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日月傾 君之事君知事
夜月夜。
今夜月白,可是今日的月光確是無法讓人理解為柔白。
皎潔同以往一樣的皎潔。
乾淨同以往一樣的乾淨。
可是不同。
有不同,但是任何人又無法道出其中的不同,心緒不寧,煩上心頭。
是冷嗎?
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告訴你,今天的月亮不止冷那麼簡單的,有點寒,絲絲透骨的寒,今天的月亮還有點慘。
月下慘。
這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是蒼白的,這蒼白中寒帶慘,讓人不寒而慄,靜悄悄,四下幽靜好清靜。
無蟲聲。
更無人聲。
所有的一切都宛如是在害怕什麼,他們屏息凝神,它們害怕發出聲音,他們不敢發出聲音。
幽夜裡,或是以深,人入眠,又或是冷,人入眠,正是害怕,人早早的就將自己藏進了夢鄉之中。
但是躲的了嗎?
夜寒以深,夜忽來幽夢。
千里寒霜場,今夜是明月夜,今夜也是風雪夜,天空明月高照,可是其中人確是凍的發抖,在大風雪中瑟瑟發抖。
轉眼之間,大地塗蒼白。
瞬息裡面,大地裹素稿。
人,人,人。
風雪不斷中,夢影幽沉裡面,好多人,他們眼睛看著,那些月國熟悉的人,那些自己倍感親切的人,幽夜忽還鄉,他們站在自己家的門前,看著,
看著。
「呵呵~~!」
風雪中回鄉的人笑,他笑里看見倚門的親人,自己笑著回家了,他們笑著迎接遊子歸家了。
「我回來了。」
窗外風雪不止,冷到徹骨,冷的徹底。
屋中其樂融融,暖到心底,暖的徹底。
「呵呵~~!」
人笑,皓首老人,痴情婦人,怯生孩童,他們都在笑,笑里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他回家了。
倚門不是空。
期盼了這麼久,擔憂了這麼久,他終於回家了。
「呵呵~~!」
如何能不開心啊,如何能不開心落淚啊。
淚水。
他們哭,淚水從他們笑著的面龐上緩緩的滑下,老人,老人顫抖著手掌抬起至兒的面上,他想為歸來遊子將面上的淚花拾去。
「回來了,不怕了。」
「呵呵~~。」
夜來幽夢忽還鄉,是夢裡還鄉,蒼月之下,天地塗素稿,萬里裹寒風,窗外呼呼不停,好嚇人,好嚇人,人在夢中驚醒。
「啊~~!」
從什麼地方開始的。
不知道啊。
瞬間,瞬間,蒼月下戶戶門前一尊尊,老人,老婦人,婦人,孩童,他們全都站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冷。
問蒼天,還有什麼冷比得過白髮送黑髮?
冷。
問大地,還有什麼冷比得過紅顏碎心郎?
冷。
問蒼天大地、漫天神佛,還有什麼冷比得過稚嫩黃須不見父山歸?
門前。
月灑門前,披素稿,天地披素稿,從此倚門成空,從此兒不歸,從此倚門成石,夫不歸,從此倚門淚長摧,父不歸。
「我走了。」
「我不回來了。」
兒不歸,夫不歸,父不歸。
「嗚~~!」
一聲。
怎麼可能是只有一聲,萬里同一聲,天地同一片,月國上下,嚎哭不止,他們淚不絕,他們淚不絕。
夜散盡。
天會亮的。
天亮了。
可是人人哀嚎不止,可是他們得活著,他們活著就必須得繼續活著,行之緩緩,他們路過曾經斬妖除魔歡笑高台,他們路過。
他們沒有笑了。
而此刻現在,讓他們熱血沸騰的英雄,就跪在那台上,他垂首,他低首,他趴在他的舞台上動都不敢動,他哭了。
淚花了裝。
裝成了胡亂。
『英雄』光輝不在,『英雄』倒在了人民的腳下,如同小人,許多人眼中憤恨的小人,很多人,很多不理智的人都想衝上去將英雄踩在腳底下。
「呵呵~~」
冷笑,冷笑的人笑著說道:「你不是英雄嗎,你的長槍刀劍呢,你的嘶吼呢,你的城呢,你的脊樑呢,保家衛國啊,我們需要你的守護。」
「啊~~!」
人本就瘋了,瘋子在指責。
「我兒要回家,你說過的,你不是承諾過,要怎麼從我身邊帶走的,就怎麼還到我的身邊么,回來啊,還回來啊,你將我兒還給我啊。」
瘋了。
破敗白沙。
到處是瘋。
城上,月國的帝王,楚心她看著月國的人民一步步的走進白沙之中,心中有淚,但是面堅強不染一絲。
她沒有哭。
她已經好久沒哭了。
目見萬里白沙,民行之緩緩,心在嘆:『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心兒該怎麼辦啊,現在心兒該怎麼辦啊?」
父不在,母成休,他們辦不了楚心。
追思憶他人,追思里自然還有他人:「漢寧讓你久等了,心兒快來了。』
心以悲,
心以決玉碎。
楚心看著消失在白沙之中的緩緩長龍,口中沉聲說道:「是我楚心有負各位,是月國有負各位。」
人消失。
潁都成空,唯有帝王在,楚心沉聲低吼:「替我傳令首輔,告訴她守住逸水十日。」
守十日?
這是楚心的確定,她口中繼續說道:「告訴她,這是我的命令。」
聖旨嗎?
如是不夠,又似反駁,楚心在言:「告訴她,月國的人民需要著十日。」
人在千里之外。
波光粼粼,人看著其中,人看著,不知道自己為何落淚,人看著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哭了,是想嗎?
是懷念那個地方嗎?
五賊以決,鄉思以斷,那個地方自己選擇了離開,這是一種拋棄,是自己拋棄了那裡,現在又為什麼想啊。
鄉思斷的了嗎?
自己是他方浮萍飄搖人,那裡如夢似幻,但是這一次再也提不起勇氣回去了,這一次是真的不敢。
不敢的人落淚了。
「先~~!」
來人了,來人,是韓先都不知道水面中何時呈現出倆個人的倒影,可能是剛剛到來,又有可能是來了已久,只不過容若不忍打擾而已。
「呵呵~~。」
回眸輕笑,口中輕語:「我沒事。」
不知道為什麼哭的人當然會說我沒事,因為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呵呵~~!」
善解人意,也許容若以來多時,她笑著在自己的身邊坐下,目眺水中,隨蕩漾,隨波光粼粼,輕聲道:「那裡一定很美吧。」
問哪裡。
哪裡稱的上美。
家啊。
那裡當然很美,試問哪一個人的家鄉不美,對那裡所有遊子必定心馳神往,可是更多時候確是可望不可即,心不敢。
「美~~!」
韓先輕言。
又言。
「那裡美極了,那裡清晨陽光美,那裡陽光灑在人面上好暖和,那裡霧氣在陽光中靜靜升騰好美,我喜歡那裡濕漉漉的味道,我喜歡那裡山風靜靜的吹,我喜歡那裡的小屋堂,我真的喜歡那裡。」
喜歡啊。
那裡?
那裡。
今日有霧,今日有風,今日這裡的空氣依舊是濕漉漉的,這裡的山風永遠安靜,這裡的小屋堂永遠那麼安靜,可是這一切的美麗安靜都無法掩蓋今日天空的陰沉,今日太陽缺席了,今日有點寒。
今日這裡不是美麗的顏色。
素稿。
同那大山深鎖之外一樣,這裡居然也是素稿的顏色,人愁,人著白衣,在暗淡的萌**中緩緩的前行。
好突兀。
他們身上的顏色好冰冷。
人面更冰涼,行之緩緩,每一個人面上淚長殤,他們哭了,所有人都哭了,山風靜靜寫哀,霧沉沉掛愁。
山動土。
老人老了。
山添新墳,老人活了。
小屋堂。
這個鎖著冷,這個又隔絕冷的地方,站著好多的人,這一次所有人都在,所有的都是熟悉的面龐。
他們齊聚。
素稿衣,少年出,沉聲:「各位叔伯,近幾日出山,碰壁太多,價賤,我們的珍寶比什麼都賤。」
價賤,能懂嗎,這無疑就表明著族人的生存之路也隨之狹小。
聽著。
所有的人都在聽著出山回來的人說話。
少年在言:「我想進山了,外面的世界已經越來越深沉了,我看見好多人都在躲,我想進山,山裡有活路,山裡一定有活路。」
少年沉聲,堅聲。
「呼~!」
吐寒息。
有人想說話,他不是有疑問,他只是想說出心中的苦悶而已,道:「躲進去有用嗎,藏進去還不是要出來,曾經父親大人就是帶著我們躲進來的,可是我們還是要不辭辛苦開路出去,我們的孩子還是要往外面送。」
孩子?
孩子?
多少花淚眼。
多少哽咽低泣聲,人在言:「有人回來過嗎,我不知道我兒長什麼樣子了,我兒生死不知,他應該已經死了吧。」
好多事情都吧想確定,雖然時間的流逝,它就已經是一個事實了,可是他們還是不想肯定,保存一份希望,少一分虧欠。
中年人的話。
從一個中年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多斷腸。
婦人,她言:「我兒回來過。」
沉默了。
有人回來過的,可是所有人都覺得那回來的人就如同夢一場,大醉之夜,初醒之時,他人呢,回來了嗎?
他留下的東西深深的證明他回來過。
可是這就如同是天可伶見的垂憐,是天覺得這個地方的思念太刻骨了,所以它灑下恩慈,他回來過了。
這更像是一種騙。
這一群老頭在自己騙自己而已。
「叔伯們,我們進山吧,我就不相信,這麼大的山容不下我們,其中一定有活路,這麼大的山我們就找不到活路了?我就不相信我們還會在出來,這一次我們走到深,這一次我們在也不出來了。」
立。
當戶立。
為戶而立。
樹下碎粼粼之陽,山風輕晃動,葉搖一分,葉飄一分,落下了,這裡人走了,這裡熟悉的氣息安靜了,樹輕輕的動,晃動里做送別,晃動里葉落下。
一片片。
片片飛花。
屋堂做霧結,牆塌,院落斷。
片片飛花,片片焦黃,人去葉也黃。
這裡很漂亮,這裡曾經真的很漂亮,現在這裡依舊峰巒疊嶂,依舊綠水環繞萬古長青,這裡還是很漂亮。
只不過這份漂亮陌生了。
「呵呵~~!」
人笑。
「若兒,要不我們去那裡吧,在也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