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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相

  樹桿一搖,樹枝亦是一搖,一動不動的錦雞也是跟著一搖。然後,它尾巴向上一豎,頭向下一沉,直直的從樹上俯衝下來。


  尖尖的喙正對著我的大腿,不好,它要咬我。


  「快讓。」


  我大吼一聲,拼盡全力便向後退。無耐,有心無力。右腿還沒收回,哆嗦的左腿一軟,腳下一滑,一屁股向後坐了下去。


  還來不及揉一下快要摔成八瓣兒的屁股,就聽啪的一聲,錦雞正中我的右腳面。


  「啊喲喲……」


  我發出一聲怪叫,自己都感覺不像是人類所發出的聲音了。本能的右腳死命往回一抽,身體縮成一團……。


  「哈哈……怕個什子?不就是錦雞掉下來了嗎?」豪哥在一旁笑,大笑。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顯然,他已看清是怎麼回事,這時放鬆了。要不然,他是不會哈哈的。


  我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錦雞,它一動不動。我的右腳也並沒傷,就像被皮球砸了一下一樣,不疼不癢。


  哈哈,一動不動,真箇是死了。


  我不禁也笑,大笑。輕鬆的笑,笑得輕鬆,也笑自己的怯弱。笑夠了,便提起錦雞來仔細看。這一看,更加的笑自己的無知,笑自己的怯弱。


  錦雞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銃子眼兒,真箇是被打成了篩子。而且身體已冷,它不光是死了,是已經死了很久。


  那為什麼現在才掉下來?

  帶著疑問,又向樹上照去,仔細觀察后不禁又笑了。原來,錦雞所歇息之處正是幾根細枝的中間,被打死之後也被樹枝卡著掉不下來。這樣看來,豪哥第一銃就就結果了它。而且是正中要害,瞬間斃命,要不然它一動彈也會掉下來。


  如此簡單的事,硬是讓我們整得麻煩了,整得神秘了。是我們自己在嚇自己。從頭到尾,更是冤了大紅的錦雞與暗處的黑影。


  唉,缺少經驗,稀里糊塗的我們,還以為它毫髮未損,還以為它耳聾,還以為出鬼……。


  菜鳥,完完全全兩個菜鳥,丟人!


  白白的月光從樹葉間投下,照著我們疲憊的臉。


  現在真相大白,不怕了,放鬆了。人卻突然覺得好累,感覺像是身體被掏空。坐在地上,靠在樹上,只覺身上涼涼的。原來,衣服早已濕透。


  「媽的,它媽的,差點兒被個雞子嚇死噠。什麼破事兒都讓我們碰上了……」


  豪哥開始盡情的罵,痛快的罵。不用擔心什麼,不用懷疑什麼的感覺真好。


  「唉,此言差矣。都怪我們太年少,世事經歷得少。」我懶洋洋的靠在樹上,也開始說笑。


  「你少來,說話正常點。」豪哥笑道。


  「哦,對了。今天這事兒別說出去,說出去他們會笑話的。」豪哥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大事似的認真的說。


  「事實終歸是事實啊,有必要瞞著嗎?以後遇事多考慮就行了。」


  我不以為然,不能正確認識正確對待自己的錯誤是不會有進步的。推動我們進步的也許並不是別人的掌聲和鼓勵,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成功,可能就是無數次失敗之後的一次意外罷了。


  要不,怎麼說失敗是成功他媽呢。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是,你聽我的沒錯,那些閑人,有事沒事都喜歡說東道西的。我敢打賭,就這事兒,夠他們笑三年的了。」豪哥肯定的說。


  「可能吧,然而……」


  「阿諾……阿豪……」


  我話還沒說完便被坡上方的喊聲打斷了,是老爸的聲音。定是他久不見我們回去,心急,在四下尋找。


  「爸,我們在這兒。」我扯著嗓子喊。


  「咋還在那下面?快點兒回來。」老爸聽出我們的方位,又向我們喊道。


  「馬上,馬上回。」豪哥也大聲回應道。


  臨走時豪哥拿著錦雞呼的一聲向著山下扔去。對於這毀滅證據的行為,我只是搖搖頭,沒說什麼。這是要騙別人還是要騙自己呢?毀滅了丟人的證據,毀滅得了丟人的事實嗎?打成了篩子,人不能吃了,拿回去喂貓也好啊。畢竟,這是我們打的第一隻錦雞。要我說,得把它完完整整的帶回去,做成標本,置於家中醒目的位置。讓它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這件丟人的往事,並從中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去爭去更大的勝利……。


  然而,已經丟了,多說無益。於是,我們向著家的方向,匆匆往上爬。


  「嗨,你們打的啥呢?一銃一銃的,你們給野牲口過生日呢?」


  剛爬出樹林,上得小路,迎面便撞見了下來接我們的老爸與老歐。問話的正是嘴裡叼著葉子煙的老歐,在我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叼著葉子煙的。這老頭兒,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寬。我們打什麼非得向他彙報么?


  「打錦雞,在下面坡上。沒打著,飛了。」豪哥說,信口胡說。


  「飛了?騙鬼呀?聽見你們打了不下六七銃。難道打飛了六七個?」老歐右手拿掉嘴裡的葉子煙,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說。


  「是啊,今天真是見鬼了。樹林太深太密,老打不著,打一個飛一個,銃葯都打完了。」


  豪哥明知他不信,但依然胡說到底。俗話說得好: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看來,他是作好了打死不說實話的準備。


  「阿諾,你說,我知道你不撒謊。到底是怎麼回事?男子漢,大丈夫,實話實說不丟人。」老歐見從豪哥嘴裡掏不出一句可信的話,便轉向我問道。眼中滿是信賴,滿是期待。


  「其實,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我本就不善撒謊,也不喜撒謊,也不喜別人撒謊,更煩別人對自己撒謊。所以,也能體會被騙的心情。迎著老歐信任的目光,我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經過全說了出來。


  「你們真是,深更半夜的,跑那下面打什麼雞子?自己嚇自己。還好人沒事,以後別晚上到處跑了。」


  老爸聽完關心的說。他並不在意我們沒打到雞子,也並不在意有沒有鬼。他關心的,只是我們的安危。只要我們安然無恙,別的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


  「哈哈……哈哈哈……」


  老歐聽完只是笑,大笑。就在老爸剛剛說完的時候,一連打了幾串又響又急的哈哈。右手食中二指夾得緊緊的葉子煙也被他丟棄在路上。一邊跺著腳踩煙頭還在一邊笑。


  什麼意思?這老頭兒,剛才不是還說男子漢大丈夫,說實話不丟人的么?怎麼一轉眼就笑得這麼瘋狂?可能,這事兒真要被笑三年了。唉,確不該和盤托出的。還是我太老實,也可說是太傻,被他幾個大帽子便扣懵了。


  也不知豪哥白了我多少眼,總之,是怨我的胸無城府,竹筒倒豆的。


  「喲喲喲,瞧你笑得這賤樣兒。有這麼好笑嗎?笑死你得了。有這麼好笑么?」


  豪哥不滿的說,他這不光是在說老歐,也是在說我。說老歐的幸災樂禍,說我的傻了吧唧。


  「哼哼……當然好笑。我不只是在笑你們,也是在笑我自己。」老歐又是抿嘴一陣哼哼笑,這才嚴肅的對我們說。


  笑他自己?難道,類似的事情他也干過?

  「我十幾歲的時候,也是剛學打銃,也是打錦雞,也是和你們今天一樣的情況。而且,當時我只一個人,嚇得比你們慘……。」


  果然,老歐也干過這種丟人的事。可能,每個獵人在入門的時候都碰到過這樣那樣的怪事吧。但也正因為這些怪事,才使他們成長,成為一個真正的好獵人。


  我與豪哥今晚的經歷,充其量不過是獵人生涯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不知還有多少希奇古怪的事在等著我們呢,當然,前提是我們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一念至此,不免有些擔心,又有些期待。擔心的是,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兇險等著我們;期待的是,面對未知兇險的那份緊張刺激。還有,兇險過後的那份舒坦。每經過一次,便會覺得自己又快速的成長了一次,又變得強大了。


  老歐其實並不是在笑我們,更多的,他是在感嘆。嘆時光飛逝,嘆世事無常。曾經,彷彿就在昨天,他和我們一樣只是一個懵懂的少年,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充滿了希望。轉眼,他便已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


  我也慶幸,慶幸自己的本質的誠實。當我說出實情的時候,那怕老歐在大笑,我確實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舒坦,願我永遠這麼誠實吧。


  「不早了,回去吧。明天,咱們去打野豬。」老歐說。


  「打野豬?」我驚異的問。現在就去打野豬嗎?我們,可還沒準備好呢。


  「嗯,昨天,野豬下田吃玉米了。」老爸說。


  看來是非打不可了,父老鄉親們辛苦了一年種的玉米,可不能就這麼用來餵了野豬。


  「好。」我乾脆的說。


  要說打野豬我確實沒信心,但既然它膽敢來犯,我們不得不被迫亮劍。不,準確的說是亮銃。打不死也要把它趕跑,總之保住玉米事大。


  突然覺得,打野豬也是一件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事。


  「我再搞桿銃來,阿豪把銃也拿過來,再多叫上幾個人……」老歐如將軍發令一般滔滔不絕。


  「好,你明早過來叫我們,我也去。」老爸說。他也去,一方面是為了趕野豬,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我與豪哥,父母的關懷真是無處不在啊。只是,現在我還不能理解。


  「好,就這麼說定了。」說完,老歐便和我們分道而去。


  聽這意思是要出動大部隊打硬仗啊,回去好好休息,打好今年的保衛玉米第一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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