘋狂的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湧上來「這就是我的命啊,我是不是活該孤獨終老……」笑著笑著在原地轉了幾個圈。
這裡遠離皇宮,沒有繁複的宮規禮儀約束著,她的表現也有些失常,太長時間的緊張,已經讓她的神經緊繃到強弩之末,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林岳看她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戲謔放蕩和失落。
他聲線低沉的開口:「是的。我是一個懦夫,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找到了你,卻要讓你失望。」
公主笑的臉上的肌肉都擰在一起,嘴唇上乾裂的傷口也隨著大幅度的動作而流出血來,順著下巴一直流進了衣服里。鮮紅的血色盛開了一朵奇異的花,讓她的唇顯得美艷無比。
她轉身向大漠深處走去,拋下一句嘆息:「你走吧,就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吧。我已經無處可去,我還能怎樣呢?」
大漠上出現了這樣的奇觀:一個人在前面自顧自的走,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一個人,這個人的後面跟著一群人,彼此都心照不宣,就是沒有勇氣往上前踏出那一步。
多少錯過都源自於不解釋,不明白,不認真。
公主冷冷轉身,長時間的行走,她的身體快要虛脫了,她喘著粗氣的說:「你走,不要,跟著,我。」
林岳置若罔聞,抿緊了嘴唇,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後。
一群人在大漠中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公主還在沉默的踉踉蹌蹌的前行,林岳依然穿著粗氣一言不發的跟著,場面說不出來的壓抑。
身後的侍衛們卻越來越沒有耐心,他們的體力也要消耗殆盡了。
「林先生,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是不是你們兩個中間有什麼誤會,您要不上前去和公主解釋一下。」
林岳苦笑一聲:「不用了。你們不會明白的。」
正當他們說話的時候,在最前面的公主卻突然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林岳一個健步衝上前,公主因為脫水,臉上冒出好多碩大的水泡,呼吸很急促,臉都憋紅了。這種病來的很兇險,需要趕快找到一個有人的地方找個大夫,補充點水分。
軍隊班師回朝了。
皇宮裡,上至皇上,下至群臣后妃,都得到了公主遇襲身亡的消息。
皇上沉默的一言不發,方妃幾次哭的人事不省。
這事關大明顏面,不能不對此作出回應,皇帝迅速命令禮部下達了指示,命令一對輕騎快馬加鞭地去責成瓦剌對此次事件給一個回應。
「皇上,我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你甘心嗎?臣妾希望皇上揮師瓦剌,為德清報仇!」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生離死別自然見的多,新廠也不是一般的硬,只是淡淡的說:「知道了,朕會好好考慮的。」然後就拂袖而去。
太子正處在要出發就阿沅的前夕,正要收拾東西,聽到小太監來報,立馬明白,自己可能有事情要辦了。
他陷入了兩難境地,他已經很久沒有和父皇公開對抗過了。在父皇的面前,他一直扮演者一個乖孩子的角色。
說來很是搞笑。乖孩子?心裡不禁狠狠的嘲笑了自己。
果不其然,這是一個多事之秋。
不一會兒,皇上就派人把他叫了過去。他不得不放下了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去養心殿。
皇上面色嚴峻,正在看地圖。見他來了,皺起眉頭招招手。
他湊過去一看,是一份作戰地圖。看來事態不妙,兩國之間的紛爭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最近這幾天,你就專心和朕在這裡研究作戰事宜吧。」他別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忘了你的責任。」
太子一時語塞。馬上思維高速運轉,開始跟著皇上研究不久之後可能要對瓦剌的作戰。
夜已經很深了,汪直站在一邊也不敢說出什麼「時候不早了」這樣的話。
皇上的思路似乎有些停頓,歪著頭髮愣。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一個聲音瘋狂的在他的頭腦里吶喊。
他鼓起了勇氣,「父皇,兒臣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