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試
因為山谷很低,很窄,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茂密的樹林投射在我身上時,已近正午。
馬步姿勢不變,雙目微閉,雙手掌心迎著射來的陽光,深深的吸一口氣,正盛的純陽之氣便源源不斷的湧入掌心勞宮穴,沿手臂外側行進,在胸前匯入任脈並繼續下行並最終納入丹田。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體內濁氣便隨這長長一呼被吐了出來。如此,反覆練習九遍便起立收功。這時不能貪婪,盛極而衰,太陽正盛之時也是陰氣滋生之始!練久了反而不好。
緩緩睜開雙目,首先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僧,白衣白須,一身的白,白得純潔,白得乾淨。每次我練功完畢,都能見到他飄飄逸仙的身影。
「今天,考考你。」一僧平靜的,簡短的說。
「考試?」我訝然,就要考試了嗎?
「當然,練了一個多月,總該有些成績的吧?」一僧說。
「一個多月?就一個多月了嗎?」我不相信的問,自從我全心全意練功開始,就忘記了時間,只覺過得很快。
「當然,你能用功如此,我心甚慰。」一僧說是甚慰,但臉上依然看不出有什麼滿意的神色。
「時間如白駒過隙,真快。弟子……」這一放鬆下來我不禁也調皮起來,個把月沒和一僧說笑,憋不住。
「好了,考試開始。」一僧瞬間又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我已經習慣,嬉皮笑臉的那像個高人?
「先考你內功進展,以我所教烈火掌第一招火焰刀全力擊向晨鐘,記住,是全力。」一僧走到溪邊,指著離溪邊約九尺的晨鐘說。
「好,看我的。」我表面上裝得很自信的說。
其實,心裡虛著呢。個把月而已,我就能以真氣敲響晨鐘了嗎?有這麼快嗎?現在是感覺丹田充實,氣行順暢,一身是勁。若是叫我來個掌劈紅磚,拳碎酒瓶我還有信心,但一上來就搞這隔空打物的高端玩法我可心裡沒底。
「注意,全力。」
唉呀,這老傢伙好像看穿我的心似的又是一聲大吼,把我嚇一哆嗦。
好吧,全心全意盡全力。
站在溪邊,雙目微閉,平心靜氣,意守丹田,拋除一切雜念。丹田處一陣暖流浮起,真氣涌動。隨著我上提的雙手,涌動的真氣也跟著上升,沿體前正中任脈上行。當真氣上行至胸前膻中穴時已明顯感覺開始灼熱,集聚了全身的能量。我立即掌心一翻,雙眼驀然瞪開,口中一聲大喝,右掌全力推掌擊向晨鐘。集聚的灼熱的真氣迅速沿手臂內側上行,最終從手心勞宮穴急射而出……。
然而,我期待的聲音並沒聽見。
我愣住,我惶然,為何?
「哈哈……不錯不錯不錯。」一僧倒是一臉笑容,連聲高呼不錯。
什麼?這還不錯?屁事沒發生呢。
「你笑我。」終於忍不住,我埋怨一僧道。
「哼哼……糊塗。從你剛才那一擊可以斷定,你的內力已有小成,雖月餘光景卻達到了常人三年才能達到的境界。不錯,我沒看錯你。」一僧甚是興奮,我卻越來越迷糊。
我是盡全力了,但是沒聽見當的一聲鐘響啊?
「烈火真經共分九重,你已衝破第一重。剛才好像什麼結果也沒有,其實內行已能看出剛才那一掌的分量了。真氣外放威力可及尺余,雖不能鳴鐘,但一尺以內已足夠碎石開磚,這種修練速度是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一僧見我一臉茫然,解釋道。
真有這麼神奇嗎?
我立即在溪邊撿了一塊薄石平平的放在地上,紮好馬步,對著薄石嗨的一聲,又是全力打出一記火焰刀。
一聲輕響過後,地上的石板碎裂開來,而我的手掌離石板還有一拃。
「哈哈哈……成了。」我心頭狂喜,沒想到個把月時間我也成了一個高手。
「別得意,這麼點成績至於高興得得意忘形么?」一僧不屑的道。
「除了小說,電視劇,還有你之外,在現實中我還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呢。」我的確是興奮得有些得意忘形,激動得和一僧爭道。
「烈火真經每進一重便可內氣外發更遠一尺,威力更大一倍。溪邊距離晨鐘九尺,你要能氣發九尺開外方能擊響晨鐘。但是,內氣外發每加一尺難度何止翻倍?就是按目前的速度,你衝破第二重也得在半年之後,而下一重可能要在一年之後了,你自己算算,到第九重要多少年?而擊響晨鐘並不意味著你就天下無敵了,頂多算個高手。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山五嶽中能人倍出,高手無數。而你,修到第九重只是到了一個新的起點,因為那時你才有資格修練一門至高心法龍像般若功。只有龍像般若功到了一定程度,你才能成為高手中的高手。如果要想到達先師一傑那樣的境界,那可不是光靠努力和時間就能達到的。而你,必須修到那種境界。只有你有先師一傑那樣強大方能解開當年的秘密,方能守住四方的安寧。你也沒別的選擇,只有努力,只有刻苦,只有不斷的進步!」一僧說到後來已激動不已,鬍鬚都開始飛揚。
而我,也驚出一身冷汗。這麼說來,我在小樓看的深奧難懂的書也只是一個基礎,現在看似神速的進步也只是一漫漫征途中的剛一抬腿。而一僧所說的那種高深的境界,瞬間變成了傳說中的精彩……。
「再考考你的拳腳。」一僧又說。
「好。」對於普通招式,我在小樓的書上已經學了不少,今天正可用用。
「著。」一僧一聲大喝,右手一揚。
我一縮脖子,向左閃開。
可是,一僧右手並無什麼暗器打出。不過,在我左閃之後,一僧左手一彈,一顆石子直奔我面門射來。
「嗨。」
我也是一聲大喝,嗖的跳起,使一個騰空外擺蓮的招式,並運起烈火真經的內力,一腳便踢碎了飛來的石子,然後輕巧落地。
「還行。」一僧面無表情的說。
「還行?」我失望的問,自己感覺剛才那一招使得恰到好處。但就得還行兩字評語,失望。
「還行。」一僧繼續說著這兩個字。
「你說還行就還行吧。」我也淡淡的說。
「記住,好壞都是別人的評價。但不要讓別人的評價真的影響了你的好壞。其實,你剛才那招使很很好。」哈,好你個一僧,又給我上了一課。
「你天天吃的這個黑乎乎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一僧突然轉開話題,可見考試通過,成績合格。
「你沒說,我也沒問,當然不知道。」我沒精打採的說。
「這叫烏精,是當年先師一傑從仙山崑崙移栽而來,也只有這地方能培養成功。別看它其貌不揚,常食之卻可通氣活血,增漲氣力,去除雜病,更可以增加功力。」
「增加功力?」
我打斷一僧的話問道,傳說中的可增加功力的靈丹妙藥是真的?
「當然,你以為你為什麼會練得如此之快?是因為你骨格精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材?哼。」一僧說得興起,也滿嘴跑火車的開玩笑起來。
「還有,你剛來喝的那口清心露也功勞不小,它可以刺激你潛能的發揮。這樣,你的刻苦,烏精的補益,清心露的刺激方使你能有今日小成。」一僧說完長長一嘆,第一步邁得就這麼不容易,越來越難的時候可還行否?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說什麼。
「你也不必太過悲觀,說不定你會有什麼奇遇也可能。」一僧說完不再言語,我也不說什麼,沉默得只聽溪水嘩嘩得流著。
「阿諾,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一僧依然平靜的說,但我能查覺他的眼神中有一絲不舍。他是一時快意,一世孤單。他是昔日性烈如火的毫雄,也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月余相處,他已視我為親人。
「這麼快?我還剛入門呢。這麼快就出師了?」
我不解的問,練功這東西,最忌一爆十寒。現在剛剛有點基礎,更需持之以恆,勤修苦練,沒有個三年五載那能出師?
還是……他不會讓我外出去尋奇緣吧?這也太不靠譜了。
「出師?哼哼……你這還只是萬里長征邁出了第一步,早著呢。你考上了楚天高中,快開學了。」
一僧邊說邊扔給我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我吃了一個月的,一見就想吐的黑東西。這是我的午飯,在這兒,餓了就吃它,渴了就喝溪水。要是非要問有沒有別的東西吃,我想除了一僧和大鷹之外就只有草根樹皮了。
但從我聽見一僧說吃它能增長功力后我就對它有了好感,我開始剝開黑殼認真的吃起來。高中是必須要上的,從看小樓上的書開始我才發覺原來自己所學太少,好多地方都弄不明白。而這顆烏精,可能是我在這兒最後一頓飯了。這回,感覺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難吃。
「離開了師父,你要低調做人,要勤練功夫,不能鬆懈,放寒假回來我要考驗的……。」一僧苦口婆心,滔滔不絕講了約個把小時才停住。
「走吧。」一僧又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說。
「我走了,師父。」我也故作平靜的說,然後就大步的走了。
其實,我也有些不捨得。他是一個嚴厲的師父,也是一個慈祥的長者,更是一個為了一門而守在這窮鄉僻壤一甲子的忠心的「左使」。
跨入出山的洞口,我回身望了望還在原地未動的一僧。一身白衣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纖塵不染,潔白無瑕。只是,越發顯得孤獨,長年陪伴他的是千百年來不變的四周的景物,還有一隻百餘歲的大鷹。
不忍多看,回過頭,我邁開大步,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