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節 兩百四十一次死亡
「撐三招。」
林秋白長吸氣，目光落在秦淵身上。
秦淵微微顫了顫眼帘，握緊手中劍，消失在原地。
危險的氣息的如濃霧，無孔不入。
林秋白運轉御風訣往後掠去，爭取了數秒時間，以便於他在長槍上凝聚血氣領域。
領域成。
林秋白眼神一凝。
徑直往斜前方那刁鑽的角度橫掃而去。
金鐵交加的聲音響起，令人牙疼。
隱在虛空準備對林秋白一擊必殺的長劍被阻攔。
秦淵內心大震。
才隔了多久，這小子的戰鬥意識竟然有了這般長進？！
他不相信！
也不敢相信，這等進步速度太讓人驚駭了。
從一開始連一招都擋不住，到現在能夠正面拼下他一招…
秦淵強壓下心中的坐立不安。
身形隱沒，長劍和人都消失不見。
此刻，林秋白也是虎口巨震，手臂肌肉顫抖不休，險些抓不住長槍。
但他心中沒有半點挫敗頹喪，反而是狂熱了不少。
槍勢陡然變化，無數血色長槍緩緩浮現。
「又是這詭異且強大的武技。」
飛速掠動的秦淵臉色凝重，林秋白這招雖然簡單，但在林秋白手中，卻是玩出了很多花樣。
可能林秋白自己都不曾察覺。
血戰天獄這門原本致力於「萬箭穿心」的攻伐性武技。
在此刻，悄然發生了變化。
缺乏靈動性，攻擊容易落空的缺點正在被改變。
舉個例子，上一次秦淵進攻時，林秋白的血色領域還未凝聚完全，兩百血色長槍就被崩碎。
而現在，林秋白凝聚血色領域一點兒也不古板，反而是在戰鬥中即時凝聚，殺傷力不減的同時，也變得譎詭多變。
林秋白身壞元脈龍靈這等至寶。
悟性隨時隨地增幅五倍，加上天賦本就不俗，又有死亡危機刺激他的潛力，所以進步神速在意料之中。
只是秦淵看不出端倪，他把這些全部歸功於林秋白的武技，並且渴望佔有。
「你的武技，我要了！」
秦淵低喝，殺意爆涌，劍光如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一劍東來…
見血封喉…
秦淵畢竟在修為上碾壓林秋白，他的招數，讓林秋白疲於招架。
不過，林秋白在壓力下，卻是爆發了幾次令秦淵都吃驚的應對。
「不行！這小子太詭異。竟然在拿我當磨刀石，不能再糾纏下去了。」
秦淵暗暗心驚，林秋白雖然受了傷，但依舊頑抗，招數歹毒狠辣，往往攻敵必救。
秦淵惜命，不敢硬碰。
這就導致林秋白像一隻野猴子，蹦躂不停休，令他惱怒。
「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秦淵面沉如水，下壓長劍，紫色劍光緩緩凝聚。如正在形成的天雷。
林秋白心中陡然警覺，不敢硬接，身形一閃，陣法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阻擋秦淵的最強一劍，然後喘著粗氣離開陣法。
陣法內，秦淵怒火攻心，一口逆血噴出，顯然是遭受到了秘術反噬。
他沒想到林秋白竟然如此無恥，說退就退。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嗷嗷咆哮，斬擊陣法。
「我真的給你跪了！」
器靈臉上一個大寫的服字，望著渾身上下淌滿鮮血，身體肌肉沒一處不在劇烈顫抖的林秋白。
心悅誠服。
「聽說過百鍊鋼么？一千次敲打，才能鍛造出絕世好鋼。我不缺底蘊，缺的是千錘百鍊。」
林秋白目光堅定，臉上還有一絲笑意。
這笑意讓器靈內心發麻，不敢接茬。
林秋白吐了一口血沫，盤膝坐下，一邊療傷一邊勾勒陣法，將封印陣法的數量提升到四千。
秦淵在陣法內察覺到封印的變化。氣得七竅生煙：「啊！豎子！你是我見過最無恥的人！下一次，我必將一劍擊殺你！」
他已經決定，下一次就算拼著重傷，也要發揮全力一擊。
一念至此，秦淵也是從戒指中拿出幾枚丹藥塞進口中，緩緩調息。
而林秋白卻是罔顧秦淵的叫囂，盤膝坐在陣法外，一絲不苟的回味方才戰鬥時的每一幀畫面，分析每一個細節，然後做出相應改變。
這種能力非常可怕。
若是讓秦淵知道了，他一定更加坐立不安。
……
「我可以試著參悟血戰天獄……」
良久，林秋白睜開雙眼，揉了揉胸口，那裡還發悶，暫時不宜繼續搏鬥。
是以他手掌一翻，五枚悟道石落入掌心，輕輕碾碎，玉石內的神秘力量緩緩滲進掌心肌膚，一股清涼湧上腦海。
此時的林秋白，悟性增幅高達十倍，幫助他以可怕的速度參悟准神級武技。
待在繁星滿天，清冷的孤月高懸裂谷正上方，林秋白才睜開雙眼，平靜的走入封印陣法…
…
修鍊無歲月。
裂谷下的一切都似乎沒有變化。
只是某一處地域，隱隱約約流露出金光。
此時，一位白衣飄飄的少年靜立虛空，手中銀槍在艷陽下灼出燁燁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他一臉平靜。
器靈目光怔怔，它這主人所行之事，大都荒誕不經，但每一次，卻都讓人覺得，必須這樣去做。
只有這樣做，才最符合絕世天才的做派風格！
譬如此次，被元丹境二重的強者追殺，本該是必死的局。就算能逃脫，也是狼狽不已。
但林秋白，卻不僅沒有死去，也沒有狼狽而逃，反而鎮壓了秦淵，還喪心病狂的拿人家當磨刀石！
前兩天秦淵不曾發覺。
但第三天，秦淵終於是看穿了林秋白心中所想，當時氣得勃然大怒。
他堂堂元丹境二重強者，殺引元境六重易如反掌，卻不想被林秋白這種螻蟻當作了磨刀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令秦淵氣憤，林秋白每一次重傷離去，再回來，都會強上一分！
而且，一次次的潰敗，不僅沒打擊到林秋白的自尊，反而讓林秋白的氣勢日漸高漲。
到了三個月後，林秋白在戰鬥中的騰挪應對，瞬間反應能力，已經極為可怕。
甚至秦淵都隱隱約約有些吃力。
此刻，林秋白俯視腳下的六千陣法。
百感交集。
瀕臨死亡，能讓一個人頓悟萬千道理。執念、怨恨、傷痛……在臨死的那一剎那，都似乎得到升華，很玄妙的體驗，彷彿重生。
林秋白唇角露出嚮往的笑意。
他的半步槍意就是在瀕臨死亡時領悟的！
小成的血戰天獄，也是在渾身血液即將流乾的情況下領悟的！
引元境七重的修為，也是在傷得喘不過氣時突破的！
兩百四十一次瀕臨死亡。兩百四十一次生與死。造就了此刻風姿無敵的林秋白。
手掌輕抬，六千陣法層層疊疊分開，如被斷流的江河。露出被困了整整三個月的秦淵。
「你休息好了吧？」
林秋白望著陣法中那道人影，漠然又桀驁的吐出一句話。
風吹得他的衣襟獵獵，如瀑的長發向後撩動。
風狂。
人更狂。
秦淵抬起頭，一臉凝重。
林秋白昨晚給了他很多上等藥膏，讓他恢復了巔峰狀態，但即便如此，他仍感覺壓力如山。
「準備好了，就可以死了……」
林秋白輕蔑一笑，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彷彿就像是一道閃電，從秦淵身旁錯身而過。
爾後閃爍間退了回來，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停留了三月之久的裂谷。
空留下秦淵木訥的站著，眼神木然。
彷彿什麼也未發生。
只是幾十個呼吸之後，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出現在秦淵胸口，滾燙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出三米……
器靈神色複雜，回頭看了一眼那直挺挺摔倒的屍體，默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