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責任分散
雖然對付的只是一群沒什麼戰鬥能力的學生,但是別忘了他們這些人可都還是處於規則壓制狀態下,單從絕對實力上來說其實並不強大。能造成如此大的傷害,範圍性的給予破壞,確實是相當的令人感到可怕。
躲在開水間的蒙面男子倚靠在牆角,他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不過他並沒有任何退縮逃避的想法,而是將油布揭開到嘴角,嘴巴微動。
與他斜對角的一人看其唇語,發現其說的話語是「快上。」
看到這一幕,學生害怕得緊緊的依靠在牆上,雙手不自然的用力往下摳。
「啊!!!!!」
或許是感受到了兩邊給他帶來的恐懼,他再也無法承受這股視線上的強烈壓力,學生從欄杆上跳了下去.……
撲通!
堆積在下層樓梯的人被這具身軀擊中。
其中一人被推著撞到牆上,腦門猛烈地捶打上去,一道清晰的血痕隨著學生的滑動而殘留了下來。
還有兩人腦門對撞,眩暈的往後倒去,再次有一整排的人,腳踩塌著腳,一步步的往後倒,最後一人直接後腦勺猛烈的撞擊到身後。
還有一人索性就被壓在下面,腦袋卡在鐵欄杆上。
恐慌還在延續。
數人的死亡和現場的慘狀就如同最後的一點火星,將所有人內心的不安和畏懼徹底的點燃。
強扭過來的秩序再次受到了摧毀,不知道是誰先吶喊了第一聲,越來越多的人在群體的倒退、擁擠、排擠下被迫的加入這個逃亡的無序家庭中。
現場並沒有出現電影中的場景,像有人能夠在往後逃脫的擁擠人群中推開所有人,一個人頑強的往前方進發。
所有沒有被恐慌擊倒,或身後並不清楚情況的無辜群眾,他們全在擁擠的人群下被推著往外逃去。
不過,不知是誰將門給鎖住了,一條規格碩大的鐵鏈將閘門牢牢的套住。
那麼他們會停下來嗎?
不,沒有人停下,自然最前方的人在看到鎖住的閘門后他們是打算停下的,但是身後的人卻在不停的推擠著,停下的話絕對會被後面瘋狂的人群給壓在腳下。
叫喊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前面的學生的聲音被後面的喊叫聲給覆蓋了,他們的聲音微乎其微。
他們只能硬著頭皮頂了上去,被身後的人群壓著貼在冰冷和牢固的鐵閘上。
他們在哭,臉蛋早就出現了變形,但是鐵閘還是沒有絲毫被推倒的跡象,越來越大的壓力不斷作用在他們的身上。
吶喊沒用,呼救聲沒有響應。
他們甚至都不清楚在逃避著什麼,他們甚至不懂為什麼要跑。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瘋了,失去了秩序,只懂得一個勁地往前頂。
腳下是否踩著人,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前進的速度受到了阻滯,他們沒有思考,沒有人提出疑問,沒有人理性的站出來。
為什麼?因為他們都被未知的恐懼所籠罩?因為後面的人拼了命的喊「跑!」「快跑!!」?
不,有人是明白這樣不行的,他們也想著要阻止,但是這樣的人僅僅佔了少數,而且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單憑自己無法抵擋住身後的沖勢。他們的背後一直有人在往前推,你不動的話就會被壓死,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
因此,他們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繼續往前推,人推我、我推人,反正我又不是前方的倒霉蛋。
沒人對腳下哭喊著的無辜者伸出援助之手,哪怕他已經口吐血沫、神志不清,那代表了終結的一腳依然還是無情的踩踏了下去。
這是人性的醜惡嗎?明知會死人,但是依然還是這麼做。不這麼做的話,自己就可能成為被踩踏的一員,或許自己的聲音能夠被聽到,或許能讓瘋狂的人們停下來,或許能阻止這場悲劇。
但是那只是或許,在對未知的權衡下,他們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不會傷害到自己的選擇,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這就是人類嗎?」
張一寒在鐵閘的外面看著,他聽到了可怕的吶喊聲,看到了這可怕的一幕,所有人都在往前擠,完全不顧忌被死死的壓在鐵閘上的學生,沒有人後退去對抗後面的推動,反而是寄托在這樣的壓力疊加下能將道路給推開。
他們明白這樣是會出事的,但是他們不在乎,因為責任被分散了。
作為個體,我有錯嗎?我只是從眾而已,大家都這樣做,後面在推我,我只能推前面。死人了又如何?他不是我殺的,準確來說,他是大家殺的,被群眾所殺害的人,就等於沒人有錯,錯不在我,錯不在個體。要怪就怪命運吧,要怪就怪這個社會吧。
張一寒想要向前切開鎖鏈,不過他還是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看到被硬生生擠死的學生,他們的身軀已經嵌在了鐵閘上,翻著白眼,嘴角溢出鮮血。但是,還是一如既往的,這名學生依然被壓著,在他身後的數人或許壓根就不清楚他已經死了,又或許他們知道,只是與其去同情其他人,還不如擔心自己來得實際。
「我們都是如此的醜陋嗎?」張一寒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來所堅信的人性本善的理論在此刻變得土崩瓦解。
世界不該是這樣的,人性不該是這樣的。人應該是善良的,是友善的。
但是為什麼會如此?
假若這些人都是在社會上拼搏了數年的成年人的話,張一寒還能對此給予解釋,還能安撫一下自己的內心。畢竟步入社會的成年人已經在社會這個大染缸上學會了市儈、學會妥協、學會虛偽,但是如今在他眼前的,並不是已經「成熟」的成年人,而是還懷揣著天真、嚮往著美好的中學生啊!
張一寒的心涼了,彷彿被蒙上了一層冰冷的陰影「如果人是如此醜陋,如此劣等的生物,那麼我.……憑什麼拯救他們呢?他們有什麼資格得到拯救呢?像這樣醜陋而愚昧不堪的低等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