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私
另一邊,凌風一直被擊飛,每當他想站起來反抗的時候都會被打飛,他們離鄭殷君的位置越來越遠,一直撞破房屋,一直朝著中心而去。
「掌教.……為什麼?」凌風如果還看不出劍老的用意的話,他就真的是蠢到像豬了。
他雖然看上去衣服破破爛爛,而且身體多出損傷,但是他壓根就沒有受到什麼致命的傷害,而劍老是完全能將他輕易擊殺的,他根本無從反抗。
「我的劍意你看懂了嗎?」劍老一劍點出,凌風再次如同包裹一樣被彈開,連連撞破了好幾棟冰屋。
凌風撐著劍站起來,感受著這一劍的奧妙,細細體會。
他苦澀的說道:「是哀。」
劍老點頭,欣慰的笑道:「我的劍意為七情,七情后,便該斬七情以證道,但是我一直都無法做到。」
「無情是一條道路,但是我不認同。人沒了感情后太恐怖了,他們已經不能稱為是人,或許是像他們所說的他們是聖人。他們眼中沒有個體,所有人都能被犧牲,自己也好,父母也罷,只要是有益的就可以去做。四代人皇由於情之一字而鑄成大錯,人族基業毀於一旦。他悔改后,親手殺死了他的父母、愛人、兒子,一切一切他所愛的人,以此來成就他的無情道,成就聖人之位。人皇無情便是在此基礎上設立的。」
「四代人皇心有大愛,他雖無情,但卻愛眾生,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沒有了感情的糾葛,一心的愛人族。」
「可這種大愛變質了,人皇無情越往下發展,一個個的絕情之人誕生而出。他們是天生聖人,至小就感受不到感情。所謂的大愛也只是人皇無情不斷不斷的灌輸入他們腦海中的一個想法。他們認為凡人是錯誤的,認為人類是卑賤是低等的,他們其實並不愛人類,只是為了完成自己被附加上的存在價值而活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救你們,我也救不了你們多少次,不過這次起碼我可以做到一點事情。」
劍老一式劍指點在高高的皇宮上,冰層被打破,露出了端坐在內一副高高在上模樣的塔爾皇。
塔爾皇身高兩米,他和其他的塔爾有相當大的差別,整體冰藍色,身軀就像是由冰組成一般。藐視下方,如同在看待渺渺眾生,帶著憐憫,但更多的是憎恨。
「塔爾皇凝聚了塔爾的氣運,可以說是世界之子,受到這個世界的眷顧。它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劍老嘆息間身軀已然飄到空中,與塔爾皇正面相對。
劍老面對塔爾皇也不敢大意,手上幻化出一把紅色長劍。
劍出,紅光驟閃,如天地間的一聲怒吼。
塔爾皇觸手點在天地間,隨後六把兩米巨的由冰霜結成的虛幻兵器漂浮於空中,六兵器圍成圓圈,以極快的速度旋轉著,暴風雪狂舞而出。
紅光與冰雪不分上下,碰撞間,天地奏鳴,空間節節斷裂。
一層層空氣波動散開,震碎了沿途的冰雪,冰屋全部碎開,化為細碎,捲入狂風中,在轟轟聲中以極快的速度向外擴散。
整個山峰頂部大雪滾滾,如同白色巨獸發出咆哮聲,翻滾著朝著山下而去,引發了一場鋪天蓋地的恐怖雪崩。
兩人的交鋒在這一招過後才正式開啟,劍老左手再度幻化出一把黑如墨的劍,手持雙劍與塔爾皇碰撞到一起。
每一擊都能造成巨大的聲勢,戰鬥的餘波一旦外泄就會引發一場恐怖的災難。
鄭殷君等人幾乎就是在這場場天災的中心,暴風雪和山崩接踵而來。
風雪到來,只能勉強看到風雪中散發著銀光的雙眼,層層銀芒撐開了一片天地。
在風雪中,鄭殷君的劍與段東陽的劍相撞。
每一擊鄭殷君都會被撞飛,力量的差距太大,每一下都會讓他重創,然而他還是一次次站起來,一次次拿起劍,一次次往那不可觸及的力量處發起挑戰。
「為什麼?難道你就看不懂局勢嗎?」
段東陽對鄭殷君的做法難以理解,為什麼明明弱小這麼多還要戰鬥,為什麼明知戰不贏還要戰。既然力量有差距,那麼就該為了活命而逃跑或做一切能夠讓自己存活下來的事情,這才是理性的人應該去做的,而不是像這樣盲目的攻擊,毫無意義的攻擊。
鄭殷君沒有回答,而是再次堅定的站起來,再次刺出屬於他的一劍。
這時凌風也走了過來,那雙瞪著藍光的雙眼是如此的矚目。
鄭殷君沒有說話,看了他一眼,一切便瞭然於心,雙目變成火紅色。
兩人同時舉起了劍,同時向前踏出,同時落劍。
兩劍,一紅一藍重疊在一起。
段東陽舉劍相迎,可卻在這兩劍之威下被逼退。
段東陽微微皺眉,看著眼前兩人的身影竟然像是重疊了起來,動作完全一致,一左一右相互交錯著。
再次雙劍刺來,如同雙龍出海,紅光和藍光結合在一起向他撞去。
段東陽雖一劍斬碎,可雙手卻被震得酸麻,下一劍再度襲來。
「為何這兩人會有這種力量,這不符合常理!!什麼時候原生種之力能夠融合了?」段東陽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平靜的面容被打破,腦海中首次有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
「我認為人最強大的力量正是你們所拋棄的感情。」
凌風淡淡的說道:「就是因為有了感情,人才會有所牽挂,有了必須去做的事情,有了必須保護的人。為此,必須要活下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愚蠢,同樣也是勇氣。」
鄭殷君開口道:「人在感情中被束縛,但同時這種束縛會成為力量,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而爆發出遠超於自身的力量。」
兩人身影交錯,如同化於無形,如同融入這風雪之中。
段東陽首次被擊飛,嘴角更是多出了一絲鮮血,明明自己的力量要更強,明明自己比這兩個人要強大得多,為什麼他們能擊傷自己?
「因為思念,自己有了必須要見到的人,哪怕粉身碎骨。」
「因為愛戀,自己有了不得不保護的人,為此必須一戰。」
「人類很弱小,可又很強大。在這孤獨的星空中,在這陌生的環境中,唯一能夠給予我們安慰的是彼此的羈絆,而不是什麼條條道道的大道理,不是人人都能成為聖人,為了集體,為了人族而活著、而戰鬥。人太渺小了,我們的心沒有這麼大,裝不下所有的人,唯一能支撐我們,給予我們力量的不是人族,不是集體觀、大局觀,而是私心,是我們所在乎的人。」
段東陽怒喝道:「可笑!你想說自私能救人族嗎?人人都自私,在乎自己重於集體,由誰來犧牲?由誰來付出?由誰能拯救人族?」
銀芒綻放,一下子衝散了兩人的掎角之勢。
「人族不是靠人皇無情來拯救的,人要站起來,需要每一個人。因為想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因為有了牽挂,為了自己在乎的人而不惜一切。不是單純的決定由誰來犧牲,強迫人去犧牲,人會為了自己心中所愛而甘願付出,這就是人,愚蠢的人。」
段東陽已然沒有了平靜,取而代之的是瘋狂,是慌亂,銀芒不斷從劍上激射而出,逼著兩人不斷向後倒退「一派胡言!人皇無情是一代代人皇總結經驗后得出的產物,人皇無情是最正確的,我們都是正確的!!!」
凌風和鄭殷君的雙劍合璧隱隱有被摧毀的趨勢,不過兩人卻不見一絲擔憂。
「腹黑,看好了,這是劍老的劍意。」
凌風長劍傳來微鳴,劍動之時,哀鳴不斷奏起,這是一首由劍來鳴動的哀樂。一劍刺出,扎入段東陽的心窩,原本就被攪亂了心緒的段東陽,感覺心臟像被劍刺入攪動一般。一下子停下了進攻的趨勢,思緒不斷被悲哀的情調給籠罩,淚水情不自禁的奪眶而出。
「哀嗎?」
鄭殷君細細品味著這一劍,而這時段東陽臉色愈發的瘋狂,衝天的銀芒排開風雪,驚天一劍裂開了大地,一道深深的溝壑將大地分為兩半,就要將兩人吞噬。
「哀不適合我,屬於我的一劍,是怒。」
「對待命運的不公,對待未來的憤恨,我恨讓我絕望的未來,我恨自己的出生,我恨自己的弱小,由恨生怒。」
赤紅異象驟然浮現,怒之劍意正好與赤紅之意相照應,五米高的赤紅幻影浮現而出,紅光衝天。
赤紅之力引動起凌風體內的藍影之力,藍影幻像從凌風體內竄出,哀之劍意與藍影幻像結合在一起。
兩尊巨象屹立在天地間,隨著一紅一藍兩劍斬出,巨象咆哮間衝出,與驚天一劍撞在了一起。
嗡~~~嗡~~~
整片天地被光芒所覆蓋,劇烈的聲響回蕩於天地間,耳中只有嗡嗡聲響在腦海中回蕩。
在半空中與塔爾皇浴血奮戰中的劍老,他雖然與塔爾皇在戰鬥著,但是心思卻一直在關注著鄭殷君那邊,在看到凌風領悟了哀之一劍后,他臉上就掛滿了笑意,不愧是天賦奇才,不過觀摩了一遍就能學會他的哀之劍意。
不過在看到鄭殷君更是通過此劍領悟了怒之劍意后,他更是忍不住當場大笑起來,有什麼事情能高興得過看到自己的劍意有傳人了呢?
另一邊,兩人飄然落下,疲憊的半跪在地下,汗水沾滿了身體,就像脫水一般。
段東陽身體裂開了一半,身體上有多道傷口,皇族之力已經耗盡,無法再動用,只能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流血,只能看著傷口結霜,只能躺倒在地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怒和哀……我感受到了.……原來這就是感情嗎?好難受……我為什麼會流淚……」段東陽喃喃著,淚水不斷從眼睛中流出,雙眼更是帶著茫然。他不懂,不懂自己為何落淚,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心痛。
鄭殷君拖著疲憊的身軀爬到段東陽的面前,看著他落淚的面孔,看著他那張與自己相似的面容。
段東陽看出鄭殷君內心的複雜,喃喃道:「你會難過嗎?」
鄭殷君低語道:「會吧.……」
「真好.……我不懂感情.……我現在回想起來,媽媽把你送出去是因為愛吧……那個女人曾經對著我微笑,我將她殺了,她當時的表情,是悲哀,還是怨恨呢?」
「我的生命不會被任何人記住,我的死原本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悲哀,我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為了人族。我的生命不屬於我自己,但是……在這最後一刻,能夠作為一個人,能夠被你記住,為了我而難過.……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