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惡夢
自古以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對哪朝哪代的執政者來說,都是極為頭痛的事情。
有道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何況田伯光不只是手中有刀,還有一身超卓的內力。田伯光來到這個世界,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跟在玩遊戲似的。很多遊戲不都是大殺特殺的么。比如刺激戰場,殺人多了得分還高呢。殺遊戲人物,能有多大的犯罪感。殺了就殺了,了不起再開一局。
殺人用時不過三秒,殺完人,田伯光收起被盜之物往外走。四人都還沒死絕,正自倒氣的倒氣,蹬腿的蹬腿。田伯光冷冷的哼了一聲,抬腳到了門外。片刻間出了彭府,繞了一圈才回去睡覺。
第二天,彭府兇殺案便震動了整個藁城,彭大老爺中過進士,彭大公子也是舉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樣的人死了,嚇得黃縣令臉都黃了。黃縣令純文人,刑名都不是很熟,刑事案件更加不懂,帶了典史,還有馬(有馬,地位高)步(無馬,工錢低)兩班快手(捕快)親自勘察案情。
兇手只是殺人,沒有拿走一個銅板。典史直言,此案只為殺人,殺人者不是和被殺人有大仇,就是仇人找了職業殺手做下了這個案子。經過檢驗、認屍,很快就有一個中年捕快認出了一個被殺者的身份,那捕快正是縣裡馬班捕頭,姓周。周捕頭說道:「這斷手的人我見過,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姓張,江湖匪號叫做神手張,是一個大賊。」
黃縣令忙道:「這神手張是哪裡人,周捕頭如何認識他的?」周捕頭苦笑道:「這神手張曾經在本縣做過案子,小人兩次找到他,都無法將他緝捕歸案,一個是小人武功不如,打他不過。再就是這人輕功厲害,小人追不上他。因為他,上任知縣老爺還嫌小人辦事不利,打了小人二十大板。」黃縣令皺眉道:「依你看,這神手張為何死在這裡?」
周捕頭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有幾個猜測,第一,這神手張跟彭大老爺認識,在彭家做客,可是他一身夜行衣,做客的可能性不大。第二,神手張是彭大老爺請來做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的,好巧不巧兇手殺人時他正好也在,被兇手一刀滅口。這個倒是有幾分可能,彭大老爺這人老爺應該知道,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脾氣。第三,第三……」黃縣令道:「別管第三第四了,仵作來了沒有,趕緊過來驗屍,其他人匯合皂班壯班的人,去把城門關了,徹查可疑人等,遇到有人反抗,可以就地格殺!」
三班衙役像算盤珠一樣,被黃縣令撥拉的團團轉。黃縣令叫過典史,道:「這案子一看就不簡單,殺人兇手八成捉不住。咱倆一個繩子上的螞蚱,跑不了我走不了你。咱們得想想辦法。」
田伯光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了,已經寒暑不侵的體質,此時出了一身大汗。田伯光猛的搖搖頭,喘息未定,已經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一個惡夢。在夢中,八個面目猙獰的死人拉著他到閻王爺跟前告狀,田伯光無論怎麼解釋,閻王爺都是不聽,只問了一句:「這些人是你殺得,對不對?你不是執法者對不對?」田伯光只得說是。便被幾個鬼卒抬胳膊抬腿,拋上了刀山。閻王爺笑道:「你用刀殺人,本座就罰你爬刀山,快爬,爬到山頂,本座許你還陽。」
身在刀山,不爬都不行。苦苦修鍊的一身九陽神功此時此刻毫無作用,一把把鋒利至極的利刃刺進身體,沒一會兒,田伯光已經成了一堆爛肉。成了爛肉也不死,還得蠕動著向上爬,直到身化肉糜,閻王爺大笑道:「這次沒有爬到刀山頂,不算不算,重新爬!」不知怎麼,田伯光到了刀山下面,身體恢復原樣,幾個鬼卒把他重新抬起,在八個死人嘿嘿冷笑中,重新被擲上刀山。田伯光痛的差點哭出來,大叫道:「是他們要殺我!是他們先要害我!我不服!」開始奮力掙扎,也不知怎麼就爬到了刀山頂上,腦中突然一清,便醒了過來。
田伯光獃獃的坐了半天,搞不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真的有陰司這個地方。夢中情形歷歷在目,宛如真正爬了幾次刀山,那刻骨剜心的痛苦,直似親身經歷,端的讓人毛骨悚然。
好久之後,田伯光喃喃地道:「刀山火海又怎樣?老子還活著,那就要好好的活著!誰不讓老子好好活著,老子就不讓他好好的死!不然的話,老子辛辛苦苦練武是為了什麼?武俠世界而已,又不是現實世界,寧可被人打死,也不要被人嚇死!一個夢而已,老子才不要自己嚇自己!」堅定了決心,起來洗面潔牙,開始了元氣滿滿的新的一天。
時間過得好快,眨眼就是半月。藁城縣衙發出告示,彭府殺人案的元兇已經緝拿歸案。兩人過路的江洋大盜被抓了起來,被拷打了幾天,什麼都認了。黃縣令把案子遞交給上級,把兩個江洋大盜收押在監,只等上級批複。
田伯光暗自發笑,像是黃縣令這樣當官,實在太過簡單。找不到他這個元兇,就抓別人銷案,心黑程度,實在難以言表。不過這樣也好,田伯光仍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要是讓他帶著老婆孩子浪跡天涯,田伯光絕對絕對不願意。
京城民安巷春風樓上,兩個男人坐著飲酒,七八個姿色上佳的女子鼓瑟吹笙按笛吹簫,一個女子撫琴低唱,正是時下流行的艷曲。只聽她低低唱道:「小佳人在綉樓暗暗思量,卻不知小情郎身在何方。說什麼情深處來日方長,小佳人只要他守在身旁。……」
兩個男人的心思都不在聽曲上面,其中一人放下酒杯,說道:「楊兄,派去藁城的人已經回來了。」
楊兄提起酒杯的手一頓,道:「那邊什麼情況?你們天狼幫的人可是查清楚了?陳幫主,楊某可是出了五千兩銀子要書稿,只要你能辦成了,下次有事,楊某還會請你幫忙,這可不是一鎚子買賣!」陳幫主擺擺手,道:「現在已經不是買賣不買賣的事情了,我弟弟死在藁城,無論如何,我天狼幫不能就這麼算了。」陳幫主掃了一眼那些女子,道:「書稿的事情你只管放心,我已經派了十名幫中好手去了藁城,既然偷不來,那就硬搶,不會誤了楊兄的事情。」楊兄道:「那就好那就好。對了,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幫主道:「那邊官府都是一群廢物,隨便抓了兩個人當做兇手充數。那兩個倒霉蛋武功稀鬆,連神手張都能隨便把那兩個傢伙收拾了,怎麼可能殺得了我的弟弟,出手的顯然另有其人。我懷疑就是那個姓田的乾的,我的人觀察了姓田的兩天,說是姓田的很可能是個高手。」楊兄道:「我管他是不是高手,只要能拿到書稿,別的你看著辦就是了。我家主人新開的書坊,正需要一部好書打開名氣。只要把書稿弄來,別的都好說。你放心,這事兒出了岔子,你們死了人,我會跟我家主人說的,再怎麼說,一份撫恤是不會少的。」
陳幫主道:「那是,誰不知道你家小侯爺是講究人。那麼,我先下去辦事,你忙吧。」
陳幫主下了樓,抬頭看看天空,臉上露出沉痛之色。隨即低頭呸了一口,「什麼東西!一個幫閑的,也擺這麼大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