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菜鳥的下場
這女鬼的頭髮將我牢牢纏住拖向水潭深處,脖子上也越勒越緊,越勒越緊……。
難道,我就這麼被它帶走了么?
不,我不能就這麼死去。我怎能就這樣死去?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恍惚的掙扎中,彷彿看見岸邊又飄來兩隻厲鬼。搖晃著他們模糊的身影,伸出冰冷的利爪,向我撲來。
「嗨。」
我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喝一聲,一手電筒砸向其中一隻厲鬼。噗的一聲水花四濺,手電筒光晃得一潭冰水破碎不堪。厲鬼受了一記之後好像不疼不癢,且更加兇猛,劈手就奪過我的手電筒。另一隻爪子一伸就揪住我的衣服,拖起就走。
雖然身體不聽使喚的被它們拖著走,人也混了過去。但潛意識裡,我依然還在掙扎,還在與那兩隻厲鬼搏鬥。死死的揪住其中一隻厲鬼的胳膊,讓它怎麼也掰不開。纏住它,揪死它,做鬼也不放過它……
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兩隻歷鬼生生將我拖上岸,丟在岩石上。這還不算完,其中一隻竟然用雙手開始擊打我的胸口。本來就透不過氣來悶得快要炸開的胸膛,那經得起這般折磨?
「哇……咳,咳咳咳……」
一個沒忍住,我哇的一口噴吐了出來,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哎呀?這一翻折騰之後,不但沒有更難受,反而感到輕鬆多了。胸口不再發悶,不再堵得慌,又能自由的呼吸了。
突又感覺有光在眼前晃動,我悄悄的將眼睜開一條縫。微弱的手電筒光正照著我的臉,刺著我的眼。我伸手擋了擋……咦?纏住我的頭髮也沒了,厲鬼也沒了。
這是在作夢吧?還是……我已經死了?
「阿諾。」
「諾哥。」
兩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一下子把我喚回現實。睜開眼,只見豪哥和凡子一臉焦急的盯著躺在岩石上的我。
「我這是怎麼啦?」坐起身,我疑惑的問。
「怎麼啦?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沒走幾步就掉進水潭,差點淹死,還好我們把你扯上來噠。」豪哥見我沒事,鬆了一口氣,埋怨我道。
「不是不小心,是太小心了。掉入潭中,只感覺有女鬼用頭髮來纏我,勒我的脖子,要把我拖走……」
「屁,什麼女鬼?你真會想。那是水潭裡的水草,你被裹裡面了。不過嘛,水草長長的柔柔的,是有些像頭髮。」豪哥不待我說完,搶著道。
「那後來又來兩隻厲鬼,搶走我的手電筒,生生把我拖走了……。」
「呸,還厲鬼呢?你是不是還打了其中一隻厲鬼一手電筒?」豪哥打斷我的話,比剛才還要激動的說。
「對,對,對……。你怎麼知道的?」我更疑惑。
「我是怎麼知道的?你看。」豪哥說著伸出胳膊來,用手電筒一照。
嘿,胳膊上有核桃大一塊淤紅分外醒目。
「虧我與凡子急急忙忙,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你。你倒好,把我們當厲鬼了,還給我留個記號……唉……」豪哥說著,大搖其頭,一幅失望的表情。
「不好意思,兄弟們,對不住啦。我腦袋一進水就迷糊,不好意思……呵呵……不好意思……」我心知這回若不是他們兩個,可能自己真要變成厲鬼了,一個勁兒的道歉。
真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那來女鬼?那來厲鬼?都是自己無知無能瞎想之。
「還好我在電視上學了兩招把你救過來了……」
「是啊,豪哥說要是這樣還救不活你他就只有用人工呼吸了,哈哈……」凡子打斷豪哥的話說道。
「人工呼吸?……」
我驚訝的叫道,並捂上了嘴。兩個大老爺們兒,成何體統?
「哈哈哈……凡子你就記住人工呼吸了吧,小小年紀不學好。」
哈哈哈……
我們都大笑起來,洞內緊張氣氛一掃而空。豪哥炫耀的笑,因為他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凡子純真的笑,因為他的夥伴兒一個沒少;我慶賀的笑,因為我的劫后重生。
「不早了吧,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再往洞里……今天就不進去了吧。」突然,我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是一個岩洞,一個離家不近的岩洞。
「對,趕快往回摸,也不知道幾點了。這破洞有什麼好鑽的?又沒藏什麼寶貝。」豪哥邊說邊帶頭往外走。
泡過水的手電筒似乎用不了多久了,本就不強的光現在變得更微弱。好像寒夜中一點搖曳的燭火,隨時都可能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但那又是我們唯一的希望,雖只一點,卻能指引我們前行。
出得洞口,對面是黑乎乎的高山,仰頭已見滿天星空。細瘦的黃龍溪已悄悄隱沒於無邊的夜色,只余輕輕的流水聲和一片「呱呱呱」的蛙鳴。
「其實這時才是捉胖胖的時候,熱天的夜裡,它們都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叫,用手電筒照著一捉一個準兒。」豪哥說。
「那你的意思,咱們現在開始捉一把再走?」我這是明知故問,手電筒也不知還能撐多久,用星星照明嗎?
「切,快走吧。」豪哥也沒什麼心思開玩笑,又一馬當先的踏上了窄窄的石徑。
我們,只有原路反回。只有捏著鼻子穿過死豬潭,只有小心的爬上滑滑的石溝,只有手腳並用的鑽出午陽坡……。
「阿諾,阿諾……」
「阿豪,阿豪……」
「凡子,凡子……」
我們還沒鑽出午陽坡的密林呢,就聽見上面開了鍋似的,有不少人在喊著我們的名字。雖相隔很遠且依然能聽出這其中有老爸,老媽,奶奶的聲音。還有凡子父母的聲音,豪哥父母的聲音,老歐的聲音,徐嫂子的聲音……。
糟了,這下真的糟了。這把玩兒大了……
「怎麼辦?這麼多人在找我們。」豪哥焦急的說。
「完噠,這回免不了一頓爆吵,一頓死打啊……」凡子心虛的說。
我,則沒什麼可說的。自己遇險,家人擔心,這不是我的初衷,也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結果。讓他們吵吧,罵吧,打吧,這樣我心裡還會好受些……
「哎……」我深吸一口氣,使出吃奶的力氣,對著山上猛的回應到。
「唉呀,我靠,你在潭裡幾口涼水灌得有勁兒噠呀?……」
豪哥和凡子沒想到我會嚎這一嗓子,嚇得他們一個趔趄。然而,豪哥還沒說完呢,山上便相繼傳來一陣一陣的呼聲罵聲與詢問聲:
「你們在那兒啊?還知道回來啊?」
「跑那兒去噠?還敢回來?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快些點兒回來,再不回來不要你們回來噠。」
「幾個不知事的東西……」
「我把藤條都準備好噠,看不打得你們屁股開花……」
劈頭蓋臉的吼罵聲硬是嚇得我們沒敢再多說什麼,只有一個勁兒的往上爬。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的時候,暴風雨總是會來的。躲也躲不掉啊,接受它的洗禮吧。
當我們急急忙忙,偷偷摸摸的爬上午陽坡的時候與前來興師問罪的人群撞個正著。於是,我們被押犯人似的押到我家大堂一排站著。爺爺握著拐坐在堂屋中間,注視著我們。前來找我們的人便官老爺似的坐在爺爺身後,七嘴八舌的數落著我們的罪行。老爸老媽給在坐的眾人一人沏了一杯濃茶方才坐下,不過他們並沒有再說什麼。可能該說的都已說完了吧,也可能見我們無恙的歸來,疲憊可憐的模樣,不忍心再說什麼吧。
我們耷拉著腦袋,乖乖的站著,也不敢言語。看看一臉誠懇認錯的豪哥,又看看一臉茫然的凡子。我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兩個帶毛的山桃兒,這還是上午陽坡的時候在徐嫂子門前薅的。一人一個遞給他們,並輕聲說:
「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噗……呵呵呵……」終於,我們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有臉笑?這麼大的人了……」
「這還了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們倒好,不但不知錯,反而嘻嘻哈哈,像什麼樣子?……」
「朽木不可雕也,頑石不可琢也……爾等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眾人本就怒火高旺,現在更是怒不可遏,瞬間被我們引爆。這麼嚴肅的批鬥大會,怎容得如此兒戲?他們盡量思索著所能想到的批評人的詞語,然後全拋給我們。
眾人忙著在批鬥大會上發言的同時,老爸老媽卻忙著給他們添茶水。無耐,批評人這種事總是很快就會令人口乾舌燥的,而喝茶又是會提神的。如此循環,邊喝邊批,邊批邊喝,直到最後眾人詞窮,實在想不出什麼新花樣來奚落我們方才罷休。
此時已是深夜,眾人說走就走,完成任務下班似的一鬨而散。凡子被他爹媽帶走,豪哥也被他爹媽帶走。
只留下一地狼藉,還有忙著收拾狼藉的我們。
「阿諾,過來。」爺爺此時站在門前的土場上,仰望著滿天繁星,對我招招手說。
「爺爺,我……」我乖乖的走過去,剛要說說今天的事卻被爺爺揚手打斷。
「不用細說,孩子,經歷此事我相信你會有所悟的。爺爺也年輕過,有些事,有些道理,非自己親身經歷才行,光聽別人說是不會懂的。只是你要記住:遇事需冷靜,三思而後行。成長的道路上不光有鮮花和掌聲,更多的是荊棘與坎坷。」
「我明白,爺爺。」我沒有多說,爺爺說的話是真理。我不用多說,用心體會才行。
這一夜,我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著。明天我就要遠行。離開養育我的父母,陪伴我的兄弟,教我功夫的一僧,我捨不得他們。但是,求學之路不能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能人異士多,我也期待去闖一闖……。(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