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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寧頓雲蹤

  不知道是不是和弟弟潘寧頓年紀懸殊的緣故,莫傲骨時常覺得自己和他之間有代溝,總之,他的話,弟弟是從來都聽不進去的,反之,潘寧頓的想法,他也時常理解不了。


  所以,當潘寧頓再度出現的時候,他實在吃驚極了。


  那是1991年的一個夏夜,莫傲骨隱居在韓城的一間小出租屋裡,正忙於整理自己追查到的信息時,突然有人敲門。


  莫傲骨警惕地關上燈,悄悄靠近門邊。


  等了幾秒,門外的人有些焦慮:「august,is-that-you?」


  莫傲骨乍一聽到這個聲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貓眼裡小心翼翼地看出去,果然,站在門外的人是潘寧頓。


  莫傲骨趕緊點亮燈,打開門,將他迎了進來。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潘寧頓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的還有一名女子。雖然看起來已不年輕,卻仍頗有風韻。


  潘寧頓看著莫傲骨疑惑的表情,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子,改用中文說:「大哥,我有麻煩了。」


  原來,這女子名叫雲蹤,是潘寧頓的妻子。在遇見潘寧頓之前,她曾經是不仁社內頂尖的殺手之一。


  潘寧頓並沒有過多地敘述兩人是如何墜入愛河的,莫傲骨也無意追問。他能看出,在潘寧頓說話的時候,雲蹤的目光充滿仰慕,顯然,兩人的感情很好。


  據云蹤介紹,不仁社的勢力之所以能遍布亞洲,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仁社各分公司的負責人往往是當地人。這樣有兩個好處。一來,各分公司的負責人能夠最大限度地利用當地資源;二來,有利於不仁社控制各負責人,因為家業都在當地,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雲蹤此前也曾是不仁社在中國某城市內的負責人,愛上潘寧頓之後,雲蹤改名換姓,兩人不停搬家,以此來躲避不仁社的追查。


  逃了幾年之後,不仁社似乎放棄了對他們的尋找,他們便在一處安定下來,還生了個孩子,日子過得平淡而愜意。


  誰知這只是個幌子,不仁社的目的是要他們放鬆警惕。終於,有一天,潘寧頓夫婦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孩子放學回來,然後,就接到了不仁社的電話。不仁社要求潘寧頓說出琥珀宮的下落,並交出雲蹤,才會放了孩子。


  但是,在交涉的那一天,潘寧頓並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不仁社根本不打算放過他們。雙方火拚的後果是不仁社死了好幾個人,潘寧頓夫婦雖然得以脫身,雲蹤卻受了槍傷,她此時已經又懷了一胎,潘寧頓不敢將她送往醫院,也不敢相信一般的路邊診所,思來想去,決定求助於大哥莫傲骨。


  莫傲骨聽到這裡,趕緊讓雲蹤躺下來,稍作檢查,果然發現她肩膀和大腿上都中彈了。莫傲骨一面為她處理傷口,一面吩咐潘寧頓去外面轉一圈,看看有沒有尾巴。


  潘寧頓回來的時候,莫傲骨已經處理完雲蹤的傷口,雲蹤疼得暈了過去。潘寧頓看著妻子的臉龐,十分擔憂。


  莫傲骨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潘寧頓愁眉不展,一言不發。


  莫傲骨又問:「你去查過嗎?孩子確定在他們手上?」


  潘寧頓點點頭:「我擔心的是,我說了密碼,也沒用。」


  莫傲骨說:「你不說,孩子才有活的可能性,你只要說了,他們就沒必要再留活口。」


  潘寧頓苦笑著說:「道理我當然懂,可是已經一個星期了,我都要急瘋了。」


  莫傲骨沉吟不語。


  「我有個辦法。」說話的是雲蹤。


  「你醒了?」潘寧頓趕忙問道:「感覺怎麼樣?」


  雲蹤明顯還很虛弱:「我沒事——我認識個人,能派上用場。」


  「是不仁社的人?」莫傲骨條件反射似地問。


  雲蹤扯動了一下嘴唇,表示肯定。


  「不仁社的人能相信嗎?」莫傲骨有些疑慮。


  雲蹤抓住潘寧頓的胳膊,吃力地坐了起來,緩緩說道:「不仁社歷代的家主都嚴厲苛刻,下屬一直戰戰兢兢,生怕犯錯,時間一長,難免會有人產生叛逆情緒。這其中,有個叫鍾梵霄的人,他是中國西南區的負責人。此人名字風雅,性格卻相反,是個十分貪財的人。因為他私下倒賣軍火與情報,一再觸犯不仁社的規條,已經屢被嚴懲,但是因為此人早年參與不仁社在中國境內的建設,立下汗馬功勞,算是個元老,因此才沒有被罷免。」


  潘寧頓問:「你說的派上用場的人,就是鍾梵霄?」


  「是的。」


  「那他現在知道不仁社在追殺你,會幫你嗎?」


  雲蹤回答說:「他眼裡只有錢。」


  「可時間這麼緊,一時半會,我們去哪兒找那麼多錢給他?」莫傲骨有點為難地說。


  雲蹤卻很沉著地說:「我們不給錢。」


  莫傲骨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騙他?」


  雲蹤點點頭:「他作為西南區的負責人,肯定知道不仁社在追查琥珀宮的事情。我們不如將計就計,讓他把孩子偷出來,我們許諾將琥珀宮的財富分給他一半。」


  莫傲骨問:「他膽子有這麼大嗎?這算是完全跟不仁社對著幹了。」


  潘寧頓擔心的卻是別的問題:「他會不會出賣你?」


  雲蹤面對兩兄弟的疑問,胸有成竹地說:「不會,鍾梵霄知道自己在內部的口碑很差,才不會去做這些。他知道就算告密了,也不會得到什麼實質的獎勵。加上九條晴臣生性多疑,反而可能會更加不信任他。總之,像他這種財迷,只在乎實打實的好處。」


  看她說得這麼篤定,莫傲骨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本來有滿腹的心事要跟弟弟講,此刻又咽了回去,救人要緊,他決定等雲蹤和鍾梵霄接觸再說。


  「後來呢?」韓諾惟問。


  莫傲骨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原來,獄警巡邏到他們門口了。韓諾惟完全沉浸在老人的講述中,竟然忘記了注意門外的動靜。


  莫傲骨用責備的目光看著韓諾惟,韓諾惟嚇得吐了一下舌頭,等獄警走遠后,他才說:「對不起,前輩,下次我一定提高警惕。」


  莫傲骨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雲蹤確實是個特殊的女子。我原本對她是有戒心的,即使她是潘寧頓的妻子,我也無法全然信任他,畢竟,她曾經是不仁社的人。」


  韓諾惟輕輕點了一下頭。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是我誤會了她。


  「雲蹤是個中國孤兒,不仁社的上一位家主九條壽一收養了她,將她培養成自己的心腹。九條壽一沒有女兒,對雲蹤視如己出,可以說,雲蹤是和九條壽一的兒子九條晴臣一起長大的。也正因此,雲蹤為不仁社鞍前馬後,做了很多在我們看來是恕的事情。


  「實際上,如果不是潘寧頓的出現,雲蹤很可能會是下一任的主母。」


  韓諾惟撲哧一笑,「難道潘寧頓搶走了不仁社老大的女人?」他看到莫傲骨嚴肅的神情,不由得收斂了笑容,「不會……被我猜中了吧。」


  「九條晴臣生性狡詐毒辣,但卻對青梅竹馬的雲蹤一往情深,他自然是不會想到雲蹤會為了另一個男人離開他,甚至背叛不仁社。」


  「其實,根據潘寧頓的描述,由始至終,關於愛情,都是九條晴臣的一廂情願。雲蹤不是那種羞答答的性子,她曾經對九條晴臣說過,只把他當成兄長。


  「但是驕傲如九條晴臣,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拒絕?何況,情敵同時還是家族的死敵。」


  莫傲骨停下來,轉臉看向韓諾惟,「成大事者,絕不能拘泥於兒女情長。九條晴臣就是輸在這件事上。」


  韓諾惟讀出了對方目光中的告誡,他立刻想到了陶白荷的臉,頓時,一陣複雜的感受湧上心頭。但他不願讓莫傲骨看輕了自己,便用力點點頭:「我懂您的意思,我不會讓兒女情長捆住手腳。」


  莫傲骨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以往不仁社也有過叛徒,但從沒有像對雲蹤這樣對付過他們。從雲蹤離開不仁社,到她和潘寧頓的兒子被綁走,中間經過了十一年。


  「也正是因為這時間太長,所以潘寧頓和雲蹤才會放鬆了警惕,讓不仁社得了手。當然,我得承認,潘寧頓殺的人實在太多,不仁社也確實對他恨之入骨。即使沒有雲蹤的事情,不仁社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莫傲骨的唇邊浮現一絲譏諷,「不仁社的人好像都是一根筋,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同時追蹤我和潘寧頓,總是要麼全力狙擊我,要麼拚命搜尋潘寧頓的下落。我能相對平安地用了七年來找你,也多虧潘寧頓和雲蹤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說到這裡,莫傲骨的臉色漸漸變得沉重。「不說這個了。總之,雲蹤的主意雖然不夠完善,但我們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後來,就全按照她計劃的來行動。


  「鍾梵霄確實是個視財如命的人,也答應了與我們做交易。但是,我們當時只顧著救人了,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鍾梵霄本身就是個麻煩。」


  韓諾惟問:「是不是他平時參與了一些不幹凈的生意?」


  「對。他倒賣軍火、當掮客幫人遞情報,早就引起了中國警察的注意,但是我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另一方面呢,也是中國警察很沉得住氣,一直按兵不動,鍾梵霄就認為自己在國內是很安全的。


  「鍾梵霄也確實有點本事,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還真把孩子偷偷帶出來了。當時我們來不及挑地方,就在鍾梵霄的一間分公司辦公室里碰頭。按照一開始設計好的,我拿出一幅假地圖給他。正在這時,突然有人敲門,說是隔壁的,抱怨鍾梵霄公司的管道出了問題,害的一條街全都堵塞了。


  「我和寧頓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妙。果然,門一開,一幫警察一擁而上,門外面鍾梵霄的小弟們完全沒有動靜,估計是全被放倒了。鍾梵霄十分狡黠,知道自己難以逃脫,竟然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我,將我當做人質。他手裡拿著槍,警察們不敢輕舉妄動。我雖然有把握脫身,但是考慮到在場的還有小孩子和孕婦,便假裝驚慌配合他,他抓住我,總好過抓別人。


  「但我低估了鍾梵霄,他辦公室里是有機關的。他抓著我,讓警察們全部後退,趁人不注意,悄悄碰觸了辦公桌底下的機關,我和他一同跌落到密道里。這時上面槍聲大作,我和他拚命奔跑,跑出密道后,發現是他分公司的後門。誰知門外也有警力布置,我情急之下,說起了英語,假裝自己和鍾梵霄不認識。我原本希望自己外國人的身份能讓警察對我客氣些,誰知警察一聽我說外語,反而將我銬了起來。」


  莫傲骨說著,眼光黯淡下來:「鍾梵霄負隅頑抗,開槍打死了一個警察,最後他也被擊斃了。而我落到警察手裡,卻是因為我自作聰明。那群警察去抓鍾梵霄的原因,就是他跟跨國間諜做生意,警察誤以為我也是間諜了。


  「我這下真是有口難言,因為我不能說明我的真實身份是奧古斯特,萬一警察隊伍里有不仁社的人呢?我也不能說明我和鍾梵霄見面是要救人,因為這會牽扯出我的弟弟和弟妹。我一時想不到很好的說辭,只好保持沉默。警察查不到我的真實身份,對我更加懷疑。雖然我不是中國公民,但警察不敢貿然把我送去大使館,更不可能將我這種身份複雜的人放了。加上好幾個人都在抓捕現場見到我拿著一張地圖,儘管後來證明是我亂畫的,可警察無論如何不相信我是無辜的。那個年代,對於間諜又特別重視,最後,他們判定我的行為危害了國家安全,就把我丟在了陰陽關。我原本想著先到監獄避避風頭也行,過後再找機會逃出去,卻沒想到陰陽關像個鐵桶,密不透風!」


  韓諾惟等了半天,卻見莫傲骨閉口不再說話了,他有點不安地問道:「您還沒說完呢。您的弟弟和弟妹呢?還有個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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