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在一家小飯店內,李義和田漢光二人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瓶牛欄山二鍋頭,坐在那裏邊喝邊聊起來。可歎歲月太匆匆,時光如梭不堪回首,當初的青澀懵懂少年,如今都已經蛻變成為大叔級別了,不管怎麽樣,隻要叫上一聲老同學,便讓人倍感親近了許多。
田漢光把酒斟滿,端起來口中言道:“來吧,老夥計,為咱倆的再次重逢,幹上一杯!”現如今的人喝酒,已不再用小酒盅了,而是換成了能容下二兩多的大杯子。李義平時的酒量也就一般,但看在老同學相聚的份上,硬著頭皮也得喝呀。倆人互相碰了一下,“幹杯!”然後,同時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要知道這可是高度烈酒二鍋頭哇,倆人竟然都給喝了,一杯酒下肚,胸中如火在燒。李義好長時間沒這麽喝過酒,嗆得喉嚨直冒煙,許久沒緩過勁來,他急忙抄起筷子夾著菜吃了幾口,以便壓下那股子酒勁兒。“哎呀,這酒太夠味了!漢光,你現在在哪裏發財呢?”
再看那田漢光也被白酒辣得夠嗆,嘴裏一邊吃著菜,一邊呼著氣:“我呀,噢,實話給你說吧,也沒啥正經事兒可幹,就在城裏跟著幾位大哥混飯吃;有時候也帶領一幫小兄弟,去給別人管下閑事,順便掙一些零花錢。”他又喝了幾口白開水,繼續往下講:“老同學,給你透露一下,我在社會上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田雷,以後當著外人的麵,你可千萬別喊我的真實名字,那些人都不知道,你一定要記住啊!”
聽田漢光這麽一講,再看他打扮得流裏流氣的樣子,李義似乎明白了過來,不由得驚訝地說:“喔,喔,喔!你小子行啊,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呀,竟然都混起黑社會啦!恕老同學眼拙,失敬!失敬!”
“哈哈哈!”田漢光得意地笑了笑,“老夥計,不是哥們兒在這兒給你吹牛,你瞧瞧我穿的這身行頭,可全都是名牌喲,我身上這件上衣是花花公子的,褲子是七匹狼的,皮鞋是金猴的;你再看看你---李義,買的都是些不值錢的衣裳,把自個兒整的跟個農村小老頭似的,以後你可得注意下形象問題啊!”
李義隻得不住地連連點頭稱是,田漢光又接著顯擺道:“老同學,不是哥們兒在這兒給你吹牛,你,你可以去道上打聽一下,隻要提起“田雷”這個名號,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蓮城這個地方,沒有什麽事兒,是我擺不平的哩!”
當然,李義可從來沒在社會上混過,對這些事情一概不懂,隻曉得幹黑道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好貨色。坐在眼前的這位校園故友,已經不再是上學那陣的單純男孩兒了,難怪人家都說---社會就是個大染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如今的田漢光正走在一條黑暗的道路上,離光明越來越遠,離邪惡越來越近了。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隨聲附合:“行啊,老同學,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哪!你現在混得可比我強多了,我如今---可是慘到家嘍!”
“哦?”田漢光疑惑地望著李義,“快說來聽聽,老夥計,究竟發生啥事情了啊?”
“我已經離婚啦!就在今天上午,跟我老婆去辦的手續!老同學,可憐不?如今我又成了孤家寡人啦!”
“哈哈哈!”田漢光仰臉大笑了起來,李義愕然地問:“你---哎,我說田漢光,你啥意思嘛?我都在這快傷心欲絕死了,你咋還笑話起我來了?”
“沒,沒,沒有啊!”田漢光搖了搖頭,說:“哎喲,我還以為是啥大不了的事兒呢,不就是離個婚嘛!有啥傷心痛苦的,實不相瞞,李義,我都已經離婚整兩年啦!”
聽到此言,李義頓覺非常意外,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風光的男人,卻也是位離異的人士呀。剛才還沉浸在憂傷當中的心情,一下子又找到了平衡點;原以為老天對自己不公,現在想想,公道自在人間啊。天底下離婚的人那麽多,最悲催的也不是自己一個,何苦再對往事戀戀不舍?忘掉過去吧,翻開新的一頁,重新振作精神,春天過去了明年還會回來,花兒凋謝了一樣還能盛開。
“老夥計,別再為這些小事情不開心了,來,繼續喝酒哇!”
田漢光往兩人的杯子裏添上酒,遞給李義一杯,自個兒又端起來,示意了一下:“別傻愣著啊!來來來,喝!”然後一仰脖子,又給幹了。李義一看也不能裝熊啊,隻得舉起酒杯,強忍著火辣辣的酒勁喝了下去。
“接下來你有啥打算呢?”田漢光用筷子夾著菜,送進嘴裏邊,李義同樣忙著吃菜壓酒,匆匆的回了一句:“哦,我想在老家這兒找個活幹。”
“原來你現在還沒事情做呢?嗐,老同學,咱老家這邊能有啥好工作啊!不瞞你說,過些日子我都準備要去外地發展了,你不如跟我一塊去吧?”
李義一愣,瞅著田漢光不解地問:“你咋又要去外地了呢?你不是在這兒混得風生水起的嗎?”
“嗐!"田漢光歎了一下氣,“這段時間風聲有點緊,那些大哥們都不敢隨便拋頭露麵了,我哪裏還有錢可賺啊!正好在浙江那邊的一個朋友,打電話讓我過去,我就先暫時去外地避避風頭。李義,你要是想去的話,咱倆一路上好做個伴兒!”
李義遲疑了一下,隻是支支吾吾地說:“哈,回頭再講吧,我現在---還沒考慮好要幹啥,漢光,你先過去,如果我在老家這兒混不下去了,那就再到那裏去找你,中不中?”
“那也行,也許這兩三天我就走了,等下咱倆互留個手機號碼,到時候再打電話聯係。來,老夥計,繼續喝酒,難得碰到一起,今兒個咱要來個一醉方休、不醉不歸啊!”
兩個人又開始推杯換盞,開懷暢飲起來。
其實李義何嚐不想去外麵闖蕩一番呢!但,現在的情況又不允許他離家太遠。他打算在老家這邊找個工作上班,一來農忙時可以幫父母幹點活,二來還是最惦記自己的兒子。跟那個狠心腸的婆娘徹底斷絕了關係,以後撫養小孩的責任就全落在他的身上了。
這次過完年出來,李義的目的也很明確,瞞著父母把婚離了---暫時先瞞著兩位老人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了再去講明;然後就是在離家最近的城市找份工作。畢竟現在不同以前了,那時候還沒結婚成家,什麽都不在乎,一個人天南地北隨意漂泊,如今家裏還有個年幼的孩子,自個兒不能再任性胡來,應該要多考慮一下後果了。
在縣城裏轉悠了幾天,李義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或許是很久沒在老家這邊生活的緣故,總覺得城市的範圍太狹小,工資待遇各方麵都不稱心如意。眼瞅著再呆下去也沒什麽希望,他決定到省城走上一趟,雖然對那邊的情形並不熟悉,心裏也沒底,但是他認為大都市中的機遇,總比這小縣城的概率高些。
果不其然,去到省城沒超過三天的時間,李義就在人才市場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到一家嬰幼兒童車廠上班。這是個人開的私營小企業,包吃包住,月薪兩千塊錢,一天工作八個小時。廠裏的環境、條件還算不錯,他感覺很是欣慰,便留了下來。
因為李義以前曾經在工廠裏邊呆過,對車間中的一切也比較了解,所以,他很快便適應了這份工作。沒出半個月的時間,已經練得手腳麻利、動作靈活了許多。車間的主管很看重李義,待他也很熱情,那些工友也都十分友善,大家相處的非常融洽。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氣溫由冷轉為暖,不知不覺間,大地又披上了一層綠裝。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送走了冰天雪地的季節,迎來了春意盎然的時光;小河的流水潺潺,鴨子在水麵歡快的嘻戲玩耍,岸邊的楊柳吐出了嫩芽,田野上綠油油的麥苗,綻放著粉紅笑臉的桃園,樹枝頭嘰嘰喳喳的小鳥,構畫成一幅人間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